“姨娘,你不要觉得自己犯错了好不好,咱们怎么知道会有这次的谋逆?怎么知道江宁会被围了?而且咱们是怎么出去的?是父亲一再说咱们才走的,当时也让老夫人走了,是老夫人自己不愿意离开。说实在的,她有想法我能理解,可我也不觉得咱们就犯了什么错。怎么着,咱们这一路的辛苦就什么都不算了?姨娘你也是差点死在路上的好不好!”
    杨氏低下了头,这些道理她也知道,可心中总有些过不去。安姐也知道这不是靠说的,也不再理她,回去后就让人去烧水,准备好好的洗个澡,谁知道冰琴去后,没一会儿就气鼓鼓的回来了:“说现在府里艰难,没这份份例,不给烧呢。”
    “什么?”安姐还没说话,思烟就先开了口,“这是厨房哪个人说的,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以为咱们几个月不在,这天就变了吗?”
    “姐姐以为还不是吗?厨房的人全都换了,刚才与我搭话的竟是一个我不怎么认识的妈子,过去咱们熟识的一个都没见。”
    “这是怎么回事?”思烟愣住了,旁边的安姐也歪过了头。要抓权就要换人,但要说把人全都换没了……这也太过了吧,这不仅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了。
    “你没找人问问?”
    “怎么没有,可被我拉住的人都不说,还一副非常惧怕的样子。姑娘,这事可不正常,早先我出去,哪有人这么对我啊。”
    不用她说,安姐也知道这事非常蹊跷。冰琴是她身边得用的,虽然只是二等,可比有的地方的一等都更体面,万没有走出去被人惧怕的,现在这样……那就是她们失势了?
    第116章
    第七十七章
    想到这个词安姐有些失笑,她想了想道:“最近是谁管家,四姑娘吗?”
    冰琴思烟面面相觑,她们刚回来,消息渠道还没建立起来,冰琴刚才也没问出个什么,虽然觉得应该是舒姐,现在也不能肯定。安姐想了下,道:“好吧,这事也放在一边,姨娘呢?”
    她正说着,杨氏就过来了,原来刚才她也碰了壁。留哥现在已经满周岁了,虽然还用着乳娘,各种辅食添加的也越来越多,先前就是到了他吃蒸蛋的时候,杨氏打发了人到厨房,结果人家说鸡蛋今天已经用完了,要明天才有。杨氏是好脾气的,见江宁这样还以为那厨房说的是真的,直到下面的小丫头说明明看见了有鸡蛋:“我指着问那不是鸡蛋吗?可那妈子说这是预留的,咱们的份例还没算上,要不了!”
    就算杨氏是好脾气的,听了这话也来了气。留哥是高家的正经少爷,又一向养在她身边,现在竟连一个鸡蛋都吃不上了?当下她就想让卷秋到厨房质问,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怕安姐冲动,一边让奶娘先喂着留哥,一边就自己走了过来。听了杨氏的话,冰琴更气了:“连二少爷的鸡蛋都敢不给,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气性?”思烟拧了她一把,“姨娘同姑娘说话呢,你少插嘴!”
    “不是,思烟姐姐,你没看到厨房那些人刚才的样子,眼睛都是斜着的,就好像她们多了不起似的。”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过去冯妈子管着厨房也拽的不行,可也没有她们这个样子!”
    安姐拍拍手:“行了,都少说一句吧,姨娘你若无事,不如先同我拜祭夫人?”
    一听这话,杨氏立刻神情一变:“现在,合适吗?我这也还没有梳洗。”
    “不过是先简单的拜祭一下,待过两天咱们再到外面找个寺庙,好好做一场法事。”
    杨氏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若是家里困难,这份钱就先从我这里出了。”
    安姐一笑:“到时候再说吧。”
    从朱抵派来的那两个兵士那里,她们已经知道了张氏母女的事,杨氏当场就流了泪。这十多年她同张氏是对手是敌人是上下。她眼睁睁的看着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子娶了她为妻,而自己为妾。虽然张氏没有怎么明着为难过她,可略施手段也令她在府里举步为难。她对张氏有气过有怨过有恨过,也有同情过,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就那么去了。
    就是安姐听了这消息,也怅然若失。张氏就这么去了?心姐就这么去了?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心姐时的样子,小姑娘明明也不大,却一派娴淑温婉,还劝着静姐不要与她斗嘴。她也还记得她当时跟高老爷来江宁,小姑娘还有些闹别扭,可也因此红了眼圈。这几年来她们也信件往来不断,她会把一些江宁的土特产寄回去,心姐也会与她寄一些京城流行的东西,去年她生日的时候,小姑娘还送了一条亲手做的碧绿撒花裙。因为不太清楚她的尺寸,特意都留了放宽放长的地方。
    在这件事之前,她得到的最后一条关于她的消息是基本说定了一户人家,只待高老爷点头了。那时候她还同思烟感叹,说时光飞逝,这眨眼间当年的小伙伴就要嫁人了,思烟当时还笑她说她是家中最早定亲的。因为这话她当时还很少女的伤感了一番——早些年她们还是一群活泼快活的小姑娘,而再过两年,她们难道一个个就成了少妇?再见面就成了你家孩子我家娃?
    而现在,心姐却再也不会成她想象中的样子了……
    张氏母女的尸体高老爷并没有得到,甚至因为她们没有同来江宁,连衣冠冢都没有办法立。只有先在自己家中放了两个牌位。因为高家的祠堂并不在这里,所以这两个牌位就是孤零零的矗在那儿,黑漆漆的透着一种孤单。
    母女俩依次上了香磕了头,杨氏忍不住垂了泪,安姐拿了手帕给她,她一边擦一边道:“早先,我是真恨她。因为她,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那时候我真是、真是什么样的心思都有了,可现在……现在什么都不说了。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过来了呢?早一些晚一些都不会这样啊!”
    在古代的行路表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实在是太容易错过了。安姐没有说话,她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以她对张氏的了解,觉得她不应该无故来江宁的,哪怕是为了心姐的婚事也不太可能。要置办嫁妆完全可以让管家前来,要通知高老爷,也完全可以信件往来。带着心姐走这么一遭能起什么用?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抵都不清楚,更不要说他的手下了。
    母女俩在拜祭张氏的时候,舒姐也接到了下面人的汇报,在听到杨氏母女去了正院的时候,她冷笑了一声:“这能有什么用?早先做什么去了!打仗的时候她们走了,胜了她们回来,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她们占全了?”
    满屋子的人不敢说话。这些日子明面上说是高老太太管家,但她过去就没这个耐心,更不要说现在了。所以掌家的权利早落到了舒姐手中,若在平常时节,这主持中馈无非也就是人员升降,利益大小。但在前一段那个特殊时候,却是能要人生死的!这屋子里的人见识过她的手段,此时都不敢搭话。
    舒姐在屋里走了两圈,停下来:“对了,在厨房那里碰了壁,她们就没有再说什么?”
    “来的那两个小丫头倒是怪气愤的,还说要让我们好看。”一个妈子上前道,“但过后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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