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什么?”
    “我昨天听说你回来了,本想给你下帖子的,可这是七妹妹的生日,她对你……有些误会。”说到这里她看了眼莲姐的脸色又飞快道,“不过你本来就同七妹妹关系一般,来不来都无所谓。”
    安姐与绣姐关系极好,与她的妹妹慧姐的关系则极为一般,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情分,不过也没有交恶。苏家教导姑娘,虽各有特色,却都极为大气,与一般后宅的姑娘不同。
    “对我有什么误会?”
    绣姐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瞒你了,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前段时间你离开了吗?他们就说你贪生怕死胆小无能,还说你只能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我真是奇了怪了,按照他们的说法你倒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有这档子事了!”
    “都这么觉得吗?”
    “有一部分。”说到这里,绣姐看了她一眼,“还都是同你那个四妹妹玩的不错的。我真没见过像你四妹妹这号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简直就像仇人!”
    安姐摊了摊手:“也许是我长的太漂亮了吧。”
    绣姐白了她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你这脸皮倒是越发厚了,说真的,你这么快回来做什么,现在条件也不好,还容易让人误会。你看其他那些人还都在外面呆着呢,你要是也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哪还有这些事?”
    “我们路上也出了些事。”她说着,就把杨氏得病以及高二老爷的事说了出来,绣姐听了连连跺脚,“怎么会有这种人!没你父亲你那二叔算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对你们!不说人品,就是脑袋也有问题了!”
    安姐摇摇头,她也不知道高二老爷是怎么想的。说实在话,她过去对高二老爷印象还不错,虽然他看起来懦弱了些,但对金氏是一等一的——在这个时代,以金氏这种家世能辖制住高二老爷,真的只会让人觉得高二老爷心中有她。可这两年,高二老爷简直就变成了个彻底的猥琐男。
    “那你家姨娘现在还好吧?”
    “现在是好了,就不知以后会如何。”在这古代,疟疾最麻烦的是会反复发作,有可能变成长期病。今年好了,明年也许会再发作一次,也许不会有生命危险,人却是一定遭罪的。这也是为什么她适时让杨氏退出来的原因之一,虽然这病不是养的,但把身体养的壮些,也比较有抵抗力。
    “不说我了,你最近又过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这一段日子,全江宁的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说着,绣姐就把她这一段的生活大概的说了一遍。要说她作为苏家的姑娘,还是无比幸运的,起码吃穿不愁,征集壮妇,也不会征集到她身上——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姐总算知道舒姐是怎么把厨房的人换了个遍的了。
    当城头告急的时候,官府先征了青壮,后来又征了壮妇,这些壮妇一开始说是在下面烧油做饭,可真危机的时候也顶了上去。这些征召一开始是从民间开始,有那自告奋勇的,也有无奈被征,可慢慢的,下面的民愤就大了。虽然百姓们习惯了双重标准,但是当自己冒死杀敌,而官家富户还安享平安的时候,他们也不愿意了。
    之后从高老爷,每家每户都开始出人。有那子弟多的,甚至连亲生子弟都要上去。而像高老爷这样,没什么家人的,就只有出奴仆。舒姐就是靠着这个把高家上下梳理了一遍,也建立了自己的威望。
    苏家子弟众多,真上去了两个庶子,一个还受了伤,另一个也多亏护卫给力,否则命都要放进去。而像她们这些姑娘,则都开始节衣缩食:“就连这次七妹妹的生日也是姨妈想着让大家放松放松才办的,可就是这样也没多少东西。你是没看到,连只整鸡都没有。最大的主菜也就是条海鱼,也亏得现在海鱼难寻,要不真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外面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在我们家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说别的,去年小十七过两周岁,她自己还咬不动呢,就上了多少海蟹?”
    安姐听了点点头:“我问你件事,你有多少私房?”
    “怎么,你缺钱用吗?缺多少,我这里现能拿出五百两,你要是不够我还能再和你凑些。”
    安姐听了大是感动,五百两对普通人家那是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但在苏家真不算什么,绣姐若想多添两套好首饰就没有了。而绣姐也没有别的什么来钱的路子,这些是真正一点点存下来的。
    “不是我要用钱,是我刚才突然有一个想法。你先听我说说行不行,现在江宁是各方面都局促,可这种情况并不会持久。待上海之围解了,必然是会有一次大爆发的。”
    绣姐有些迷惑的点点头,作为苏家的姑娘,她虽然不经商,但耳读目染的也知道一些,可她不明白安姐说这个做什么。
    “你看,很多行业咱们过去插不进去,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要怎么说呢?就是现在是重新洗牌,重新分配利润的时候。”
    “我不太同意你这话,现在江宁是局促,但还不到重新洗牌。就是那些小门户受的影响比较大,像我们家,就算现在市面萧条了,却并不会伤筋动骨。”
    安姐立刻笑了:“我的姐姐呀,你以为我是瞄准你们家吗?怎么可能,那些小门户留下的份额就够咱们吃的了,而且大的洗牌是在上海那边。”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像你我这样的姑娘手里都有一笔私房。这钱平时也没什么用处,最多借给兄长们收点利息,有时候可能还收不回来。与其这样不如咱们自己做生意。”安姐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这个想法,她今天过来,一是来看看小伙伴,另外一个就是给莲姐,或者说苏家透个底。但是在听绣姐刚才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突然心中一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认真来说,她也是朱门中的一员了。要让她说,愿意为了路边饿死的穷困失去现在的生活那是假话,但从她的内心来说是想做点什么的。给高老爷的提议是一方面,而从她自己也想做些事。不过早先她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当高老爷去买粮时凑点份子钱。但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消耗,她手中的钱已经不多了,随便也凑不多。可同绣姐在这里谈话,她突然想到这些富户人家的姑娘手里却是都有些私房的。
    当然,让人家把私房拿出来捐献是不现实的。可做生意呢?据她所知这些姑娘们存私房无非这几个用处,一是用来给自己买东西;二是未来将来出嫁有个傍身钱——特别是对庶女来说;还有一个就是放印字钱了,不过这种属于胆子比较大的,而且很有风险。毕竟还是姑娘家,资源手段都不够,所以很多人都是放给自己的兄弟,可要碰上靠谱的还好,碰上那不靠谱的,赔的更惨。
    相比来说,她就很有优势了,首先她是女子,同这些姑娘们容易有交情;其次,她有做生意的经验。虽然早先那些生意对外宣称是高家的,但出面的是秦举人,大家都不傻,细想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像绣姐这样的,有些东西不想让家里知道,还托她买过呢。
    “你看,你手中有些钱,我手中也有一些。咱们再找些人,比如你五姐这样与咱们交好又相信咱们的,就能凑不少。再之后,咱们就很能做一些事情了。其实现在就有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成了与咱们一定有好吃。”她说着就把刚才同莲姐说的又说了一遍,“当然,咱们凑的钱也不用全借给官府,还可以拿出一部分做别的买卖。咱们可以先同官府说好优惠政策,如此一来,也能省了很多麻烦。就算出了什么事,衙门中也好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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