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在这电花火石的瞬间,一颗流星突然划过黑夜闪现眼前,卫芷杭呆呆的看着那寂若星空,沉似深海,飞舞中仿若星辰璀璨虚无其间,仔细看去却又深邃如墨无半点光斑的流星,就这么突然乍然,在纳风浩谷后腰尚未完全闭合的光罩空隙处,一插,至底。
    伴随着一声震天的怒吼,光罩彻底消失,只留下原地一小溜血迹和两个作滚地葫芦状的黑衣人。
    其中一个体型瘦小之人懵头懵脑的趴在地上左顾右盼,正是在最后关头被柳影拖拽而出的峰;
    另一个身影却越滚越快如风火轮盘般直向卫芷杭面门杀来。
    又见流星!当那一点璀璨突然暴起乍现眼前时,卫芷杭才明白自己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才明白这流星般的一刀究竟有多快!
    舌绽春雷,不退反进,卫芷杭右脚猛然向前一踏,手中墨绿色长剑平举斜挑,微微颤颤的直刺柳影咽喉。木剑异乎常规的剑身带着一股清雅的檀香气息,刃尖轻颤后发先至。
    柳影伏首前突之势不变,右手“夜色”横扫,腕花一转化硬斩为下压,以匕作刀暗运太极巧劲,看似意欲后拨长兵欺身近站,实际体内真气化周天运转为定点喷吐,诡谲的“鬼步”折向暗劲已驱动开来,转折左侧空挡绕后行险一击就在当前!
    选择行险冒进,并不是柳影看不起有“魔将”之称的卫芷杭,恰恰相反,他对“魔”之一词异常敏感。无奈在刑部鏖战一场本已真气耗尽元气大伤,体内怪异的魔力还在缠绵不去,如毒蛇一般躲藏在经脉深处盘阵吐信,随时意图反噬。
    如果不是“挨打功”赋予了他浑厚的功底和源源不绝的恢复力,他早就躲进洞里玩草药去了。事后虽然逛了大半夜皇城,调息良久,也不过恢复了近半战力而已,实在是不耐久战,只得行险。
    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当“夜色”搭上木剑正运劲后扯时,一股更大的力量突然从木剑中涌出,居然死死粘住“夜色”反将柳影往卫芷杭怀中拉去。
    敌人的意愿那是一定要反对的,一个男人意图把你拉进怀中那更是肯定要反抗的。
    但这股力量大得出奇,如果不是“鬼步”恰巧爆发,带动着柳影的身体折向谋划中的左下侧,估计就要凉了。正在柳影暗自庆幸之际,“嘭~”的一声,卫芷杭踏前的右脚此时刚刚落地,脚掌处地面如蛛网般裂开,无数幽暗的荆棘触手冒着黑烟钻出地面,无巧不巧的如毒蛇一般铺天盖地向柳影缠射而至。
    在两股巨力撕扯之下,柳影吓得怪叫一声,双膝猛曲,脚掌斜甩,借助这点力量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猛烈的螺旋之力将第一波裹缠身体的蛇刺震开,却始终难以挣脱木剑对“夜色”的吸附之力。
    一时间,柳影双脚加左手五指踢、挥、劈、轰、踹,忙得不亦乐乎,将无数幽暗蛇刺的攻击连环弹开;
    右手全力运使内劲使出扯、震、颤,转字诀,意图夺回“夜色”的控制权。
    内劲消耗如雪崩山塌,蛇刺的反弹频率却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眼看荆棘巨网即将铺天盖地将柳影吞噬;
    木剑又如同死死咬住猎物的狰狞怪兽,无论任何力量的对扯都像无底深潭一般无动于衷,对手狞笑的脸上表情充斥着莫名的狂喜!
    因为一次判断的失误,因为对魔法的无知,也因为对“夜色”的特殊感情,一个照面之下,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放弃“夜色”的柳影,立即陷入了绝境之中。
    必须放开“夜色”了!一股明悟闪现心底。
    仿佛要割舍掉那段至深的亲情,仿佛即将与挚爱生离死别!
    自从王伦咧着嘴将它传给自己以来,十几年贴身不离,真正的亲如骨肉。
    深深的不舍和悲伤涌上心头,理智上明白这些情绪都多余无用,感情上却如撕裂一般心如刀割。
    食指松开、中指无名指松开、五指松开……纵使心中思绪万千,外界不过弹指一瞬,终下决定的柳影双脚一并,就此借力弹出蛇刺最后的包围圈。
    忽然,一股陌生而浓烈的愤怒之情蓦由心生,一股锋锐无双且一往无前的气势轰然扩散。
    莫名滋生的情绪来得突兀去得突然,等柳影几个后翻蹲立起身,警惕防备着卫芷杭的同时探手伸向峰准备抓人逃跑时,却听到“咚~”一声空响和“哎呦~”一声叫嚷,从来倔强的峰,含泪摸头无比委屈的侧向柳影:“师父,你干嘛拿棍子打我?”
    张口结舌的柳影看着右手五指抓得紧紧的“夜色”,和“夜色”上依然粘得紧紧的深绿木剑,再转头望向远处双手鲜血同样瞠目结舌的卫芷杭,双眼对望的两人,莫名其妙的两人,突然同时醒悟过来。
    一个怪叫一声飞身起追,一个惊呼一声转身开逃。结局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完胜,悲愤的卫芷杭被自己珍爱半生的武器敲晕在地,狂喜的柳影一边看着右手的“夜色”爱不释手,一边看着左手的木剑莫名犹豫。
    试探着把轻易分开的双剑再次放在一起,一股抗拒、害怕的情绪突然莫名滋生,惊得一向对自己第六感异常信任的柳影慌忙把它们分开。
    “搞什么飞机?‘第七感’又进化了?!”苦笑的柳影无奈的摇摇头。
    “师父!你也太厉害了吧?!”身后钻出一颗满脸崇拜,半边脸上还沾满血污,却眼冒星星的小粉丝脑袋。
    “咳,那当然!跟你说过我可是最优秀的雇佣兵。”可不敢在这个只说过两次话,上过一次晨课的便宜徒弟面前掉链子,柳影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收好两把武器。
    “大人?卫大人?您老可好?皇上可好?!”
    远远传来压抑的脚步声和试探性的询问声,估计是频繁的战斗声音引起了禁卫军的狐疑,但受制于一向的安全无虞和人皇的威严,侍卫只敢硬着头皮远远小声问话,却不敢过来。
    “退下!”柳影压着声音模仿着卫芷杭的语气。
    “是谁?谁在那里?!”问话的人惊叫起来。
    “呃?”冒充失败的柳影恍惚了一下,是自己模仿的不像?不会吧,这个课业自己可是能从“病熊”手里拿到满分的。
    “来人啊!有刺客!”没得到回话的那队侍卫一边拔刀奔来,一边尖声惊叫起来,这可是十几年未有的大场面了。
    郁闷的柳影双手分别抓起峰和卫芷杭,狼狈的拔腿就跑,那队侍卫眼巴巴的望着风中汉子的背影,哪里追赶得上。
    惊慌失措的禁卫军从进宫起就没遇到过这种状况,还是以家族为单位来管理宫墙内事务的达纳族,实际上并没有设置宫内的侍卫长一职。他们原则上归属“禁卫军”大统领管辖,但实际上划归宫内后一直都是“卫部”典正卫芷杭在统筹调配。
    白天倒是防卫有序,统筹明确,晚上却经常凭各自自觉,无所事事。此时初遇风波,立即乱作一团。
    不过好在天幕一开,除了固定时间的开关和人皇亲自启动以外,既进不来也出不去,大家都如同困在蒸锅里的蚂蚁。慢慢冷静下来的禁卫才开始在几个卫队长的协调下展开问询、搜索等一系列工作。
    皇宫的防卫就像一个鸡蛋,外壳浑圆坚硬毫无破绽,一旦突破外层,里面却是软弱混沌不堪一击。相差的只是“天幕”这层外壳太过坚硬,在柳影之前从来无人能破罢了。
    宫墙内的混乱给了柳影巨大的躲闪空间,闫白凤焦急的参与指挥搜查后更是让柳影乐开了花,几次看见卫队长们无奈又窝火的神情都笑得露出了花伢子。
    峰就这样跟在柳影屁股后面,看着他轻松的扛着卫芷杭大摇大摆的在宫闱之内闲逛起来。耳朵里听见禁卫的搜查声、脚步声、交谈声,有好几次就看着侍卫从身边数米外跑过,最近的一次是自己跟着走进一条长廊时,居然诧异的看见了隔着一扇门匆匆左转的侍卫背影!
    峰顿时看柳影后背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夜树林里的初次谈心给了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尊重和认同感,同行几日,柳影特立独行的魅力又让因从小失孤而显得孤僻倔强的峰暗地羡慕不已,石梁上惊为天人的一刀破关终于让峰下定决心拜师学艺。
    可没想到的是,一次让自己鼻青脸肿又心服口服的教授之后,师父就翩然远去,杳无音信了,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无数遍“骗子”!
    但在自己最生死徘徊的关头,他,居然又出现了!
    闯皇宫、刺人皇、救性命、擒魔将,一系列干净利落所向披靡的风光战绩,让峰少年的心灵里崇拜到五体投地,恨不得大声叫喊出来:他是我师父,这就是我师父!
    而后更是带着自己在禁卫军大肆搜捕之下,轻松异常的在宫里观光?每每在看似危险非常,即将迎面撞上之时,就会出现一道隔廊、一条旱溪、或是一间佛堂,就那么间不容发又异常精准的擦身而过。
    要不是现在这种让自己心惊胆战的场面,峰一定会冲上去紧紧抱住师父大腿,哭诉道,你不是说你不是神使吗?是什么雇佣兵吗?你又是骗我的吧?大骗子师父!
    终于忍不住的峰,找了个空隙屁颠屁颠的跑到柳影身边,低声询问道:“师父,这些侍卫怎么都好像故意和我们错开呀?是不是你刚才嘀哩咕噜念的那句咒语的作用啊?”
    “刚才?嘀哩咕噜?咒语?”
    莫名其妙的柳影忽然脚下一个趔趄,仰天无语:我他妈的居然用汉语模仿卫芷杭喊退下,我这是有多傻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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