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在吗?”
    春晓院的门口,肖淼儿和肖香儿带着两个丫鬟瑟瑟的站着。
    春枝前来开门。
    “二小姐,四小姐,快请进,表小姐正等着你们呢。”
    肖香儿闻言微微一愣,摩擦着鬓角的手不自觉顿了顿。
    贱人!早知道她们会来求她,所以一早就等着了!
    芽芽三人正坐在廊下玩鸟。
    堂屋门大开,能看到安柏和卫望楚似乎在里面下棋。
    看到她们姐妹俩进来,芽芽眼睛一弯,笑了。
    “淼儿姐姐,香儿妹妹,你们来了,快来看,我在村里养的鸟,竟然自己飞了来找我了。”
    夏和和春枝远远的看到那鸟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肖淼儿看了看桌子上的鸟,“它真好看,是鹰吧?”
    “淼儿姐姐真是见识多广,都认识。”
    肖淼儿笑了笑,拉着妹妹过去坐了。
    “以前在一本杂书上看过,也只是觉得像,没想到真是。”
    肖香儿难掩嫌弃的看了看那只鸟,挑了一个离它最远的座坐了。
    “芽芽姐姐,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爱好?我见过的大家闺秀养的都是鹦鹉鹩哥这样可爱的鸟,从来没有养这么凶猛的鸟的。”
    芽芽眯着眼睛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啊,我就是个农家女。”
    “你说,奇怪不奇怪,伯爵府放着你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要,为何要和我这个农家女议亲啊?”
    肖淼儿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肖双双已经把事情吆喝出来了,她问也是正常的吧。
    只是,她这笑,是得意?
    肖香儿忍不住呼吸一滞,“芽芽姐姐,能和伯爵府议亲,你也不用这样得意吧?”
    真是小人得志,等你见到真人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为什么不得意啊?伯爵府唉,勋贵之家呀,听闻他们祖宅还是先帝提的字呢。”
    芽芽细细观察这两姐妹的脸色。
    “是,听闻是这样的。”
    肖淼儿笑着附和着芽芽。
    肖香儿轻轻用手蹭着额头的疹子,嘴角微勾,挂起一抹嘲讽的表情。
    “勋贵之家,厉害啊!芽芽姐姐,你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呀?”
    芽芽不理会她的嘲讽,笑嘻嘻的道:“那算是吧,听外祖母说,这次议亲的是伯爵府的嫡二少爷,那可是伯爵府的世子呢。”
    肖淼儿一愣,不能吧,她娘明明说是那个身有残疾的嫡三少爷。
    肖香儿也一愣,她抬头看着芽芽,“怎么可能?世子早就说了亲的,这次是三少爷。”
    “不是,外祖母和我说是二少爷。”
    芽芽笃定的说。
    “二少爷连我姐也看不上,何况是你?要不是三少爷身有残疾,也轮不到你——”
    肖香儿的话在肖淼儿的制止下忽然停住。
    芽芽笑着看了看她俩,“原来是这么回事,双双姐姐说的是真的呀。这下,我可得和外祖母说说了,我可不愿意嫁给一个残疾,谢谢两位了。”
    肖淼儿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三少爷身有残疾一事,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的。说出来,也只是给妹妹你参考参考的,你不愿意,祖母也肯定不会勉强你的。”
    少女一副为你好的表情,“只是,妹妹千万不要说是香儿妹妹告诉你的,我怕祖母罚她,毕竟女儿家不能这样大剌剌的说自己的婚事。”
    又扮好人,还忍不住要挤兑她。
    芽芽笑着点头,“自然。”
    肖香儿也琢磨过劲儿来,咳了咳,“芽芽姐姐,我告诉了你一个这样大的消息,你欠我一个人情呀。”
    芽芽呲牙一笑。“香儿妹妹,你想让卫大夫给你看病是吗?可惜,你来的不太巧,卫大夫的药都分完了,二表哥刚刚替三表姐拿走了一些,现在没有了呢。”
    肖香儿顿时石化在当地。
    没有了?!
    小丫头到底心里藏不住事,脸色一垮,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芽芽看了她一眼,“你别哭啊,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以前我们村里也有人不知道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得了你们这样的疹子,村里有个土办法可以治好的。”
    土办法?
    医女的方子都试过了,都不行,他们农家能有什么土办法能行?
    肖香儿刚要开口骂回去,就听肖淼儿轻声问:“不知道是什么办法?卫大夫说可行?”
    芽芽摸了摸小米的脑袋,滑溜溜的羽毛,手感极好。
    “看过了呀,他说也很有效呢。”
    肖香儿看到救星一样的看着她,“什么土方法?”
    芽芽弯弯的眼睛笑的和狐狸一样。
    “淼儿姐姐手里不是还有药吗?”
    肖淼儿脸色一沉,“卫大夫说了,那药只够我一个人用的,用的少了会烂脸的。若是分给香儿用了,我们俩个都不够用的,岂不是都要烂脸?”
    芽芽笑的更欢。
    “不是呀,掺上点东西,就可以让两个人一起分着用了。”
    肖香儿急迫的问:“掺什么?”
    芽芽笑吟吟的道:“说出来,怕你们接受不了,只是,你们这样的疹子,若是再不治疗,过了明天,就要留疤了,大罗神仙都帮不了你了。”
    “到底要掺什么?”
    肖香儿的胃口被吊的足足的,恨不得上去撕开她的嘴。
    芽芽露齿一笑。
    “马尿。”
    “什么?!”
    肖淼儿和肖香儿几乎是同时猛地站了起来。
    芽芽不好意思的捂嘴笑,“我知道你们听见了的。”
    “你在逗我们吗?”
    “什么病要用马尿治?!”
    芽芽无奈的摊了摊手,“你们别看不起马尿,在我们乡下,马尿可是好东西呢,能治许多病呢!而且,卫大夫说了,马尿可以的。”
    肖淼儿姐妹怒目而视。
    直觉上,他们觉得芽芽在戏耍他们,可他们又毫无办法。
    “你是认真的吗?”
    芽芽笑了笑,“淼儿姐姐,香儿妹妹,我说话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当然是认真的了。不像你们,一会二少爷,一会三少爷的,叫我分不清真假。”
    肖淼儿歪头看着她,“什么二少爷,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说二少爷呀?我们说的一直是伯爵府的三少爷。”
    芽芽眨了眨眼睛,戏谑的看着她。
    “那天你不是对双双姐姐说,伯爵府嫡二少爷要来提亲吗?外祖母心里觉得对不起我娘,所以决定把这门好亲事,说给我。”
    两姐妹脸色齐齐一变。
    那天只有她们肖家姐妹三人在,当时说的话为何芽芽会知道?
    她们那天骗肖双双,不过是想鼓动她来整芽芽的,谁知道,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吆喝出来了。
    不对,肖双双吆喝的可是伯爵府的三少爷呀?
    “芽芽妹妹,双双今日说的也是伯爵府的三少爷,没说二少爷呀。”
    肖淼儿脸上挂上一抹笑意,“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芽芽摇摇头,“我来肖家的那天,双双姐姐借故出去了,躲着不见我,想来,是生气我抢了她的好姻缘。后来她气势汹汹的来了,想要找我的晦气,结果我睡的早,没给她开门,她便去找祖母评理去了。”
    肖淼儿心头一沉。
    肖双双这个大蠢货去找祖母评理?
    怪不得祖母这几天对她们一直不冷不热的,祖母知道了是她们把伯爵府的事情说去的?
    是祖母告诉肖双双伯爵府的三少爷身有残疾,不是个囫囵人?
    看着两人的神色变换,芽芽笑的更开心了。
    “记起来了?”
    肖淼儿摇摇头,“真不知道妹妹说的是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提过伯爵府的二少爷,那是世子,可不是一般人能肖想的。”
    死鸭子嘴硬,活该往脸上涂马尿。
    芽芽长长的叹了口气,“那许是我听岔了?可我没说岔呀,你们要想都治好疹子不留疤的话,要用马尿来兑药呢。”
    少女眼珠子骨溜溜的转了转,“要用新鲜的热呼呼的马尿哦,冷了就不管用了。”
    “师傅,你说,姐姐怎么这么坏?”
    安柏远远的看着院子里随意发挥的姐姐,听她竟然要两个大姑娘往脸上擦马尿,忍不住又是叫好,又是叫赞。
    多少次了,都是她们欺负他们姐弟。
    多少次了,都是她们挤兑他们父子。
    多少次了,都是她们嘲讽她们母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不坏。”
    卫望楚看着芽芽窈窕的背影,脸上绽开一个笑容。
    “若是人家打到左脸了,还要再给他右脸让他打,那是蠢。”
    男人看了看安柏,“我也才知道,往年你们来肖家都是被她们欺辱的,这一次,全还回来。”
    若是早知道芽芽她们在肖家受屈,早就打回去了。
    安柏贼笑的望着他,“我娘说,受屈辱也不过就是一两天,忍忍就过去了,我们和肖家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卫望楚点点头,“你娘心善,所以死过一次。”
    安柏神色微凛,心头暗道一声没错。
    这几日,芽芽断断续续的给他讲了很多娘的事。
    当年,他娘是从送她去向京城的马车上跳下来的。
    一路狂奔上了春山,被身后的众人逼的从崖上一跃而下,在山脚下硬生生昏迷了三天,没摔死是为一幸,没被狼吃了是为二幸,被爹遇见是为三幸,爹爹心好,尽管她看起来像死了一样,还是照旧抱到医馆,花了他自己全部的积蓄让大夫救治是为四幸,大夫以为救不回来了,爹爹硬是坚持给她灌药,终于还是救了回来,是为五幸。
    五次大幸,但凡缺一,他娘就死翘翘了。
    死过一回,毫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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