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是张太夫人,就连陶太太也有些惊疑不定。
    宁安大师道:“此事事涉沈家三小姐的清誉,我怎好随便乱说。”
    沈沅钰心里暗骂,你这样不也等于坏了我的清誉,你越是不说,这些人就越是好奇。
    湖阳郡主接口道:“这里没有外人,大师但说无妨,我作为钰儿的嫡亲婶婶,有什么事,总能担待一二的。”
    事到如今,沈沅钰再看不出来这些人合起伙来坑自己,那她就真是一个棒槌了。她倒也不怕宁安大师说出什么来,便也没有阻止,只是静观其变,脸上适时地露出惶惑的神情。
    宁安大师道:“既如此,那贫尼便说了。”目视沈沅钰道:“三小姐可是丙未年四月初三寅时生人?”
    沈沅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们早都告诉你,你还问我做什么?”
    沈沅钰便低声道:“是!”
    宁安道:“那便是了。葵丑年的二月初三,正是一年里阴气最重的时候,你出生的时刻又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寅时,再加上你身为女子,女子本就属阴,你这四阴俱全,八字太硬……”
    湖阳郡主道:“那便如何?”
    宁安道:“……恐怕注定了要命里克亲!”
    沈沅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编,你继续编!这个宁安大师和玉林大师可不一样,玉林大师还有些职业道德,而这位宁安大师则完全是认钱不认人,在建康参与过多起神棍事件,沈沅钰对此一清二楚。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陶太太脸色难看地道;“就算是八字太硬,为何沈三小姐一接近小殿下,他就会大哭不止。”
    宁安大师解释道:“小孩子刚刚出生,尚未受到俗世的污染,自然眼明心亮,能看到成年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暗暗指责沈沅钰是个不祥之人。
    众人联想到传得纷纷扬扬的流言,看向沈沅钰的目光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八字太硬、命里克亲、不祥之人,这些综合到一处,沈沅钰觉得自己以后也别想再嫁出去了。
    没想到宁安大师又给她加了一把火,“沈三小姐,你命里阴气太重,便是嫁了人,子嗣上,怕也十分艰难。”
    众人一片哗然。命里克亲这样的命格已经够悲催的了,加上不利于生养,这些事情传出去,沈沅钰大概也就只好在家里独身过一辈子了。
    湖阳郡主这帮人还真是不做则已,一做就把事情做绝了。
    湖阳郡主一唱一和,装出焦急的样子道:“大师,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宁安大师道;“法子不是没有,若能找到一个阳年阳月阳时阳刻出生的人,与其结为连理,阴阳交汇调和,自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
    太子妃这时接口道:“这样的人,恐怕万中无一吧,又要门当户对,配得上兰陵沈氏的身份,恐怕……”这位三小姐怕是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太子妃不无恶意地想。
    宁安大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拜入我慈光寺佛门正宗的门下,吃斋念佛,精研佛法,若是三小姐悟性足够,十年之后或许能化尽身上的戾气。到时候再还俗嫁人,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沈沅钰今年十四,再过十年,就是二十四,二十四在现代没有什么,但是在古代,那绝对就是一个老老老姑娘,就算是有人肯要她,必定也会不是二婚就是有残缺的了,况且真的拜入了慈光寺的宁安大师的门下,她到时候说一句沈沅钰身上的戾气没有化尽,再让沈沅钰出家十年,到时候沈沅钰又能有什么法子?
    张太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沈沅钰这样的女人,她哪里敢娶回家,当即起身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杰哥儿乃是咱们郗家的独苗苗,沈三小姐这样的命格,咱们杰哥儿可是生受不起啊。求太后娘娘下旨,把这桩婚事退了吧,让杰哥儿和沈三小姐,都另择佳偶,自行婚配吧!”
    陶太太也跟着跪了下去:“请太后垂怜,沈三小姐这样的,咱们郗家的确是生受不起!”
    郗太后本来不相信什么天生命硬,命里克亲之类的东西的,可是今天亲眼看见沈沅钰连接近一个孩子,都会令那孩子焦躁不安,大哭不止,心中也难免有些动摇,更加上宁安大师说他阴气太重,不利于生养子嗣,郗家数代单传,若是生不出孩子,高平郗氏就得绝后,更何况,沈沅钰的风度仪态,与当年祸乱后宫的那个女人又有几分相像。
    这些林林总总的原因加在一起,太后早已下定决心,坚决不能让沈沅钰做她的侄孙媳妇。
    到了此时,沈沅钰真是哭笑不得,为了让她退婚,湖阳郡主她们真是下了大功夫,不光是宁安师太,就连太子妃,也都请来当了一个跑龙套的配角,演戏都演到了太后的含元殿来了,这时候她不配合几句,岂不是对不起她们的一番苦心了?
    沈沅钰就跪了下去,正是飙演技的时候,这时候本来应该挤出几滴眼泪来的,可是沈沅钰酝酿了半天,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只得作罢,她低着头,假装哽咽道:“太后娘娘,宁安大师言之凿凿,臣女不敢叫太后娘娘为难,请太后娘娘就地解除了臣女和郗杰的婚约吧。”
    沈沅钰这么一说,在座之人全都楞住了,湖阳郡主更是满腹疑虑,这个小贱人别是有什么别的阴谋诡计吧?却不知道沈沅钰是真的真的,很想与郗杰解除婚约。
    太后听她这样说,脸色缓和了不少,至少这个女孩子审时度势,有些自知之明,这一点总比当年的阿雅好上数倍。
    太后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朕来晚了,竟然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就听见靴子踩在地上囊囊的声音响起,皇帝穿着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缓步走进殿来。
    太后惊讶道:“皇帝来了?今天的早朝怎么散得这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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