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我这次来,你有感觉我哪里不一样吗?”
    通通红日悬在天边。
    裴思凡依旧穿了条宽大的裙子,淡牛仔色,风将裙子吹鼓成筒,像是硕大的氢气球,轻快自在。
    西班牙男人非礼过她之后,她把自己的短裙都收到了橱顶,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心情打扮了,这次出来匆忙,也不想表现得对旅行多么在意,怕他多想,打扮得很日常。
    她将裙子里的风扑去,双手摇摆在身侧,心情在夕阳暖洋洋的风里吹得飘荡起来,“哪方面?”
    “比如克制、隐忍方面。”他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泽。
    “有,食欲挺克制的。”她打趣地瞥向他,撞到他复杂的目光,心头又酸溜溜的,她舍不得他失望,又不得不让他失望
    “隐忍呢?”
    他们立在了东正教堂教堂外,春日万木吐翠,十字架悬在头顶,美好庄严。
    她歪想到了别的方面,又觉得不正经,随口搪塞他:“还行。”
    他摘了两根草,随手在指间把玩:“我觉得我忍得很厉害了。”
    “哦。”她快步往教堂走,今日不是礼拜日,只有少数游客,一对新人在教堂外拍照,新郎新娘紧紧依偎,说话间唇还不舍分开,幸福得都要泛滥了。
    把这段旅行当分手旅行的裴思凡觉得刺目,顾清明倒是多流连了几眼。
    他叼着草跟在她后面,一位白袍牧师抱着厚厚的圣经经过,裴思凡左右肩
    、额头、心口流畅地画了十字,朝他虔诚鞠躬。
    错身后,顾清明讶异,“你信教?”
    “嗯。”她轻嗯了一声,推开教堂的门。
    很多从抑郁症都出来的人都会信教,精神无从寄托便会不停在情绪深渊里坠落。她参加过法国的抑郁症小组交流,在那里她开始浅浅接触基督教。
    “那你以后想要教堂婚礼吗?”
    “没。”
    “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吗?”
    裴思凡有种回到初中,班上的男孩半打趣地在问她暧昧问题,而她的一般反应都是——“不知道,没想过。”
    她以前是不敢想,毕竟身边的人和事充满变数,后来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其他人怎么看都有些不对称。
    陆丰衍与她有阵接触很频繁,一度隔着空气触发暧昧。
    两人吞着唾沫凑近,她脑海飞快晃过顾清明淌着汗的愤怒与勃发,哆嗦地推开了陆丰衍,那是他们朝夕相对最接近复合的一次契机,她很果断地拦下,后来陆丰衍渐渐疏远了她,她也慢慢独立,说起来,她逃出再度被耻笑的囹圄,还得感谢顾清明那可怕的存在感。
    “那现在想。”见她完全不当回事,继续悠然地闲晃,摘了朵四瓣小黄花别在耳际,顾清明飞快拿出手机咔嚓了一张,一边找角度继续拍,一边嘴巴向教堂努努,“反正你信的神在看着你,你骗我行,不可以骗神。”
    裴思凡推他,“别胡说。”
    “那我猜猜,陶骆?”他贴近她,套她话。
    他抢过她耳朵上的花,捏在指尖转圈,双目盯着她的表情,一点褶皱都不放过。
    “嗯,猜对了。”她不以为然,步子迈开,面无表情地继续晃。
    天气太好了,彤云团团,青草承着残滴,新翠清芬,和着一脉清鲜的泥土气息,她就像动物园里铁笼关住的野兽,拘束、孤独尽散,此刻只觉春光不够她尽情。
    “好,那你回去追他吧,我帮你一起。”他拽过她,表情松闲,好像在说家常。
    “”这就有些假了。
    裴思凡挣脱,他硬拽,一动一控,两人面色都不悦了起来。
    裴思凡讽刺他:“果然,还暗示自己克制了,其实只是会伪装了而已。”
    “你要是喜欢他就去追他,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找个地方生活,谁认识你们啊。还不是舍不得裴这个姓。”他撇嘴不屑,两个人都怂,这他妈就是死路啊,还怀念个什么劲儿。
    裴思凡见他说的认真,解释道:“没有,我和他早不是那回事儿了。”
    他低头编着草,压下唇角,若无其事一样地问:“哪回事儿?”
    “懒得说。”裴思凡推开教堂沉重的门,一颗心砰砰乱跳,闯入肃穆也没能立马静下来。
    她深呼吸了几下,他又开口:“那我呢?”
    “也不是那回事儿了。”Zρo18.coм
    他顷刻扬起调子,“那你那天”
    教堂蹿声,他无意占领了音量高地。
    裴思凡飞快扫了眼那边拍照的新郎新娘,踮脚捂住他的嘴,“顾清明!看看你在哪里!”
    “我”他张嘴咬住她的指头,她往外拔一寸,他加一分力,最后她急得又提醒了一遍这里是教堂,他才松了嘴。
    食指湿漉漉,第一指关节红彤彤一圈整齐的齿痕。
    她将湿润揩在他身上,他但笑不语,扯出衬衫下摆尽她擦。
    裴思凡擦擦指尖便不受控地要亲昵,他这样她真的没办法,他若是沉重表白,她能果断切掉,可他这样不痛不痒地小打小闹,缠扯着,她真的没有办法。
    又幼稚又可笑,像小男生在故作情场浪子,调戏她。
    她每一个嗤之以鼻的瞬间都想抱住他,心说,顾清明,我们一起去幼稚园吧,成年人的责任和眼光等我们长大了再说好不好。
    她想躲进他给的港湾,住进他心里的防空洞。
    她楞滞,手机械揩着,脑子里还翻滚起幼稚的梦来,猛然手指穿入一个半温不凉的软物,她目光聚焦,发现是枚草戒指。
    顾清明刚戴进去蔫巴的小黄花就掉了,被捏疲了的草生涩地卡在指关节处,进退不得,就像他和她的关系。
    他嘿嘿一笑,见她麻木,拽断草结捏在掌心,贫笑道:“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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