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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也没啥出版物管理机构,印只要有钱就行,无需审批,也不要号。
    谢尚这本《图谱》页数不少,但每页内容却是不多——就七巧板七块板子的轮廓线,然后加一首才二十个字的五言绝句。
    故而师傅们雕板也是雕得飞快,由此不过七八天,这竟然就印出来了。
    深蓝色的封面,正中一方“雉水谢尚”的红色印鉴,若不是标题印的是《七巧板拼法图谱》七个字,红枣实难相信这不是学术论文集,而是一本货真价实的儿童读物!
    翻开还泛着墨香的《图谱》,迎面看到谢尚在作者自序里写的“妻李氏制七巧板以为贺”,红枣忍不住吐槽:她不配拥有名字的吗?
    虽然李红枣这个名字似乎不怎么样!
    谢尚拿着却是颇为沾沾自喜,他从前到后看了一遍,看到没有疏漏,便唤人道:“显荣,拿笔墨和我的印鉴来!”
    红枣闻声抬起头,然后便看到谢尚在《图谱》的扉页写下了“敬赠太爷爷雅正,重孙谢尚”几个字,然后又盖上了和封面如出一辙的鲜红印鉴。
    放下,谢尚又让人拿来漂亮的大红漆雕匣子。谢尚把放进匣子,随后再跟前世商家买一送一的促销一样放进去一盒七巧板。
    红枣……
    虽然红枣一直想走高端路线没错,但她绝对没有想到眼下这个情况——产用户说明鹊巢鸠占成了主打,而真正的商降格成了附庸。
    简直神发展!
    看着谢尚写完给老太爷的“雅正”后,接着又兴高采烈地写给他爷、他爹、他娘、她爹、她娘、他太外公、外公等所有亲戚的“雅正”,红枣只想静静……
    晚饭时候,谢子安收到谢尚的“雅正”颇为高兴,笑道:“尚儿,你这印了多少本?”
    谢尚有些羞涩道:“五百本!”
    印时就怕印少,印后却发现能送的亲戚其实有限,用不了这许多,而把送到店寄卖,谢尚又担心卖不出去还被人知道了白丢脸!
    谢子安道:“你拿一百本和一百套七巧板给我带进京去送人。”
    送布老虎有些婆妈,谢子安想:倒是儿子的大作搭配上七巧板送同僚比较高雅。
    顺便也替儿子广广才名,为将来铺路。
    红!红枣闻言不觉心中一动,心说她三叔既是要去府城卖七巧板,蛮好也拿一百本给他,让他一起卖了试试。
    饭后红枣和谢尚商量,谢尚想想便答应了,然后告诉红枣道:“红枣,这图谱已署了我的名字,低于四百文可不能卖!”
    红枣知道这世本贵,便答应道:“放心吧!咱们印是为了挣钱,哪能做赔本生意呢?”
    压根没想过挣钱这回事的谢尚……
    不过,谢尚转念却又觉得高兴——原来他媳妇这么看好他,认可他的能够赚钱!
    和谢尚一起去五福院的路上,谢子安随口问谢尚:“尚儿,刚你媳妇和你说啥了?下午两个人话还没说够?”
    谢尚不好意思地回道:“红枣让我也给她一百本,她给她三叔拿府城去卖!”
    谢子安沉吟:“她三叔?”
    谢尚便如此这般的把李满园要去府城卖七巧板的事说了一遍。
    谢子安听说李贵银八月节在城隍庙一天能卖一百多个,不觉心说这要换到府城和京师又将卖多少?
    府城,他有庄子,而京师,老太爷也刚给了他一个京郊的小庄子——心念转过,谢子安有了主意,便道:“尚儿,你那和七巧板再多给我两百套,我带进京去看能不能卖!”
    至于府城的庄子,且让谢福安排人先做些精致的七巧板放着。
    只要京城能卖,谢子安坚信,府城大卖是迟早的事。
    谢子安定了八月二十出门。云氏直到八月十八方才乘着午晌谢子安来家看幼子的时候问谢子安:“老爷,您往后在京为官,这家里的丫头,您看可有合意的抬举了带过去?”
    云氏知道谢子安出门做官身边肯定少不了人,而比起外面的狐狸精,显然还是家生子的丫头更好拿捏。如此纠结许久,云氏终还是主动问谢子安要不要添人。
    谢子安近来沉迷于用思维导图重构自己的知识库而无法自拔,根本无心女色。
    现听云氏如此问,谢子安漫不经心的应道:“都是毛丫头有啥好抬举的?”
    “让谢福随便挑几个带过去使唤就罢了!”
    看谢子安确实没有收丫头为妾的意思,云氏便就罢了。
    虽然男人纳妾不可避免,云氏自我开解地想:但凡能晚就晚吧!
    八月十九安排车!车马运送行李和仆从上船。红枣看到谢又春拿来的仆从名单里除了护院、长随和他们的家眷外还有四个丫头不觉一愣,但转念想起谢子安此去京师将是三年五载的常住,带几个丫头过去伺候也是正常,便就放下了。
    一个官宅,连个丫头都没有,像个什么样?
    八月二十日一早,谢子安辞别老太爷果带了谢尚的两百本大作和云氏收拾的一船家仆细软进京做官去了,谢尚和上回一样到谢家村给他爹送行,红枣则回到明霞院当家理事。
    云氏虽说出了月子,但日常家务现依旧叫红枣管着,她自己只看着大面不错也就罢了,主要精力都放在养育幼子谢奕上。
    红枣看着一地的餐桌椅有些无从下手,不觉嘀咕道:“有个孩子来试试就好了!”
    谢尚一旁听见便跟强盗一样跑到对面的流光院把他十三爷爷谢知微的儿子谢子艺给抱了过来。
    “孩子有了!”谢尚把谢子艺往红枣跟前一送。
    红枣看看瘪着嘴要哭不哭的谢子艺和后面小跑进来敢怒不敢言的奶妈,颇为无奈。
    红枣和最后进来的甄氏解释道:“十三太太,我和大爷请小叔来试坐新做的椅子!”
    甄氏看着一院子从没见过的椅子有谢发愣:“这都什么椅子?”
    红枣:“宝宝椅。专门做了给宝宝吃饭玩耍用的。只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使,所以才请小叔来试试!”
    刚那叫请啊?甄氏心里有气,但因近来族务都是红枣话事,而她婆婆柳姨娘也再三叮嘱不要跟谢子安这房人冲突,便阴沉着脸不说话。
    红枣看甄氏不说话,便就当甄氏同意了。红枣吩咐奶妈把谢子艺抱坐到一张高脚餐桌椅上。
    高脚餐桌椅比一般的椅子离地面高了有一尺,谢子艺从没坐过这么高的椅子,一时坐上,颇为紧张。
    红枣让张乙给椅子装上小餐板,然后又让彩画拿了一个灵雨新做的布老虎来给谢子艺玩。
    谢子艺一见布老虎眼睛就盯牢了,而待拿到手后,谢子艺立就学红枣刚刚的样子叮当叮当的摇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安顿好谢子艺,红!红枣方仔细查看椅子的重心和稳定性——婴儿座椅散架或倾倒可不是玩笑。
    红枣作为一个工科女,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甄氏则吃惊地看着坐在高椅上独立玩耍的儿子,怀疑人生——她儿子不用人抱会自己玩?
    甄氏对儿子爱如珍宝,日常奶娘丫头的围着,从没给儿子一点独处时间。
    其实可能拿吃食更合适,但介于谢家复杂的人际关系,红枣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拿玩具就好!
    抬手摆一朵花,红枣问谢子艺:“小叔,这花好不好看啊?”
    看谢子艺点头,红枣又问:“那小叔记得这花怎么摆了吗?”
    看谢子艺不懂,红枣伸手打乱了七巧板后又问:“小叔,你能自己摆出刚刚的花吗?”
    红枣看谢子艺不哭不闹,便继续研究椅子,而甄氏则看着儿子慢慢复原的花朵图案激动不已——她就知道她儿子聪明!刚尚儿媳妇只摆了一回的图,她儿子就记住了!
    这什么七巧板,她一会儿得跟尚儿媳妇讨一套家去,让儿子摆给男人看!
    看到媳妇气冲冲地出门,却一脸笑的家来,谢知微颇为奇怪。
    “刚尚哥儿把艺儿抱去哪儿了?”谢知微问道:“还去了这么久?”
    “哎——,怎么还搬回来一张没漆的椅子啊?”
    甄氏让人把椅子抬进堂屋方才笑道:“今儿明霞院的大奶奶做了几张宝宝椅,所以请咱们艺儿过去试坐。”
    “我看椅子确是不错,便跟她讨了两张!”
    谢知微看着堂屋里这张唯一的木本色椅子,嫌弃之意溢于言表:“这椅子漆都没刷,还能坐?”
    “这张是借来临时坐的。”甄氏解释:“等几天刷漆的椅子拿来了,再送回去!”
    “一张椅子都要借?咱们家没椅子吗?”谢知微也是让甄氏搞得没脾气。
    “这椅子不一样!”甄氏理直气壮道:“等艺儿坐了你就知道了!”
    让奶娘把儿子放到高椅上再安上餐板,甄氏一边吩咐人摆晚饭一边亲自拿了热毛巾给儿子擦手脸。
    坐了一后晌的高!高低椅子,谢子艺现倒是适应了高脚椅的开阔视野。
    谢子艺看丫头们从食盒里端菜往桌上摆跟甄氏提要求道:“娘,我要吃鸡腿!我看到了,桌上有鸡腿,你给我吃鸡腿!”
    怕儿子积食,晚饭从不给儿子吃鸡腿的甄氏……
    “噗——”谢知微见状忍不住笑了。
    甄氏……
    为了给夜饭吃了鸡腿的儿子消食,更为了挽尊。饭后甄氏拿出七巧板学着红枣的样子摆了个花,然后告诉儿子道:“子艺,这个花你会摆了吗?自己再摆一遍!”
    谢子艺却道:“娘,你这里摆错了。大奶奶先前是这样摆的!”
    说着话谢子艺便动手重摆了七巧板。
    谢知微见状忍不住笑道:“看来还是我们子艺聪明,比娘还聪明!”
    谢子艺听到他爹的夸奖,自是得意洋洋,主动告诉道:“爹,大奶奶还教了我摆椅子。我摆给你看!”
    “好!”
    看到凑到一处的大小脑袋,被忽视的甄氏心底却温柔丛生——她喜欢眼前只有一家三口的温馨!
    谢尚看谢子艺走了方才跟红枣嘀咕道:“不过年不过节不过生日的你干啥给子艺东西?”
    “实在要给给个布老虎就算了,还又给了七巧板和宝宝椅!”
    “你都没一次给过我这许多东西?”
    红枣……
    红枣无奈道:“大爷,布老虎和七巧板,你不是都有吗?”
    “而且,还都比所有人的大!”
    “可我没有宝宝椅!”谢尚委屈道:“你弟和二弟都有,甚至连子艺都有,就我没有!”
    红枣……
    这也要比?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人了!
    红枣为谢尚的无理取闹气笑了。
    红枣正想狠狠嘲笑一回谢尚这个身高还高了自己一头的巨婴,问他要不要跟谢奕一样找个奶妈给喂奶?
    但抬起眼看到一向趾高气扬的谢尚似丧了家的小泰迪一样失了往日的精神气,沮丧的神色不似作伪,红枣心里蓦然一软——一个十二岁的急于获得他人认同的中二少年罢了,红枣暗想:她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叹!叹口气,红枣主动拉上谢尚的手以知心大姐姐地口吻说道:“大爷,这宝宝椅你用不上。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个秋千椅!”
    “就只给你一个人做!”
    作为中二病的过来人,红枣天然知道谢尚说不口的心里诉求——他是不同的!他是唯一的!
    谢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就是觉得委屈——他的媳妇不给他做椅子,却给别人做椅子,即使这个别人是媳妇的弟弟也不行!
    毕竟是才十二岁的少年,一向得父母宠爱的谢尚在父亲离家、母亲注意都为弟弟吸引后,满腔情感无处安放,便就不可避免地都寄托在了红枣身上——自古夫妻一体,谢尚以为红枣和他生同衿、死同穴,自当是同心同德、生死与共。
    所以谢尚特别接受不了红枣一个后晌都无视自己的存在,而只为别人奔忙。
    感受到手边的暖意,谢尚心里的委屈随着红枣的一句“只给你一个人做”而慢慢消散。
    谢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让红枣知道,便强做镇定问道:“秋千椅是个什么椅?”
    “秋千?”闻言谢尚的眼睛亮了。
    “红枣,”谢尚问道:“你喜欢打秋千吗?”
    “我告诉你说秋千可好玩了!你等着,我让人在院子里给你立个秋千架!”
    不待红枣点头,谢尚便唤人道:“显荣,明儿叫人搁院里立个秋千架子!”
    谢尚喜欢打秋千,喜欢那乘着风飞翔的感觉。
    但奈何秋千是女孩儿们的游戏,谢尚不好意思去花园子跟姐妹们抢秋千,就只好不玩了。
    不过现在娶了媳妇,谢尚觉得他又可以正大光明地立秋千架打秋千了——闺房之乐嘛!
    红枣不知道这话题是如何从秋千椅跳跃到秋千架子上来的,但看到谢尚让人立秋千架,不觉问道:“大爷,那我这秋千椅还要做吗?”
    “做啊!”谢尚理所当然道:“这天眼见冷了。下雪了咱们就不能在院里打秋千了。这时我们就在屋里坐秋千椅!”
    作者有话要说:纯洁的闺房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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