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虽然是新媳妇,按理说脸皮子应该薄一点,被小叔子这样打趣,总也要来个脸红娇羞的,无奈她的内心实在是太强健了,只笑着道:“我倒是不心疼他,反正又你帮他挡着,只怕是弟媳妇到时候又要心疼你了。”
    赵氏平素是个再严肃不过的人了,猛地听见自己被人打趣了,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一边给杜衡夹菜,一边面红耳赤的小声嘟囔:“你们好好的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我……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杜衡原本对赵氏没什么好感,包办婚姻下能一结婚就有好感的只怕不多,可如今见赵氏这般娇羞模样,竟比他去过的多少声色之地的姑娘家更让人心动几分,只低着头多看了她几眼,越发觉得自己这妻子,其实是很不错滴。
    杜若他们用完了饭,两位太太各自回自己的院子用饭,这时候刘七巧却还没得吃,还要服侍自己的婆婆杜太太。刘七巧这会儿终于明白了,怪不得王府那几个姑娘嫁出门后回门,都一次比一次瘦,原来这么写好吃的菜放在面前,没得吃还要看着别人吃,果然是非常减肥的办法。
    不过杜太太不是那种讲规矩的婆婆,见刘七巧站着服侍她,便笑着道:“七巧,坐下一起吃吧,你这一整天也够累的了,吃完了早点回去陪着大郎。”
    刘七巧怎么听怎么觉得杜太太这句话有点言外之意,不过她今天在议事厅坐了几个时辰,到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也忍不住用手撑了撑腰,但愿这样的小动作可别让自己婆婆看见了,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刘七巧只点了点头,坐下来一起跟杜太太一起吃饭,又拿着公筷为她夹菜,边上的丫鬟也服侍的好,刘七巧倒是不用太上心。两人吃完了饭,外面小丫鬟进来传话道:“老爷、二爷还有大少爷在书房说话呢,老爷说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杜太太听了,心里默默的埋怨自己的男人也太实诚了,这种日子么应该让儿子快点回房才是呢,不趁着新婚燕尔的好好努力几把,后面难免会消磨掉一些热情的。
    刘七巧见杜太太这边没什么事情,便也先起身告辞了。夏日天黑的迟,这会儿刚过掌灯时分,刘七巧带着丫鬟从杜家花园的荷花池边走过,凉爽的清风吹拂在刘七巧的脸上,当新妇的第一天,总算是无惊无险的过去了。
    刘七巧揉了揉自己腰,原来想着要不要去请杜若回房,可是又怕被公公和二叔笑话,所以索性就自己径自回房了。可刘七巧回到百草院才没片刻功夫,在杜老爷书房外伺候的小丫鬟来传话说,让大少奶奶往老爷的书房里去一趟。
    刘七巧自然知道这书房都是男人们商量大事的地方,她穿越来了这么些年,也已经渐渐都开始适应男权社会对男人们的特权了,所以听说杜老爷让自己过去,还是有那么点受宠若惊。
    ☆、第4章 .02
    杜老爷的书房里放着一张一丈长的黄花梨如意云纹书桌,左右各放着几本医学典籍,前方的笔架上挂着一排毛笔,身后是三个并排的黄花梨双圈书架,加起来总有两丈来宽。刘七巧以前在恭王府世子的外书房待过,里面藏书丰厚,可大多数都是摆样子的,从书套来看,就知道是买回来就没动过的。可杜老爷身后架上,刘七巧一眼看过去,竟都是黄拉拉的,连原封不动的书套也没有几个,想来是因为经常翻阅的缘故。
    这就是刘七巧进入书房的第一个感觉,随后她才看见了坐在一旁黄花梨交椅上的杜若和杜二老爷。
    杜老爷见刘七巧进来,便向外吩咐道:“朱砂,给大少奶奶沏一杯茶来。”
    刘七巧看着那叫朱砂的丫鬟出门,心道这父子两给下人取名的办法倒是出奇的一致,随便拎一个中药出来,就可以给人安一个名字了。刘七巧在杜若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过片刻,丫鬟便送了茶上来,恭恭敬敬的摆在一旁的茶几上,悄无声息的就出去了。
    杜二老爷坐在刘七巧的正对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开口道:“七巧,梁妃娘娘的日子近了,前些天她的宫女悄悄给我透露了消息,她想让你进宫为她接生,不过因为知道这几日正是你和大郎的新婚之喜,所以没开这个口。”杜二老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经举荐了宝善堂最好的稳婆,如今已经在宫里住着了,只是梁妃既然有这个心思,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怠慢,七巧这几日就在家里候着,也以防个万一。”
    生孩子对于古代的女人来说,那就是在鬼门关上绕一圈,对于皇宫里的女人,那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刘七巧算算日子,这小梁妃的预产期可不就应该在这几天了,大概她的心情也是很紧张的。且杜二老爷曾跟自己透露过,小梁妃这一胎可能是双生子,所以越发小心谨慎。
    “二叔尽管放心,反正我如今也待在家里不能出门,到时候若是梁妃娘娘有动静了,二叔只管派人来接我就是。”刘七巧说着,只又瞧了瞧杜若,开口道:“大郎说他今日看了一个得小儿麻疹的病人,在讨饭街上。”
    刘七巧不知道杜若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杜二老爷,在古代,一旦发现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如果蔓延开的话,朝廷多半都是要采取一切措施的。只是这些措施比起现代的隔离治疗,只怕手段要残忍的多。
    杜若听刘七巧这么说,急忙补充道:“我让那户人家问过了,那条街只有他家一个孩子如今有这样的症状,只是那讨饭街上人多,孩子更多,且又流窜于京城的大街小巷行乞,若是病源蔓延的话,只怕会祸及整个京城。”
    太医院自从前年的水患后的瘟疫泛滥之后,一直都在研究那瘟疫的药方。不过那年瘟疫控制之后,也病患也少了,所以杜太医手中虽然有几个药方,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人。这小儿麻疹也是儿童的多发病症,和那瘟疫倒是有很多相同之处。
    杜若将今日自己写下的药方墨出来给杜二老爷看过了,杜二老爷只拧眉道:“怎么不开上太子参和川贝?”
    “那户人家贫寒,只怕用不起,所以就改了改方子。”杜若只老实回答,杜老爷接过杜若的方子看了看,捋了捋山羊胡子道:“将方子改一改,明日让平沙路的伙计给那户人家送去,免了药钱,也算是善事一桩了,你如今还在新婚之期,多做一些积福行善的好事,也是好的。”
    刘七巧听杜老爷这么说,心里更是感激不尽,这天底下的善事,本来就是做不完的。可是有实力的人做起善事来,总比没实力的人有气魄。杜家做的是救死扶伤的药铺医馆生意,本就是一个积德行善的行当,如今杜老爷还有这样的心胸,真是让刘七巧敬佩。
    “老爷真是大善人,七巧替那病家给老爷行礼了。”刘七巧说着,只站起来福了福身子。
    众人商议完了事情,见时间不早了,就放了杜若和刘七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刘七巧来的时候身后就没跟着丫鬟,这会儿两人一路徒步回去,手牵着手慢慢往回走,偶尔欣赏一下天上的月色,只觉得人间无限惬意的事情,都让两人享尽了。
    “七巧,我今儿没送药给那病家,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气了?”杜若想起方才刘七巧感激自己父亲的那些话,顿时觉得自己今日给比了下去,让媳妇小看了,心里略略有些不爽。
    刘七巧侧过头,看着杜若堪称完美的脸侧,只凑上去亲了一口,摇头道:“才没有,我相公救人于潜移默化之中,不光没伤了病人家属的自尊心,还给人省了银子,有时候这种做法,比老爷那直接施医赠药还要好。”
    “真的?”杜若有些兴奋的看着刘七巧,不确定她是在拍马屁还是说真话。
    “当然是真的了,其实你别看人家穷,人家也都是很有志气的,他能跑到宝善堂找大夫,那肯定是攒了银子的,如果你不收人家银子,人家固然高兴,可是白费了他那么多的辛苦,而且他得了这样的好事,就会巴望着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原本一个勤勤恳恳的人,就因为你的一片善心,便的懒惰了起来,岂不是反而害了他?”刘七巧也是真服了自己的这张嘴了,绝对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了。
    杜若想了想,果真是这个道理,只郁闷道:“那明日的药到底还送不送?”
    “送啊,为什么不送?你就让伙计告诉他,东家喜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样他没了盼头,自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勤勤恳恳的。”刘七巧抿唇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尤为生动。
    当然第二天一早,摆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去杜家的祠堂祭祖。杜家家史有几百年,因为前朝战乱,很多先祖的牌位都损毁了,如今杜家祭奠的先祖,是从大雍开国以来,由皇室庇佑从而东山再起的太祖爷爷一代。
    杜老太爷年轻时候虽然也有妾氏,不过妾氏生的都是闺女,大多几个都是在金陵逃难时候出嫁的,如今都跟着夫家在南边。杜老太爷有一个兄弟,也是在南边没有回来,如今在北边的,也就只有杜老爷和杜二老爷两个嫡亲兄弟了。
    杜若一路上向刘七巧介绍了一下杜家的家史,杜老太爷有一个兄弟,分家之后重建了宝和堂,在南边也办的极好。这宝善堂的名号,从来都是只传给嫡长子的,虽然如今没有分家,杜二少爷学着宝善堂的生意,可若是以后杜老太太去了,兄弟分家的时候,宝善堂就又要有别的兄弟分号了,到时候就算杜若不想学生意,只怕也盖不住要跟自己爹一样,弃医从商了。
    刘七巧见杜若脸上那副不情愿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经商之道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笑嘻嘻的凑到了杜若的耳边,小声道:“老太太这会儿身子硬朗,再活个二十来年也不是问题,倒是你母亲若是生了一个弟弟,那弟弟也长大了,只怕声音交给他就好了,你又着急什么,横竖你就安心研究你的医术,反正饿不死你。”
    杜若一想,果真是这个道理,他这会儿想这些,倒还真的有些杞人忧天了。
    到了杜家祠堂,早有几个年老的妈妈准备好了祭祀的香烛,两旁的靠背椅上,坐着几个年迈的老妇人,瞧着比杜老太太还更年迈一些。果然杜老太太见她在这边,只上前招呼道:“老婶子,你怎么也来了啊,我原就是给你走个信儿,没指望你真过来。”
    那鸡皮鹤发的老太太开口道:“听说大郎找了媳妇了,我这不过来瞧一瞧,我的那些重孙媳妇都在南边,几年都难得回来一趟,老婆子我也想粘粘喜气。”
    这老妇人是杜老太爷的婶子杨氏,当年鞑子打来的时候,杜老太爷的叔叔得了重病,经不起跑了,多以老太太就跟着老头子一起留了下来,子孙们都到南边逃难了。后来在南边安了家,几次要接老太太过去,老太太只说年纪大了不愿意折腾,就在京城继续住着了。如今还是杜家一直照应着,前些年总算二儿子的儿子要考状元,回了北京,陪她老人家住了几年,先如今老二家的儿子中了进士,又要外放,她一把年纪的,也不得走,只又留守在了京城。
    刘七巧对这样的老人向来都是很孝顺的,只听杜若说了她的故事,便上前行了跪礼道:“重孙媳妇给老祖宗请安了。”
    杨氏如今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太好使,听依稀看见刘七巧嘴巴一张一合的,便笑着道:“乖,乖,这娃好,这娃怎么长的有点像玉儿啊。”
    ☆、第4章 .02|
    = 请安敬茶的步骤就算这么完成了,福寿堂里面摆了早膳,按着惯例是两位老爷和两个孙子一起陪着老太太用早膳。杜太太和杜二太太是在一旁服侍完了,再各自回房用膳的。这规矩也有了好几年,为的就是怕杜老太太一个用早膳,吃不香,平常杜老爷什么的事情也忙,不能天天回来陪老人家用晚膳,所以挑了早上的时候,大家一起聊一聊,也权当是对老人家的孝顺了。
    老太太见刘七巧和赵氏都在,便转身跟两位太太说到:“从今儿往后你们也不用在我跟前服侍早膳了,反正我这里有丫鬟,带着儿媳妇回去用早膳吧,一会儿还要去议事厅见过家里的仆妇们,别让下人们等急了。”
    刘七巧靠着昨晚的那几块糕点,熬到这个时候已是很不容易了,听杜老太太这么说,便只谢过了,就跟着杜太太走了。刘七巧知道杜太太如今有了身孕,只上前扶着她慢慢走,倒是一派婆媳和睦的样子。杜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们几个平素在家都是陪着老太太用饭的,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理会他们。”
    杜太太住的地方叫如意居,是跟福寿堂一样格局的小院,绕过垂花门前的影壁,便到了正厅里头,早已经有人在偏厅里头摆好了早膳,见杜太太和刘七巧一起来了,只笑着迎了出来道:“果然清荷姐姐说的对,说今儿少奶奶要过来,让我多预备一份早膳,以后太太用早膳就不会觉得太冷清了。”
    刘七巧扶着杜太太往里头去,见桌上放着四碟各式的糕点,有素菜包子、肉丁烧麦、虾仁蒸饺、煎饼果子、还有两碟小粥的小菜,边上放着熬得绿油油的荠菜粥,看着也可口。
    杜太太落座,对一旁的丫鬟道:“还不快上来给少奶奶布菜。”
    刘七巧仔细观察那丫鬟的动作,上前离开圆桌寸许距离,卷起袖口三寸来高,那公筷将各式的糕点夹了一样放在刘七巧面前的景泰蓝食碟里头,这才退开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便是日日服侍王妃的青梅在场,也是挑不出半点差错的。
    刘七巧勺子舀了一口粥,略略尝了一口,心道这杜家的厨子可正不错那,口味把握的刚刚好,和王府的许婆子都不相上下了。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这一顿饭也是吃的安安静静,就连勺子触碰碗的声音也没有半分。这倒是让这屋里的丫鬟们对刘七巧刮目相看了起来,刘七巧没进门之前,人人都知道她虽然是恭王府认的干女儿,可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姑娘,只怕这礼数上的事情,并不是很周全。以至于杜太太在刘七巧没过门之前,还特意提点了她们,让她们在刘七巧面前不能有半点的轻慢,这个儿媳妇她很满意,自然是要给足面子的。
    不过如今看来,杜太太的这些提点倒都没有派上用场。恭王府在过去的一年里头嫁出了两个闺女,这宫里的教习嬷嬷自然是没有少请的,虽然刘七巧平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听一听,倒也是受益匪浅的。
    杜太太用完了早膳,漱过口,又问了丫鬟时辰,见时候还早着,便只携着刘七巧到厅中说话,只介绍了一下她身边的几个丫鬟。
    “这是清荷,这是半夏、这是秋菊、这是白芷。”
    杜太太正说着,那边刘七巧就那帕子盖住了嘴角微微笑道:“太太,依我看,这清荷和秋菊定然是太太赏的名字,半夏和白芷吗?大概是大郎取的名字吧!”
    杜太太只点头笑道:“对对对,半夏和白芷,还有茯苓和连翘,包括老太太跟前如今服侍着的灵芝和百合,那都是大郎取的名字,他说放着现有的名字不用,还去取什么名字呢,所以我们家但凡新买的丫鬟,要用着他取名的,一律都是药名,前几年还有红花麝香什么的,听着实在不像话,幸好后来给改了。”
    刘七巧听杜太太说得好玩,只觉得杜若越发有意思起来,竟这样物尽其用。又那么懒洋洋的,倒是和他平常的样子不太像。
    “我带来的两个丫鬟里头,有一个原是我乡下的姐妹,叫大妞,昨儿我也给她应景,改名叫紫苏了。”
    杜太太蹙眉想了想,依稀是有那么一个人,只扭头问道:“你说的这个大妞,是不是李妈妈看上的那个要给春生求了去的?”
    刘七巧倒不知道这李妈妈已经跟杜太太说过这事情了,只点头道:“正是她呢,原来李妈妈早有了这心思了,我还想着,这事情得挑个日子同母亲你说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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