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就一边点头一边笑,李氏手托着小娃儿的屁股,略略摸了摸,只皱了皱眉笑了起来,开口道:“你小叔子只怕是尿了,我摸着小屁股上热乎乎的一片呢!”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奶娘只连忙上前,把荣哥儿给抱了下去。
    李氏又陪着杜太太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丫鬟上前催了杜太太休息,李氏才和刘七巧两人离开了如意居,去了福寿堂给杜老太太请安。
    从福寿堂请安回来,刘七巧便让李氏去了自己的百草院。说起来自己嫁到杜家也有四个多月了,因为去了一趟南方,在家里呆着的日子倒不算长,自己的亲娘李氏也没上自己的院子瞧过。
    百草院是杜若和刘七巧定下婚约之后,杜老爷命人从新整修过的。杜家在京城颇有根基,杜家的宅子在这一片都算是大的,如今除了住了人的小院,还有一个老太太原先住的品芳院和姜家搬走的梨香院没有人住。刘七巧原先有把李氏他们接过来的念头,可后来想一想,李氏和刘老二都是要脸面的人,如今虽然住着王府的宅院,可毕竟刘老二是王府的二管家,说出去也知道这是主人家给的脸面。但若是住到了杜家,那就真的成了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刘七巧最终还是没开这个口,两人进了百草院,丫鬟们就忙不迭迎了出来。虽然是冬天,可百草院里头花圃里种的冬青修剪的干干净净,让人瞧一眼就觉得精神。李氏只点了点头道:“你这院子,倒是精致的很。”
    刘七巧便道:“这是大郎一小住的院子,前面三间正房,后头还有一排,带着后面一个小院子,左右又是厢房,正好够丫鬟仆妇们住,以后有了小孩子,就在对面的如今大郎的小书房里头隔出一块地方,给奶娘和孩子睡,靠得近我才放心。”
    “是要这样的!”李氏只点了点头,丫鬟上前挽了帘子,跟着刘七巧一起进了正厅。杜若也是一个清幽的性子,并不喜欢那些华丽贵重的东西,所以这厅里头的家具都是纯色梨花木的,多宝阁上面放的古董,一应都是青花或者纯色的,在没有三彩类型的。
    一般人瞧着只觉得素净,但是有品味的人见了,才只知道这素净背后的富贵,更是不得了的。
    李氏并不懂这些,倒是觉得挺好的,她在王府见惯了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心里还默默的想,杜家虽然富贵,倒是并不铺张浪费,可见是个有底蕴的好人家。
    丫鬟端了茶水上来,刘七巧知道李氏平素也不爱喝茶,便只吩咐绿柳道:“去厨房端两碗酥酪来,让夫人和姑娘尝尝。”
    这几日杜太太催奶,就爱吃这酥酪,厨房里一天到晚都备着,刘七巧偶尔也会喝一碗,不过她怀着孩子,吃这个觉得腻味,便没多吃。
    绿柳应了一声往外头去,这时候李氏才开口道:“我回来之前,你王大娘又往我家来了,嘱咐我一定要来问问你,老四的婚事到底有没有谱,你也知道,王大娘的嘴厉害,这次回去把你周嫂子骂得找不着北了,这事情一澄清,三村八里的姑娘家都上门提亲去了。”
    这会儿也正在等春生的消息,听李氏这么说,便低头抿了一口茶道:“娘你放心,事情已经成了,如今就等着老四上门来提亲了,我今儿正差人去问了,一会儿只怕就有消息了。”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外面丫鬟来回话说,春生已经回来了,正在二门口候着等奶奶问话呢!刘七巧忙让小丫鬟去把他带了进来,春生见了李氏,急忙跪下来请安。李氏受了礼,喊了他起来,刘七巧便问道:“王将军怎么说的?我让你带的话你可都带到了?”
    “回奶奶,自然都带到了,王将军那日受伤之后,在军营里躺了几天,正巧前几日元宵,皇上接了京郊的兵到城里头维和,所以才耽误了两天,安靖侯家少奶奶已经答应了下来,说是这个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来提亲呢!”一时间丫鬟送了茶上来,春生端着茶盏喝了一大口,只继续道:“王将军的名字也选好了,说自己是老四,不敢选其他的,就叫王让了,其他三个名字他替他们家三位哥哥留着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也是有大名的人了。”
    刘七巧就猜到王老四是这么个性子,不过这个“让”字,倒是也很配他的脾气。从小到大,王老四可不是处处礼让着别人,最是一个憨厚的性子。他这性子,配上杜芊,那倒真一个萝卜一个坑,绝配了。
    “你下去吧,既然这样,倒省得我跑一趟安靖侯府了。”刘七巧这几日见客也见的有些累了,倒是很想在家休息几天。
    刘七巧和李氏又闲聊了几句,李氏便起身告辞了,刘七巧知道八顺和九妹都在家里头,李氏自然是不放心的,少不得回去还要张罗两个孩子,让她留下来吃晚饭,只怕比登天还难,故而也就放了李氏回去。
    却说杜若今儿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没有跟着杜家两位老爷一起回来。这几天因为杜太太做月子,杜老太太那边又留了姑娘们一起用晚膳,故而刘七巧和杜若有了单独相处的晚饭时间,谁谁知今天确实天黑实了,杜若也没有回来。
    刘七巧心里就难免有些担忧了起来,平常他们出诊,晚回来也是有的,可从没像今天这样晚的。刘七巧有些不放心,便打发了连翘往杜二老爷那边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连翘就从西跨院回来了,只向刘七巧回道:“是诚国公府上的一位姑娘病了,听说是个什么清官的遗孤,前几日染了风寒,今儿有些喘,便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老爷说大少爷素来在儿科方面最是精通,就让大少爷去了,谁成想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二老爷还问,要不要请个人去诚国公府问一问。”
    刘七巧一听什么清官的遗孤,便料到是哪位苦命的小白菜。小孩子着了风寒最怕的就是咳嗽和哮喘,这两样看不好,少不得把身子都掏空了。多少闺阁女子活不过嫁人的年岁就去了,也是因为这两样病。
    不过刘七巧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让紫苏喊了春生,去诚国公家谈谈消息。谁知春生刚备了车打算出门,杜若倒是回来了。
    外头入了夜就特别冷,杜若才进门就灌进来一股子冷气,连带着呵出了好一口白气来,这才稍稍缓过了神,见刘七巧里面出来,桌上才摆了餐具,想来是还没去厨房传膳,杜若顿时就觉得有些心疼了。
    “这么晚了,你原该自己就先吃了,我若再不回来,你岂不是饿了。”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等你回来一起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说话才有意思呢!”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说话,可不是好习惯。”杜若故意调侃道。
    “那就不说话,我只看着你吃,我也觉得有意思。”刘七巧上前,亲自为杜若解了斗篷,吩咐下去道:“去厨房传膳吧,就捡清淡一点的,下一碗热热的刀削面来,还有小米粥,弄几样小菜就好。”
    刘七巧晚上不太喜欢吃正餐,古人睡的早,也不至于出现要睡觉忽然发现肚子饿了这样的事情。以前在杜太太那边,每天都是三顿正餐,她反倒觉得吃完了睡不着。杜若又是一个胃不好的,晚上吃多了,更是难以入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倒是经常一起吃面条稀饭,叫厨房的婆子看了,都觉得清苦。
    还有婆子背地里笑话刘七巧,说她毕竟是乡下出来了,享不了大富贵。
    丫鬟们送来了热腾腾的粥,刘七巧替杜若盛了一碗,送到他跟前道:“老四的事情解决了,跟安靖侯世子夫人说好了,这个月二十六上门提亲,还有□□天日子。今儿我娘来过了,瞧过了荣哥儿。”
    杜若自从那年春天,在牛家庄吃了刘七巧那一碗刀削面之后,便爱上了这种美食。他吃米饭只能吃一小碗,但吃起面条来的时候,倒还像是个正常男人。刘七巧又亲自去厨房指导了杜家的厨子做刀削面,所以现在杜家厨房做出来的刀削面,已经有了刘七巧的味道。
    杜若嚼了两口面条,只点了点头道:“让娘注意着点,最近染风寒的小孩子不少,我这几日出诊的,多半都是这个病。”
    其实刘七巧也知道这些孩子的病因,大多数古代富人家的小孩子,冬天也不往外头跑,家里的地龙烧的热乎乎,谁往外头去呢?偏生前几天的花灯太好看了,据说皇上高兴,这一届的花灯节是十几年来规模最大的,自然引得很多达官贵人家带着孩子出去看花灯。小孩子不懂事,一冷一热的,可不就着凉了。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娘是个细心人。倒是今儿你去看的那个姑娘,听说是个身世可怜的漂亮姑娘,你瞧的怎么样?”
    杜若道:“我看了一下,只怕是一小就有的病,并不是这次起的头,这种病也不是不好治,主要还是要养,更重要的是不能经常着凉,这种病平常是不怎么犯的,只有染了风寒,才会带出来,我去的时候挺严重的,后来施了针,稍稍控制住了,见丫鬟们服侍她熬了药,这才回来的。”杜若说着,眼底还是流露出些许的赞叹:“毕竟是身世可怜的孩子,比平常孩子懂事很多,吃药竟也一声不啃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叫人看了疼心疼的。”
    过了十五,年节也算过的差不多了,来瞧过杜太太的人,也都瞧过了,刘七巧倒是越发空闲了起来。家里头的事情如今赵氏完全就一把抓了,刘七巧觉得和土著姑娘比管家,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完全不是对手。
    刘七巧又为了让杜老太□□心,把安靖侯世子夫人要来提亲的事情也说了一说。虽然杜老太太没催促,可总要让老人家知道他们的动作,刘七巧是怕了万一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把全盘的事情给搞砸了。
    这日刘七巧再杜太太房里聊天,老太太房里头的小丫鬟来传话说:“汤夫人和梁夫人来杜家下聘了,请大少奶奶过去见一见呢。”
    刘七巧知道古时候结婚是要保媒的,当初杜苡和汤鸿哲虽然是两家家长自己看上的,但请媒这一步自然也是不能少的。汤夫人和梁夫人两人又是至交好友,梁夫人就当起了这个大媒人了。
    汤家大抵也是派人打听过的,虽然家资丰厚,但聘礼却并没有比姜家多多少,不过就是差不多的级别。毕竟汤家求娶的是庶女,虽然苏大人体面,可苏姨娘毕竟还是个姨娘,在这嫡庶分明的年代,他们也是要重礼数的。
    杜老太太看过聘礼单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头还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一年嫁三个女儿,对于宝善堂来说,也委实不简单了。幸好这十几年杜家还算是节俭的,公中还能拿得出银子来。
    刘七巧矮着身子从外面进来,丫鬟们忙打了帘子相迎。梁夫人瞧见刘七巧进来,便笑吟吟的起身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前几日刚去瞧了王妃,她说你也有喜了。”
    刘七巧只上前行礼,瞧着梁夫人比起去年见时,倒是又老了一些,只笑着道:“还没恭喜夫人,听说二姑娘也有了人家。”
    梁夫人便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就是一个穷小子,我们家老头子见他能认几个字,就喜欢上了,说出来也怕你们笑死,半点根基也没有的,家里穷的只剩下一个老娘。”
    话说今上算得上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且是经历过二十多年前那一场鞑子入侵战的人,所以可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对满朝文武有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
    这几次科举,除了上一回的状元汤鸿哲太过优秀了,大多数的进士都是寒门子弟。培养一批和他一起成长起来的朝廷官员,是他最大的愿望。所以这一届的三甲,状元是个穷小子、榜眼是个穷老子、探花是一个穷包子……
    皇帝可能觉得,这样的人提拔上来,将来对帝王的忠诚度也会高一些。
    梁家二姑娘看上的这个人,就是一个穷书生状元。有句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像这样的人,若是攀上了梁大人这样的人家,那将来的仕途可以说是前程无量。梁大人自己虽然身居高位,奈何自己的儿子在科举上头没什么建树,不过就是一个同进士及第,皇帝赏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位置,这也是梁大人每日睡不着觉的地方,只怕自己死了,梁家就要后继无人了。
    梁家三个姑娘刘七巧都有些印象,都是厉害的角色。有一个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姐姐,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汤夫人也不是头一次见刘七巧,不过上回见到刘七巧的时候,那都是一年多前。王府六少爷做满月酒的时候,那时候刘七巧还是一个姑娘家,如今成了杜家的少奶奶,就越发让人觉得气派了。
    “我听二郎写信回来,说这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大少奶奶的提点,我虽然请了梁夫人做这媒人,可心里头清楚,大少奶奶没少出力。”
    刘七巧又向汤夫人福了福身子,笑道:“难得汤夫人把状元爷教得那么好,我才起了这样的心思,说起来也是缘分,正好二姑娘奉旨送苏大人回乡,两人虽然只是擦肩见过几面,到底年轻人心思活,还是看上了。”
    汤夫人以前就认识杜家三姐妹,也知道杜苡的品貌都是这三人中的佼佼者,不过那时候汤鸿哲早已经就了自小指腹为婚的媳妇,她那里会乱想什么。这次汤鸿哲写信回来,汤夫人仔细想了想,杜家的二姑娘,那可不是才貌双全的。所以才和汤大人当日就请了官媒,送了聘书过来。
    后来太后娘娘向杜二老爷问话,那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事实告诉我们,好东西那都是要自己争取的。
    “是我们家二郎的福气,这个年纪还能遇上二姑娘这样的姑娘家,我没来之前心里一直打鼓,终究是大了姑娘一轮,只怕姑娘过去受委屈。”
    杜老太太便笑道:“您是想多了,老夫少妻才和美呢,如今但凡是取续弦的,有几个不往年轻的挑?这大好的哥儿,若是为了年纪上相仿,难不成只能挑一个二嫁的寡妇了?”
    汤夫人见杜老太太半点也不介意这年龄问题,倒也是释怀了。其实对于刘七巧来说,三十岁的男人才能算刚刚懂事,嫁给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你能指望他怎么疼爱你呢?当然,在刘七巧心里,杜若是个大大的例外。
    “老太太这话说的是,依我看,也是我们二姑娘的福分,嫁个现成的状元爷,那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一直坐在一旁没发话的二太太终于发话了。看了这足以和姜家比肩的聘礼单子,杜二太太的心上一直悬着一把刀呢!要让她那银子出来,她现在可真的没有了,只盼望老太太能大方一点。虽然杜苡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可作为嫡母,能让庶女风风光光的嫁了,也是自己的体面。
    杜老太太前一阵子觉得杜二太太老实了,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可这会儿听了她话中透出来的酸溜溜的气息,心里头到底还是不受用的。这样的话在客人面前说算什么。难道庶女嫁的好了,不是你的风光不成?再说杜茵嫁得也不差,姜家是没落了,可祖上毕竟当过太傅,只要姜梓丞能考上进士,一个庶吉士总能混上的,到时候杜茵有的是后富。
    杜二太太的眼光,就是不够长远。杜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接着杜二太太的话道:“姑娘家嫁的好,也是父母的体面。”
    刘七巧便笑着接话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前几日我娘来,还说每次过来,都跟打秋风一样的回去,可见女儿嫁的好,自然是好的,只有嫌亲戚穷的,哪有嫌亲戚富的呢!”
    杜老太太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有那你自己打趣,逗大伙笑了,怪不得我最近照镜子老觉得脸上多了些什么,原是你害我笑出来的皱纹变多了。”
    众人被逗笑了一回,梁夫人脸上倒是又回归了正色,只扭头看着赵氏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一下二奶奶。”
    赵氏便笑着道:“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说什么劳烦,倒是怪见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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