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撤退!”
    后院起火,一线攻击的鬼子阵脚大乱,一名鬼子大尉迅速命令部队撤退。
    “轰轰轰”“……”
    正当鬼子准备撤离之际,近十枚榴弹炮突然从空中落下,随即在道路中间炸开,顿时飞沙走石、火花飞舞。片刻间,炸死、炸伤一大片鬼子。
    “弟兄们,上刺刀,跟我冲啊!”
    赵广福一直憋着一股气,他第一个冲出了阵地,然后对前方撤退的鬼子一顿狂射。
    “哒哒哒”“……”
    不远处的几个鬼子被子弹击中后背,倒在了废墟之中。
    “冲啊!”
    赵广福一声大吼,冲在了最前,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身后的战士被赵广福的勇气感染,奋不顾身如猛虎一般冲出了工事。
    “杀啊!”
    “杀鬼子!”
    “……”
    南面杀声震天,那嚎叫声像是一种愤怒的宣泄,彻底瓦解了鬼子最后的战斗意志。
    “轰轰轰”“……”
    又是一阵爆炸,十几名散兵将手榴弹扔到了街道上,然后带着杀喊声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加入围歼鬼子的队伍。
    这一刻,杀声、炸声交融在了一起,中间被包围的鬼子心胆具裂,感觉末日已经来临。
    双方在街道中间展开了肉搏,没有了枪声、爆炸声,有的是杀喊和痛苦的哀嚎。
    在混战中,一道绿色的身影在鬼子中间来回穿插,他刀刀见血、刀刀致命,不带任何多余动作,所经之处无不是一声惨叫。
    “去死吧!”
    战斗接近尾声,在人群中间,萧战抓了鬼子大尉。见他一只手抓着对方的头,另一只手上的堑壕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话一说完,用力一划,鲜血从中间喷涌而出。
    才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剩余的鬼子被杀戮殆尽。萧战浑身是血竖立在尸体旁。在众人眼里,他就像一名来自地狱的杀神,战士们看了心中不免产生恐惧。
    赵广福穿过人群,大喊道:“都傻站着干嘛,清理战场!”
    萧战把德国堑壕刀收了起来,可是心中那股杀戮之气还在体内澎湃。这种感觉是萧战从未有过的,杀戮竟然给自己带来了快感。这具身体本不属于自己,原先的萧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体内流淌的是什么样的血液?
    “连长!”
    这时,郑炳浩带人跑了过来,兴奋的喊道:“北面的鬼子撤回北门了!”
    一直出于激战中的赵广福终于松了口气,他高喊道:“鬼子撤了,我们胜利了!”
    “胜利!”
    “胜利!”
    “……”
    周围的士兵一同高呼,他们和赵广福一样兴奋,这胜利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欢呼过后,萧战命令部队继续打扫战场,敌人留下的装备不计其数,并命令工兵重新巩固第二防区的阵地,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在防御工事的一处阵地上,一名士兵骑马赶来,下马报告道:“东面、南面日军停止了进攻,处于对峙的状态,北面的日军依然没有动静。”
    “伤亡情况。”
    那士兵回道:“各部队伤亡接近半数,不过有一部分轻伤员再次重返了战场。”
    战斗之前有10排30个班,现在还剩下了一半,这已经超过了萧战的预期。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半小时,只要天一黑,他就有信心坚持到早上。
    鬼子受到重创一时不会发动攻击,萧战拍了下赵广福,道:“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去屋顶透透气吧。”
    赵广福见萧战的表情严肃,看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道:“好啊。”
    二人来到街道边一座屋顶,赵广福直截了当道:“我是直性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萧战转过身,道:“如果没有你们工兵连修筑的工事,我们不会打成这样。然而,你们的伤亡却是最重的,难道你们就没有怨言吗?还有,刚才我看到你在战斗中完全是不要命,能告诉我原因吗?”
    赵广福随意道:“工兵也是兵。”
    萧战听的出他在敷衍自己,于是道:“你我经历了同生共死,我已经把你当生死兄弟,我想听真话。”
    赵广福走上前和萧战擦肩而过,然后看着下方那些工兵,叹道:“你想挖我们的伤疤吗?你要知道,我的心会很疼的。”
    萧战没说话,也不想逼赵广福。“很疼”说明他心中确实有不能言语的痛楚。
    半天后,赵广福竟然眼含热泪,为了不让男儿泪落下,他望着苍天,长叹道:“我们都是罪人。就算都战死沙场,也无法弥补我们的罪。”
    萧战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赵广福道:“你也是从南京下来的,你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们36师是督战师,负责下关码头,当时我们还和你们88师发生了冲突。你们从雨花台下来,我们不让你们这些伤兵过。”
    萧战假意回道:“历历在目。我们血战雨花台三天四夜,后来近两千伤员从雨花台撤下,可你们不让我们渡江。后来,我们的孙师长亲自过来调节,你们才让我们过,可我们的师长背上了逃跑将军的罪名,现在还在武汉监狱。”
    赵广福接着叹气道:“不止你们,很多部队都被我们堵在了南京城。其实当时唐智生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可是没有及时下发到各部,我们36师没有接到这命令。最后才导致大量军人滞留南京。”
    萧战问道:“这和你们工兵有什么关系?是指挥系统出了问题,当时我们已经渡江。”
    赵广福眼泪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无法言表,他沙哑的说道:“最后我们36师接到撤退命令,从下关码头全部安全渡江。当时江面上已经出现了鬼子的船只,于是上级命令我们工兵连烧毁所有渡江船只。”
    赵广福转过身已是个泪人,他说道:“你知道吗,对面还有我们10万部队,还有上百万南京的百姓。成千上万的人在下关等待船只,可是我们……我们做了什么啊!?看着江对面的熊熊的大火,那些士兵、百姓几乎都绝望了,在江边嚎调大哭。”
    赵广福擦了下眼泪,最后激动道:“五万国军将士被日军屠杀,30万南京同胞被日军屠杀,这就是我们的罪!”
    萧战被赵广福的情绪感染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是一场灾难,是人为的灾难。最后那些等不得船只的百姓士兵全部被屠杀在江边,半条长江被鲜血染红了。
    淞沪、南京对萧战而言只是某种信息,可对这些亲身经历的人来说是刻骨铭心的,那是他们永远的伤痛。
    萧战走到屋顶边,看着下面鬼子的尸体,淡淡的说道:“兄弟,我们一起杀鬼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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