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上官明岸靠上前来,声音中带着股想要快点见到传承的迫切。
    “咱们上船吧!”
    说着,看到地上的老鼠,眼中当即露出厌恶。
    “去,去!”
    伸脚就要踢。
    “别动。”
    郭凡单手虚伸,一股无形劲力拦住他的动作,弯腰把老鼠捧在手中。
    老鼠大多肮脏污浊,但这一只不同。
    背生金毛、双眼灵动,浑身上下极其干爽,毛发更是柔顺如绸缎,摸上去顺滑无比。
    尤其被郭凡捧在手里,惬意的伸开四肢,扭动脖颈躺在手心,竟是有些可爱。
    它不仅不怕人,反而极为娴熟。
    “这老鼠……倒是有趣。”
    上官明岸一愣,随即轻笑。
    “走吧。”
    郭凡举步上船,在船家的身后停下,眼神状似无意扫过对方。
    这是一位妇人,年纪似乎已经不小,鬓角皆白,面带一方纱巾,身躯干瘦、佝偻。
    此地江面,也有女船家,不过女人在外多有不便,大多是这般打扮。
    “船家,这老鼠是你养的吧?”
    上官明岸上了船,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郭凡手中的老鼠。
    “是。”
    船家的声音嘶哑、沧桑,缓缓点头,纱巾下的双目扫过郭凡,似乎也是有些奇怪为何小金会不怕生人。
    “船家是哪里人?”
    郭凡突然开口。
    “岭南道人。”
    船家有些费力的滑动船桨,让扁舟离开江岸,缓缓朝着对面荡去。
    看得出,她体质太弱,舟上多了几人,让她每一下划动船桨都拼劲全力。
    额头冒汗,手臂更是青筋高鼓,微微打颤。
    “船家受过伤?”
    郭凡目光移动,落在船家裸露在麻布衣衫外的手臂和赤足上。
    那里,有道道扭曲的疤痕,看上去极其狰狞。
    就如有人把利刃插入手筋脚筋,然后慢慢切割开来,年久方成的痕迹。
    “……”
    船家似乎愣了愣神。
    随后才点头,慢声回道:“没错,年轻时候遭了匪,身上留了疤。”
    “女人操舟并不多,家里没有男人吗?”
    上官明岸有些奇怪的看向郭凡,这位公子似乎问的话有些多。
    与之接触一段时间,不像是话多的人,反而处处透着股疏离。
    这时候,竟是关心起一个船家来了。
    女船家费力摇头,道:“身子骨不行,就是个累赘,谁家敢要?”
    “这样。”
    郭凡点头:“船家身上有伤,更是不宜见寒,当多注意身子才是。”
    “……”
    此话一落,不止上官明岸有些惊疑,船家面纱下的眸子也微微闪动。
    “多谢公子关心。”
    她躬身轻咳,道:“我这是老毛病了,再说,日子总是要过得。”
    “活一天,是一天吧!”
    女船家声音低弱,带着股对生死的漠不关心,如山村中等死的腐朽老者。
    “何至于此……”
    郭凡轻叹,声音低微。
    “哗啦啦……”
    江水缓缓流淌,一时间扁舟上没了声音,只有时不时的抽泣传来。
    是高思烟思念父母,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到了。”
    伴随着舟船接触岸边的异响,船家终于费力的把几人带到了对岸。
    “诚惠,船资十二大钱。”
    “喏。”
    上官明岸抛出一块碎银子:“不用找了,剩下的当是公子赏的。”
    “多谢公子。”
    女船家颤颤巍巍的躬身,跪在舟上去追逐那碎银子,身形越发显得佝偻。
    与当年的风华正茂,江湖中声名远扬相比,更有种奇特的悲凉。
    “船家。”
    郭凡轻抚金毛老鼠,眼中闪过波澜:“你在这里操舟,多久了?”
    船家身躯一顿,慢慢抬头:“回公子话,来此,已是八年有余。”
    “八年。”
    郭凡默默点头。
    “不久之后,我们还要回对面,船家若是不嫌麻烦,可以在此留意一下。”
    “回去的时候……”
    “我们可能会再坐一次你的船。”
    “是!”
    船家躬身,颤颤巍巍伸手,那金毛老鼠当即跃起,奔向对方。
    同时口中吱吱直叫,好似在说些什么。
    “公子。”
    眼见几人转身离开,女船家突然抬头,音带异样。
    “我们曾经见过吗?”
    “应该没有。”
    郭凡默然,随后摇头:“只不过,船家让我想起一位早年的朋友。”
    “是吗?”
    船家垂首,有些吃力的拿起船桨:“也是巧了,公子也让我想起某位故人。”
    “只不过,那人已经死了。”
    她声音低微,几乎不可闻。
    “是吗。”
    郭凡负手而行,只有束成一线的声音缓缓飘来:“那可真是遗憾。”
    目视几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船家的眼神才慢慢收回,并摇了摇头。
    “小金,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她苦笑一声,垂首朝江水看去。
    “他已经死了,不可能的!”
    “公子。”
    行在路上,上官明岸眼神闪动,道:“您认识刚才那位女船家?”
    “不认识。”
    郭凡摇头。
    “是吗?”
    上官明岸摩挲着下巴,轻轻点头:“也是,那人身上的疤有些年份,那时候公子应该还小。”
    “不过……”
    他眼眸一缩,道:“那疤痕是被人挑破了手筋脚筋而成,绝不会用在普通人身上。”
    “船家年轻时候,说不定还是位江湖高手!”
    “那又如何。”
    郭凡面色淡然:“江湖上每日都在上演恩怨仇杀,既然有人愿意退出江湖,又何必再追究往日经历。”
    “说的也是。”
    上官明岸挠头,又回首看了看高家兄妹。
    “不过,有时候恩怨可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仇恨,可凶险的很!”
    …………
    “前面就是高家庄了!”
    高允文抬头,朝远处山脚下的一处山村眺望。
    “高家庄。”
    上官明岸点头,又问道:“有人知道这里是你们高家老宅吗?”
    若是有人知道,那些觊觎平天一剑传承的人,怕是也不会放过此地。
    “很少。”
    高允文摇头,道:“我们家族早已迁移到郡城,几乎从未回过这里。”
    “就连我,也只是小时候听父辈提起过一句。”
    说到此处,他眼神微动,道:“也许,是家族中人故意不提此地,免得被人发现。”
    “这样……”
    上官明岸点头。
    “走!”
    几人脚下加速,施展身法朝山村扑去。
    郭凡、上官明岸自不用多说,轻功高明、内力深厚,速度自是惊人。
    就是高家兄妹,身为梅岭商会副会长的儿女,虽然性子高傲了些,根基却也稳固。
    高家的摘叶剑诀、六合快刀、夜雨飞花身法,都是不俗传承。
    放在江湖上,虽比不上顶尖世家、门派,但一流人物还是能排的上号的。
    不多时。
    高家庄已是近在眼前。
    “庄北一里,有坟茔。”
    高允文目光转动,依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遗言,朝村庄以北行去。
    果不其然,这里有一片坟墓,晨雾未去,此地也显得隐身可怖。
    “村子里的老人死后,都会埋在这里。”
    高允文边走边道:“不过我们高家祖上的坟,都已经迁到城外的青屏山。”
    “唯独有一座,没有迁!”
    上官明岸双眼一亮,急忙道:“里面就藏有平天一剑的传承?”
    “嗯。”
    高允文点头。
    说起此剑传承,他心中虽然悲、怒交加,也是忍不住心潮起伏。
    “公子,传承可以给你,但我们高家的仇……”
    “你放心。”
    郭凡语声淡然,却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道:“只要传承不假,你们的仇人我自然会解决。”
    “是。”
    高允文垂首。
    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高家有平天一剑传承的消息已经遍传江湖。
    而愿意得罪长乐帮,又有实力替他报仇雪恨的,似乎只要面前这一位。
    仇恨,驱使他做出现今的选择。
    至于习得神功,然后独自复仇,在他父亲的遗言里并不可取。
    “东北角第三处,下方有红石铺就。”
    在墓地转了一圈,高允文停在一个满是荒草的低矮坟墓之前。
    蹲下身子扒了扒,一抹暗红当即入目。
    “就是这里了!”
    “嗯。”
    郭凡点头,侧首朝一旁幽暗的密林中看了一眼,才道:“取出来吧!”
    “是。”
    三人应是,上前动手。
    高家兄妹正经通了大半,掌力凝聚,一掌就堪比一铲。
    上官明岸的速度更是惊人,掌劲一出,小半坟墓就被他生生推开。
    不大一会,一具棺材就已显露眼前。
    “蛮新的吗。”
    上官明岸嘴角翘起:“看样子,你们高家也经常过来,这棺材的年份不超过五年!”
    “毕竟是平天一剑的传承,谁都想着能够悟出什么。”
    高允文面色绷紧,起身跃下,把硕大棺材硬生生给扛了出来。
    “彭!”
    伴随着一声巨响,棺盖打开。
    露出内里一个铁盒。
    “九窍玲珑锁!玄铁盒!”
    上官明岸眼神闪动:“前朝机关大师的手笔,这东西如果不知门路,全天下估计只有丁小千能打开。”
    “妙手空空?”
    高允文看了他一眼,探手把铁盒拿在手里。
    望着铁盒,他眼神变换,伸手轻抚盒面,良久才重重叹息一声。
    “平天一剑!”
    “咔嚓……”
    也不知他按了哪里,铁盒突然打开。
    “唰!”
    “叮……”
    与此同时,黑暗中数点寒光冒出,直奔铁盒而来,来势惊人。
    “哼!”
    郭凡轻哼。
    大手一挥,一股无形劲力化作厚重气场,瞬间把几人所在尽数包裹。
    “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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