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个经不住劝的。
    偏偏高远公主又说:“二嫂今日就是不来,我也是要差人送到府上去的。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不过是因着南朝和大周隔了条江水而已。就是萧太后那里,我也让人送了一些聊表心意。”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何氏就是想装清高也装不下去。她想,带了这么一车东西回府,是不是也可以从侧面证明萧家的二房和三房没有芥蒂!
    萧晴一回了府就瞧见她娘房里一堆的新布匹,一改多日阴郁的心情,笑着道:“母亲,这是要给我们裁新衣?”
    萧府并不是没落的人家,萧府的小姐自然是不缺衣服穿的,可只要是女人,没有哪个会嫌自己的衣服多,尤其是萧晴这个爱美的年纪,那是巴不得天天穿新衣。
    后头进来的萧翰飞也瞧见了那堆布匹,还瞧见了他母亲脸上纠结的表情。
    他随便捡了两匹料子塞到了萧晴的怀里,道:“先给你两匹,余下的再分,你拿回房的时候,避开旁人的眼睛。”
    萧晴喜滋滋地打小路绕回了房暂且不提。
    只说一说,萧翰飞如何试探何氏的心理。
    说的是知子莫若母,长大的儿子心眼儿多了,也能瞧的出母亲的心思。
    萧翰飞知道何氏今日去过官邸,恐怕眼前的布匹也是打官邸来的。
    他并不言语,立在何氏的身边跟着她叹气。
    何氏打起精神问他,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萧翰飞道:“我因母亲而忧虑。”
    “因我而忧虑?我有什么可让你忧虑的?”
    “母亲只要一去官邸就会不开心,儿子又不是个眼睛瞎的。”
    何氏有些慌张,她那点儿小心思还真是不能让人知道,就是她儿子也不行。
    她道:“没什么不开心,不过是有些累罢了。”
    何氏是个嘴硬的,可萧翰飞大致猜出了她的心理,又道:“一直都听人说南朝富饶,自打高远公主来了大周,我才算真的相信。”
    何氏愣了一下,还是叹气。
    萧翰飞知道他言中了症结,便乘胜追击:“母亲这是何必,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高远公主生来就是南朝的长公主,享尽了荣华富贵,可她还是死了丈夫,远离了故土,又成了我们萧家的妇。”
    何氏吱吱呜呜:“其实……我也不是……我只是想起她家本就有使不完的金银,你祖父还说要给宝音公主准备嫁妆,再一想起你的妹妹们,心里略不是滋味……”
    萧翰飞笑笑道:“母亲也真是,不就是准备个嫁妆,那有什么了不得的,咱们……把宝音公主娶回家不就两全其美了。”
    何氏吓了一跳,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她和你们可是名义上的兄妹!”
    “母亲也说了,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又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会改做我们萧家的姓。”
    “那也不行,不说其他,光是你祖父那里就不会同意。”
    萧翰飞忍不住冷笑:“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宝音公主是个什么性情,小小年纪就会打人,你觉得她长大了还能嫁得出去?说不好高远公主迟早要求到咱们家来的。”
    何氏觉得有理,想了想又道:“也说不定,宝音公主是要回南朝的。”
    “母亲,事在人为。也就是我同她的年纪不太匹配,若是我小个几岁,我一定会央着母亲将她娶进门的。”
    “她就有那么好?”何氏不快地道。
    一个六岁的丫头都还没长开,哪里能看得出好坏。
    不过是今日在宫学里,萧翰飞瞧见了玉宝音和萧般若走在一起,他那堂弟乐开花了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
    嫉妒是一种病,何氏得的只是轻症而已。
    而萧翰飞得的就是重症,见不得旁人好,就算他抢不来旁人的东西,也要踩上一脚,好叫别人伤心。
    他对何氏道:“媳妇再好也好不过母亲,我不过是见母亲整日为我的亲事着急,又想着母亲操完了我的心,还要接着操心翰林。我想帮母亲分忧,我瞧过了宫学里的各家贵女,能同翰林匹配的还真不多哩,咱们家中刚好就有一个,母亲何苦又让肥水流到了外人的田里。”
    萧翰飞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何氏为他相看了很多家姑娘,不是这不满意就是那不满意。他还是萧家的大公子,明眼人都知道他以后是要继承萧家的。
    轮到二子翰林还比不得他的哥哥。
    是以,说不动心真是假的,宝音公主虽说是个公主,毕竟只是南朝的。翰林若是娶了她,身份上也并不比她差,且她的嫁妆……还真是不会少。
    做婆婆的当然是不会图谋儿媳的嫁妆,儿媳的嫁妆吃不完用不尽,到头来还是要留给孙子和孙女。
    说来说去她都是为了萧家好哩。
    何氏只觉郁结的心情,一下子雾开云散。
    这是不止母亲会医儿子的病,儿子也会给母亲治病的节奏。
    只有智者才能推算出将来的事情,凡人就没有如此的眼力,只有遍寻智者求解疑云。
    可是何氏同萧翰飞这对母子,坐在家里就可以推算出别人的命运,简直比智者还要智者。
    只是想得太多,想得太好,未必能成真。
    便是这心思就不容人小觑。
    要说玉宝音被人惦记还说得过去。
    萧翰林就纯属一个躺枪的。玩泥巴玩的好好的,哪里能知道他被人惦记。试想,他哥都还没有娶媳妇,他的媳妇……嗯,肯定也在玩泥巴哩!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般,看似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却往往能够影响自己的命运。
    ***
    等到萧景回了官邸,秦愫便和他说起了何氏今日来过的事情。
    秦愫名义上是萧府的儿媳,却不住在萧府里。她又并不打算经常到萧府中去,自然不好、也不准备多管萧府的事情。
    萧景听完了之后没有太多的反应,只说了一句:“无妨,反正原就没想过能指的上她。”
    他说的要查,就一定要查下去。
    萧景就是这么个牛脾气。何氏查不出不代表定了性,他这儿还有他女儿种下的因,他早就叫人留意着萧府那边的动静,只等着那梅花银锞子的露头之日。
    有银子不花,可没几个人能够做的到。
    眼前要做的无非就是耐心等一等而已。
    发生在萧般若头上的事情,在秦愫的眼里真不算什么大事。主要是她从小就长在深宫里,那个地方的暗箭是最多最难防的。
    一句话说到底,萧般若之所以差点中招,不过是因着萧景疏于防范,还差点连累了玉宝音。
    那日,她本是要差人看着宝音的,却想起前一日萧景安排在新房外围的暗哨,便想着那样的防范萧景会做的。再说,那里又是萧府,她若做得太过总归是不好看的。
    这让秦愫后悔了几日,后悔在萧府里没让人跟着她女儿。
    幸好她女儿是个机警的,算是一点儿亏也没有吃到,若不然她才不会那么好说话呢。
    这么一想,秦愫便觉得她女儿在皇宫中也不安全,再加上商轨现在就在府上,还去宫学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秦愫道:“皇上十六岁的生辰已过,开始要着手政事了吧!”
    萧景一想起小皇帝就有点儿不爽,道了一句:“我爹正头疼呢!”
    秦愫又道:“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让皇上一夕之间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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