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住在一起不错,却不是时时都会在一起。他住在韶年居,她住在渺风楼,中间还搁着他们父亲母亲的浮曲苑,有时一天都不一定能见得上一面。
    她跟着商轨学习,他跟着郭荟,且从去年起,他还会时不时地被叫进宫里,解决皇帝派给他的一些小事情。
    他的皇帝表哥已经20岁了,再也不是那个任性的小皇帝。
    长大的皇帝就更加的不好亲近。
    他表哥是如此,想来宝音的外祖父也应当是如此吧!
    孤家寡人,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呢。
    ***
    在定鼎宫批奏折的元亨,打了一个喷嚏,他只当是哪个美人又在惦记着怎么算计他,不由地升起了怒气,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大中伸头一看,那奏折刚好是白程锦联合了几个三品官弹劾萧家的。
    说的是,萧家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庄子,庄子的管事萧鹏,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因此闹出了一桩人命。
    大中的心里有些忐忑,弄不明白皇帝是因为白家弹劾了萧家而生气,还是因为萧家闹出了人命才生气。
    他小心翼翼地唤道:“皇上……”
    元亨不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过了半晌,才道:“你将这奏折呈给太后,刚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省得她整天追着朕要孙子。”
    大中点了点头,拾起地上的奏折就退了出去。
    才退到门边,就听皇帝叫住他道:“告诉太后就说是朕说的,最近的皇宫太清静了,那些世家的贵妇恐怕都快忘了宫里还有一个萧太后了。”
    大中越来越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但皇帝说的话他还是能听得懂的。皇帝的意思是,让萧太后将那些世家贵妇召进宫里,随便和几个顺眼的聊上几句,再随便找几个不顺眼的训一训。告诉那些世家贵妇,皇太后可是姓萧的,不要什么人都妄想骑到萧家的头上来。
    其实大中想的有点儿多,元亨不过是想见一见玉宝音。
    人只要一长大,首先学会的就是隐藏心思,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想见哪个,想要什么,恨不得吆喝的全世界都知道。
    尤其他是皇帝,皇帝应该是没有任何弱点的,他对什么都不痴迷,不痴迷女人,不痴迷玩乐,更不会痴迷于哪个人哪个姓。
    元亨上一次见玉宝音还是在除夕宴上,她说她和商轨学了一套剑法,练熟了就耍给他看看。
    自打他懂得了克制心绪,不再顽皮。玉宝音又彻底脱离了皇宫,他们两人一年也就见那么三几次,关系也不似从前那般的不和谐了。
    还别说,一个月不见还怪挂记的,总想着她那套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元亨搁下了手中的笔,又叫了个太监去给大冢宰送信。
    人是不服老不行,他外祖父治家一向严格,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这几年慢慢放手将家族中的一些事情交给了他二舅和二舅母,便出了今日的事情。
    他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像这种事情传了出来给外人知道,就是萧家的不应该。
    他和萧家是连在一起的,白程锦弹劾萧家治家不严,还不是在说他纵容萧家。
    他可不想要这样的污点。
    ***
    春耕节过后,萧太后下了帖子,请各家的贵妇到皇宫中赏青。
    除了有身孕的提前告假,收到帖子的人家,不管内心是否真的情愿,二月初七的早上,悉数到场。
    秦愫也在受邀之列,玉宝音本是不打算去的,想了想,还是骑上了追星,护着她娘到了皇宫。
    无他,不过是觉得皇宫危险,她得护在她娘的身旁。
    一踏进皇宫的大门,玉宝音就想起了萧般若的话,对她娘道:“我外祖父又病了?娘你总是不跟我说南朝的事情,老是这样下去,只怕我会将南朝的一切都忘记。”
    伤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秦愫愣了一下道:“忘记就忘记吧,也没什么不好。”
    玉宝音急道:“那可不行,我舅舅和上哥哥还在南朝呢!”
    秦愫真不想说,或许很快她就能看见秦缨了。
    打南朝来的消息,说的是国之将倾,何人能医?
    秦愫也不知究竟何人能医,总之那个人不会是秦缨就对了。
    ☆、第49章 于
    玉宝音是不知道,打从去年还没有进入腊月,真元帝就已经不能上朝。
    朝中的事务一应由赫连净土和宇文淳一起决断。
    至于她的舅舅秦缨,还是那个闲散的太子,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
    秦愫不愿意多提南朝的事情,无非是因着提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如今她在大周,可以办的事情早在来大周之前都已经办好,北梁洲的接应可是一直都在那里。
    玉宝音见她娘低头不语,也不好一直纠缠不清,随着她娘在皇宫中缓步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宝新宫的大殿前。
    大殿前已经立满了人,秦愫同几个泛泛之交点了点头,便由太监引着先去了萧太后的寝宫。
    秦愫和玉宝音到的时候,何氏已经带着幼女萧筱筱和田少艾坐在了萧太后的寝宫里。
    田少艾一见了宝音,牙都是痒痒的。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娘家却自有聪明人。
    前日她回了一趟娘家,同她母亲说起了佛经的事情,她母亲便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田少艾想了又想,若说特别,唯有她故意在玉宝音面前摔倒的事情了。
    她母亲便道,症结就在此。
    田少艾不解,问她母亲,“那玉宝音,和萧家可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祖父为什么要维护她呢?”
    她母亲道:“大冢宰维护的哪里是她,维护的是已经迁出去的三房罢了,她就算和萧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是三房的人,你明明白白的欺负她,让武烈将军知道了,就会觉得二房压在了三房的上头,心中一定会产生芥蒂。大冢宰提前罚了你,实际上也是想堵住武烈将军的嘴而已。”
    田少艾可算知道她前些日子受的罪是怎么来的,可她母亲还说了,再不可去招惹与玉宝音。
    更何况是在萧太后这里,她也就只有干瞪着她的份了。
    玉宝音也发现了田少艾不善的眼神。
    是了,就是这种眼神,她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她,又拿她没有办法的切齿表情。
    她依旧我行我素的,给萧太后行礼,还不忘说几句好话哄萧太后高兴。
    萧太后心想,她儿子让她找几个顺眼的夸夸,再找几个不顺眼的训训。
    那是对外人的不错,对自己人也得用这个办法。
    何氏才接管了萧家,就给她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训她,只能抓紧时间在寝宫里好好的训一训。
    萧太后没有将秦愫当做外人,这就当着她和玉宝音的面,劈头盖脸将何氏好一顿训。
    末了还道:“你若是管不好这个家,趁早让贤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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