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商轨迟疑的功夫过长,那厢的玉宝音提议道:“号个脉吧!”
    要不是身在皇宫,太没有安全感了。商轨会道一句“你不是说我号脉不准嘛!”
    可他这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那厢的元亨还是没有睁眼,倒是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臂。
    商轨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说实在的,他的医术就是半瓶水,理论上他都懂,实践上就只拿小厮练过手。
    就连梁生,都不吃他开的药。
    至于针灸,从前倒是给瑞王扎过。
    这个脉足号有一盏茶的功夫,元亨还没有不耐烦,玉宝音急道:“好了吗?”
    商轨点了点头。
    玉宝音又道:“能扎吗?”
    商轨瞧了眼元亨,又点了点头。
    玉宝音明白他的意思,转而就问元亨,“很疼的,你怕吗?”
    这回元亨倒是睁开了眼睛,还略带了些笑:“朕又不是小孩!”
    他瞧了瞧商轨摆出来的银针,个个都有尺把长,禁不住地又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道:“来吧!”
    这是眼不见为净!那针,确实够瘆人的。
    于是,萧弥坚和萧太后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被扎成了刺猬头的皇上。
    ☆、第67章 于
    虽然这么形容不怎么贴切,但是熟睡的元亨,真像一只大猫。睡着的时候,还皱着眉头,估计也会竖着一只耳朵,听见一点声响,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模样。
    玉宝音比划着问商轨,还要多久拔针。
    她有点着急,想回府去了。
    比之从前,她已经很有耐心。可家里还有一老一幼。
    商轨不紧不慢地捻着银针,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她和他可不会心有灵犀一点通,谁知道他竖起的一根手指头,是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一个时辰呢!
    玉宝音也不好和他嚷嚷,就在这时,萧弥坚和萧太后走了进来。
    萧太后差点惊呼了出来,任谁瞧见自己的儿子扎了满头的银针,也会吓一跳。
    幸好萧弥坚手快,堵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道:“皇上睡着了呢!”
    元亨已有两夜没有合眼,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想睡也睡不着,安魂汤喝了好几碗,越喝头越疼。
    萧太后一看,果真呢!
    玉宝音领着商轨给这两人行礼,也没敢大声说话。
    忙活了两天的萧太后,越看玉宝音越觉得好,握住了手就不肯撒开了。还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啊,到屏风外头说话吧!
    自顾自地将玉宝音拉了出来。
    萧弥坚跟在后头,很小声地干咳着。
    萧太后可不管那么多,心想,她爹顾着她爹儿子的想法,她这儿也得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
    一开口先问的是商轨的情况。
    给皇上瞧病的是谁啊?哦,原来是“双奇”之一的商轨,啧啧,会瞧病的就是比会打铁的强!
    他和她有什么渊源啊?哦,原来是同乡加师傅,啧啧,高远公主还真是舍得花银子呢!
    他愿不愿意入朝为官啊?什么官?谁敢说太医不是官!
    玉宝音为什么急着走,有一多半的原因,就是怕撞见了萧太后。
    萧太后说什么,玉宝音只能干笑。
    她又不能直接说,若商轨想进宫,他早就是南朝的太医了,何苦要辗转来到大周呢。
    萧太后便道:“这孩子,笑什么笑,姑母问你话呢?”
    可是自打上回接风宴以后,玉宝音便不再叫她姑母了。
    她道:“太后,商轨是我的师傅,并不是我家的家奴,我……可做不了主。”
    萧太后想都没想,又道:“无妨,一会儿我亲自问他。”
    连拒绝的话都听不懂了。
    玉宝音:“……”唉,那老头子说话可不好听哩。
    她正发愁,就见屏风后头闪过来一身影,正是元亨。
    他头上的白绸已经取下,瞧见萧太后和萧弥坚的第一句话,便是:“事情可办妥当?”
    萧弥坚叹了口气,“皆已办妥,皇上无需忧心。”
    元亨点了点头,转而就对萧太后道:“母后惦记起别人家的好东西来,可一点儿都没有一国太后的威仪。”
    萧太后一听,气的直想发脾气,可一想起这两天的事情,火没有冒出来,倒是先淌下了泪。
    她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元亨不怎么领情地道:“母后莫让那些女人烦朕,就是一心一意为朕着想了。那些女人敢如此猖狂地……来烦朕,若没有母后在后头撑腰,她们哪个敢那样!”
    萧太后想起了才吊死的白娉和萧雨。从一堆女人中厮杀出来,她的手中不是没有人命,可吊死自己的亲侄女……这是头一回,她这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萧雨的乞求,萧雨的疯话,还有萧雨的不甘心,她是最明白的。可是能怪什么呢怪只怪萧雨太心急,又相信了后宫中的姐妹情。
    皇宫是这世上最难熬的地方,就因为这里除了权力,什么都没有。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比得上手中的凤印牢靠。友情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会要命的骗局而已。
    她也叹了口气,道:“以前的事情休要再提,只是你这头疼病……”太医院中无人能治,这可是个大问题。
    转而就问元亨后头的商轨,“你……可能治?”
    商轨迟疑了一下,还是直言道:“此病……无法根治。”
    元亨只觉心里一紧,“疼是疼不死,可疼起来要人命?”
    商轨点了点头。
    元亨随即笑了笑,“也罢,也罢!”
    说什么皇帝是天子,只有病到了身上才知晓,皇帝也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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