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无法接受。
    赫连净土倒是有掐死赫连钰的心,可掐死他能有什么用呢?
    就算掐死他,那一万大军也是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说他自己还是轻敌了?
    明知那丫头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他怎敢让赫连钰那个蠢货带着大军去偷袭!
    他是把赫连钰当成赫连上在用了…这才是让他最伤心的事情。
    赫连上啊赫连上,他若不是那么的有野心,这个局面该有多好呢!
    赫连净土只觉好心痛,也不知是在心疼自己的一万大军,还是因着想起了赫连上才心疼的。
    他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跪着的赫连钰哭道:“祖父,你骂我吧,就是打我一顿也行,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殊不知,有一种愤怒是无法言喻。
    赫连净土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
    赫连钰还想说点什么,赫连净土又朝他摆了摆手,眼里的烦躁已经满溢。…
    赫连钰领会了他祖父让他快滚的意思,尽管有太多的不甘心,也只能按耐下去。
    南朝皇宫。
    一身龙袍的秦冠立在万朝宫门边,他已无法走出万朝宫的大门,只因他是个没有任何权力的皇帝。
    起初他还有玉玺,后来就因着要用玉玺的次数太多,玉玺就成了赫连净土的。
    玉玺被拿走的时候,秦冠只稍稍反抗了一下,便装作自己是个好哄的,只听赫连净土说了三言两语,便心甘情愿地让他拿走了玉玺。
    年仅十岁的秦冠,又不是第一次遇见逼宫这种事情。
    他给人的感觉一向不是个蠢的,他不敢装作什么都不懂,只能拿捏着火候让自己过得不至于太差,还能稍稍探得一些外间的消息。
    譬如,他知道赫连净土调兵去讨伐赫连上,便因此猜想到他的表姐也快来了。
    不知道她还生不生自己的气,她给他的那么多封信,就如石沉大海,想来她也是个有气性的。
    秦冠站在万朝宫内,心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这个时候,从远处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御膳房的太监。
    这是给秦冠送晚膳来了。
    吃饱了等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秦冠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了内里。
    那太监将膳食摆满了整整一桌,将筷子递给秦冠时,一不小心打翻了秦冠面前的汤碗,溅了秦冠一手背。
    幸好,汤碗中是清热的温绿豆汤。
    他一面收拾一面请罪,给秦冠擦拭着手背时,低不可闻地道:“太子爷,昨夜宝音公主大败赫连钰,如今城中的守军只有四万人矣。”
    秦冠一听,顿时心头一跳,一时心喜一时慌张。喜的是他的表姐果真来了,而慌的是城中的守军太少,赫连净图会不会狗急跳墙,也学秦寒那样绑上城楼。
    他是不知道,赫连上的娘已经在城楼上吃了一天的风。
    就连玉宝音也是刚刚知晓。
    ☆、86|于
    这可比要绑秦冠上城楼,更加的惹人生气。
    怪不得她爹的记事本里说,有些人打起仗来真是没有一点儿的节操可言,原本她还以为赫连净土是个君子,谁知竟也和秦寒是一丘之貉。
    玉宝音翻身上马,想要去城楼边溜一圈,瞧一瞧具体的情形,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她才骑上追星,还没出了营地,也不知元亨打哪儿冲了出来,拽住了追星的尾巴。
    追星是认得元亨的,具体怎么认识的,玉宝音也说不清,反正那个吃货,只要一瞧见元亨,就会低着头凑上去,左拱拱右拱拱求吃的。有奶便是娘,人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匹马呢!
    追星本能地踢了踢后蹄,本来是烦躁的,但是一瞧见元亨,立马转变了情绪。
    对于自己的坐骑这么听元亨的话,玉宝音假装不在意,只是问他:“你拦我做甚?”
    元亨拍了拍追星,也不知从哪儿抖出了一个小袋子,掏了把麦子喂给它,以示奖励。
    然后才对着追星背上的玉宝音道:“你就不怕有陷阱?”
    玉宝音才不会说她的人生中最大的陷阱就是他,而是调转了马头,道:“你看好了营地,我去去就回。”
    元亨哪里会轻易让她走,又拦在了追星的前面,道:“谁知道你会不会一冲动又干出来代替别人被绑在城楼上的事情!朕是不在意你要做什么,可这军中不像以往,除了你一个主帅,没有旁的人可以代替你。”
    玉宝音差点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是人”,可她知道和元亨是计较不来的。
    她道:“我说了去去就回,便肯定能回。”一个皇帝,罗嗦起来别说不像皇帝了,简直就不像个男人。
    当不当皇帝还真无所谓,是不是男人就是个大问题了。
    元亨又不是看不懂玉宝音眼中的藐视,有心和她生气,又一想,自打他认识那丫头,她什么时候不藐视过他。唉哟,这是被藐视着闹心着,闹着闹着就习惯了。
    这世上敢明摆出一副“我就是看不惯你”的表情,除了她也就没有旁的人了。
    只此一人,元亨就是再小气也是要容下的,以此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容不下一人的皇帝。
    大中已经牵来了元亨的马,待玉宝音发现之时,元亨已经翻身骑在马上。
    常在深宫里的皇帝,显有身手如此利索的,譬如她那在马上征战了半生的外祖父,最后也只落了一个马上功夫生疏以及肥肠满肚。
    这也是玉宝音不讨厌元亨的原因之一。
    一个皇帝,还是个年幼就做了皇帝的。翻翻史书,有如此经历的皇帝,若不是个难得的明君,便是个陷进了至高权力里,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个人还需要有所追求的。
    元亨刚好介于这两种皇帝之间,他做不了明君,却又严厉要求自己。
    说不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说不好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不想做皇帝。
    玉宝音将马背上的元亨看了又看,道:“你也要去?”
    元亨以为她问的是句废话,便调转了马头率先出了营地。
    玉宝音打马跟上后说了一句:“我先告诉你,今日去若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别怨我。”
    只带了为数不多的人马,前往建康城,这本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至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元亨不懂她的意思,只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
    他本以为玉宝音听见赫连上的母亲被绑上了城楼,一定会暴怒不堪的。要知道,说的好听一些,她和赫连上叫青梅竹马。说的不好听,那可是她的旧相好呢!
    谁知道她只是皱了皱眉,仅此而已。
    此番非得跟着她去,一是不安,二便是想解一解心中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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