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活的好好的,听着中气也足,人家也算是给足咱家老爷面子了。”
    司命灵官看着司运这般模样,叹了口气——
    “若真是本尊,那也是老前辈了,你切记不要惹事儿。”
    “我省得。”
    司命灵官看着司运灵官这雀跃样子,一丁点都不觉得她像是知道——若不是他亲眼见着眼前这位与天南赵家那位邪子同时出现在两处地方,他怕是都要认为司运灵官的身份就是赵家那位老泡在封魔古道里头的小姑娘。
    两人起身化虹飞往张清和所在的村落的方向,虽说一路隐匿气息,以免被仙唐之人发现——归根结底这二人还是喊打的邪修,但是却不曾向同修持天宫发的人隐瞒,这也算得上是种颇为正式礼节了。
    “你等留在此处,事有不对,便知会太岁大人。”
    “是!”
    商队里头正在忙碌的汉子们放下手中的行箧与杂物,都凝着认着锐利的眼,齐齐低头拱手,模样颇为壮观。
    而远远的,张清和便也见着两长虹,一青一黄,自远处升起,又划破长空飞来。
    落在雪地里,便化作了高矮不一的两人,单看身材,倒是正与张清和这头武德星君以及执剑灵官的模样显得对仗,只是司命灵官看着像个佝偻的老头儿,与虎背熊腰的武德星君显得不合。
    毕竟是神位上的天然压制,若论神袍的华贵程度,这两人也及不上张清和这一身赤红的麒麟补,还是有些不够排面的。
    司运灵官始一落地便在观察这二人了,武德星君的气息神秘高远,难以捉摸,甚至于自有一种与大道亲和的感觉在,使人生不出亵渎之心,仿佛清灵祥和的圣神——然而正是这样才可怕,天宫中人比任何人都更要知晓,所谓的“神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而天宫法的内核便是借用异宝进行修持,这种所谓的“神圣”感愈发重,便代表来人的神智越发癫狂,修为愈发高深。
    至少在太岁星君的身上,他们都没有得见这般莫测神秘,与大道亲和的高位感。要知道,自家那位,可是将天宫的星宿法走到了尽头,到达了混洞境的绝巅——若不是因为天宫法的局限,再往前一步,便要跨到非人的领域之中,超凡入圣!
    两人对视一眼,皆然看出两人眼底的庆幸——看样子十九说得果然不错,这人疑似一位大前辈,好在全然无敌意,不然不用待得现如今,他们怕是在几十里之外就化作了一捧劫灰。
    至于那执剑灵官,无论是修为和气血都有如凡人,但是身周却缭绕着悟道境的灵韵——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试问,凡俗怎么可能得以进入悟道境——更何况这一地的劫灰,昭示着什么已然十分明显。
    “前辈这是在磨砺弟子?”
    司命灵官作了个揖,试探着问道。
    “嗯,趁着今日月朗星稀,便凭着先前留下的几群稻草,给他上一课。”
    听到“前辈”二字,张清和微不可查地一怔,可他随即却也回得极其自然,仿佛身前站着的不是一尊中三境走到头的天宫邪修,而是一个路上平白遇到的路人。
    “你们为了福禄星君来的?”
    没想到张清和单刀直入主题,司运与司命却是一怔,随即抬头对上张清和那双深沉的眸子,眸子宛若死水无波澜,在二人看来,却仿佛要将人吸扯进去。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既不苍老,也不稚嫩,仿佛摈除了岁月,仿佛自余烬里头努力寻求着什么,有着极致的失望与冷漠,又偏生燃了些求活的意志。
    “正是,福禄前些日子死在了这里,我等领大人命,前来查探。”
    “不必查了,他为木元古仙一系的邪祟所控,最终死在了我手里。”
    张清和舒展着身子,言辞之间也没有多余的情感。
    黑袍天将十九站起身来,见礼过后站到两位灵官身侧,静默立着——卖了一波两位老总,他哪敢说话。
    “木元古仙?”司命星君凝着眉头。
    “前辈特意叫我们过来,便是要告知我们这件事?多谢前辈美意,然而福禄接的便是调查木元古仙异动一事,前辈倒是想岔了。”
    “我也是恰逢其会罢了,没想到今个晚上会遇上你们,你们办事挺快。
    然而我要说的可不是木元古仙,而是水元仙母。你们不是在查吗?不妨连同水族一起查查?”
    张清和顺势提示了一把,往水族那事上一齐添了把火。
    “还有,木元古仙的眷族缘何要来蓝田,也好好探探。”
    “水元仙母……”
    司运灵官与司命灵官闻言齐齐一惊,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眼中惊骇更甚。
    “即便同为天宫中人,前辈与我们说了这么多……究竟是要干什么?”
    天宫虽说大目的一致,但是司运与司命不相信武德星君这位老怪物不会有所图谋,销声匿迹如此之久,谁知道这人立场何在?
    “出于某种缘由……我没法亲身查探这些事儿,所以便委托于你们,若是有了眉目,喏——”
    张清和随手将一枚玉令抛到司命灵官手上,司命灵官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而后喘息着往后退去。
    张清和笑着摇了摇头,牵着张三要往远处走去,身侧的玉简便也跟着悬停。
    “等等……”
    正是此刻,司运灵官却高声说道——
    “敢问这位前辈,福禄星君的神牌是否在你手上,可否归还于我等。
    我等可是打听过了,根据形容,当日那灵息波动也不过……”
    司运还要继续说,却被司命一把扯住,司运疑惑,却对上了他那惊恐的眸子,凝重地摇着头。
    “嘿……”
    张清和轻笑一身,只身往前头走去,只余后头三人留驻在雪原里头。
    “他在说谎!我等查探过了,那日雪原里的灵息波动最高不过命星!他许是武德的传承者,不过是糊弄我们!”
    司运惊疑不定地对司命说道。
    司命灵官声音嘶哑更甚,听着司运灵官的言语又剧烈咳嗽起来。
    “太想当然!你可知道,再多说一个字,你便要死了。接过玉令之时,我顺势用了天子望气,气韵流动之下,那累积起来的血腥气,非杀数十混洞,上百洞虚而不能及。
    那人是人间杀神,血海里走出的神仙。”
    凝视着那牵着童儿远去的背阴,司命不惜在司运面前暴露了自己是周家人的事实。
    “也就得亏那位,对自家人是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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