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颇慢,不缓不急,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老太太和陈氏不由就放下心来,只恳请他出手来救。
    道净合十双手,“不急不急,还请府上寻一些两位施主日常随身的东西,再告知昨日出事的具体方位,贫僧要为他们招魂。”
    袁璐觉得自己一直在路上走,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往前,往前。
    四周漆黑一片,她似乎还闻到了泥土的气息。这环境既熟悉,又陌生。
    要到哪里去?她这又从哪里来?她不是已经坐上了回成国公府的马车吗?
    带着一肚子疑问,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孩子在哭。
    那声音有些熟悉,她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泓哥儿。
    泓哥儿缩成小小的一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袁璐就过去碰了碰他,“怎么哭起来了?”
    泓哥儿泪眼迷蒙的,看见是她还抽噎了下。
    袁璐就陪着他坐下来,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家去了嘛?”
    泓哥儿的眼泪止不住似的,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袁璐就将他揽到怀里,一边柔声哄他,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两人也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突然眼前霞光一闪,袁璐似乎看见了一个闪着佛光的人影……
    再睁眼,她就回到了自己床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娘亲就惊呼一声,将她抱住了。
    袁璐撑起身子,倒是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只是着实奇怪的很,明明刚刚她还和泓哥儿在外头,怎么一眨眼就躺回了床上?这不对啊!
    泓哥儿和袁璐被放在一张床上,她醒过来后,泓哥儿也揉着眼睛爬起来了。
    道净正在一旁盘腿打坐入定,过了片刻才缓缓睁看眼睛,“也是两位施主造化大,离了的魂魄不曾乱走,就在今日的出事之地。
    “阿弥托福,谢谢佛祖保佑。”陈氏搂着闺女就不撒手了。
    老太太长长地舒了口气,千恩万谢,差点对着道净跪下去。
    道净稳稳地扶住了她,并不肯多待,就此告辞。
    老太太也不强留,只说日后定当亲自入寺拜谢,派人送了他回去。
    泓哥儿醒来后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刚好像在外面,又好像不是,到底发了什么,却是想不起来了。
    他挺奇怪的看了看泪水涟涟的外祖母,完全不明就里。
    陈氏把闺女和外孙都揽到怀里,力气大的吓人。
    老太太还是清醒的,赶紧吧唐大夫喊来了。大夫把过脉以后,说脉象已经无碍,好好调养就是。
    陈氏自始至终都在哭。
    袁璐便出声劝慰道:“您快别哭了,我和哥儿这不是都好好的么?”
    陈氏道:“你这么大了,怎么就是让人不省心呢?”
    “对对对,都怪我。”袁璐赶紧接话,“您要是气的很,就打我两下,可别自己哭坏了身子。”
    陈氏哪里舍得真的打她,倒是被她模样逗笑了。
    袁璐又问道:“这都是怎么了?我之前明明是坐马车回来了,刚刚好像又是在外面,怎么又回床上了?刚刚那个小和尚又是谁?”
    陈氏道:“可别瞎说,刚刚那位是镇国公住持道净大师,多亏了他召回了你二人的魂魄,你们才能安然无事地醒来。”
    袁璐本不信鬼神之说,只是三番两次得经历却让她此时不得不信。见她娘又要哭上了,袁璐便打岔道:“醒了便觉得肚中饥饿难耐,您去给我弄点东西吃。”
    陈氏问她想吃什么,她就说什么都好,只要是娘做的她都吃。
    陈氏就破涕为笑,去了厨房。
    陈氏走后,袁璐便让人搀自己下了床,坐到了老太太边上问起情况。
    老太太早想有个人商量,见泓哥儿在,便想让奶娘先把哥儿带下去。
    泓哥儿不愿意走,袁璐道:“哥儿如今也大了,且事情也是他自己经历过来的。该叫他明白,到底是什么险些害了他。”
    老太太便把从顺天府尹那里知道的是事情都跟她说了。
    袁璐听完也是眉头紧锁,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治家不严,出了小人,但并没有危害到别人,也就是家事。往大了说,就是于天子脚下豢养私兵,意图不轨!这种板上钉钉、只看上头人如何评判的事,真是再棘手不过了。
    成国公府和袁府好歹都称得上是简在帝心,圣眷正浓,但回想前几遭皇后为难、皇帝视若无睹的事,这所谓的圣眷又让人觉得惶恐。
    袁璐摸着下巴说:“如今是刑部审理此案,左侍郎和国公爷交好,应当不会为难我们,相反会向尚书进言,为我们求情。皇上允了刑部三日为限,我们便在这三日积极配合。将庄子上的和附近村子里的人都送到刑部去作证。我和泓哥儿受困于人的事也要在这几日里宣扬出去,不要再顾忌什么里子面子了,务必让人觉得我们成国公府是再无辜可怜不过的了。如此,便希望皇上能顾念着往日的勤奋,可怜我们一二。”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老太太也想不出什么招。袁璐确实话锋一转,道:“管事他娘呢?现在人在何处?”
    老太太冷哼道:“说是刑部已下发了文书去批捕她,到现在还没抓到人呢。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年迈的妇人都抓不住!”
    说到管事他娘,袁璐就觉得哪里不对。他这娘亲未免也太有用了吧!前头说每次派人去庄子上,他娘哭丧喊灵张口就来,好像罚了她儿子就是天理难容一般。等到袁璐把管事绑了,他娘还能在被看守的情况下,翻墙逃走。且逃走后还能去煽动乡民,发起暴动。如今又逃了个没影儿。
    桩桩件件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连在一起却未免叫人心惊。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这人到底是何来头?”
    老太太其实也已记不清,便让孙嬷嬷拿了记录的册子来看。
    册子上写着管事他娘姓田,京城人士,宣文十八年进的府。那一年老国公调任京城,太祖爷给他们一批武将都赏了侍女。
    别人家的侍女最后都抬成了姨娘,只有他们成国公府,这侍女就一直是侍女,后来年纪大了,就被老太太配了老国公身边的一个家将。
    袁璐对着册子摸了半天下巴,忽然笑了下,呵,这事儿好解决了。
    ☆、第52章 田氏
    第五十二章
    老太太刚想问袁璐到底想出了什么法子,陈氏已经进了屋,她见袁璐下了床,便有些责怪地道:“你这才刚醒,怎么就下来了?快回床上去躺着。”
    袁璐在成国公府素来说一不二,就是老太太也多有仰仗她的时候,但面对自己娘亲,她就完全没有底气了。只得乖乖躺回去了。
    老太太因为之前跟陈氏说话没交底,现在见了她也有些底气不足,便也不追着问了,而是把泓哥儿拉倒身边问起他的情况下。
    陈氏做了两份山药瑶柱猪红粥。袁璐和泓哥儿一人得了一碗。
    猪红就是猪血,陈氏本是好意,想想给他们俩补补气血。
    但袁璐看着猪血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猩红猩红的,看着就让她想到那天的事情。但是碍着她娘的一片好心,她也是强忍着恶心吃了几口。
    全府上下都是忙了大半宿,袁璐和泓哥儿喝完粥已经快天亮了。
    老太太年纪大,身子又刚好,袁璐就劝她回去睡下了。
    老太太就把泓哥儿带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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