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皱眉道:“我见过赫骨大人,他是我王手下头号猛将不假,可是什么时候成了上将军?啊,你是闵敏王封的上将军?”
    何容锦沉默。两句话,前一句他没听懂,后一句听得心头酸涩。
    那人盯着何容锦,握刀的手暗暗用力,“你是要找祁翟大人报仇吗?”
    何容锦道:“即使我要报仇,也绝不会与突厥联手来对付西羌。纵然我不再是上将军,也还是西羌子民。”
    一句话听得那人不禁动容,“将军。”
    何容锦道:“若你还不放心,就帮我带个口信给祁翟,我会在凉茶铺里等他回消息给我。”他说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后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越来越远。
    何容锦想了想,还是转身跟了上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传消息给气海,可见是知道他的下落。虽说这么做有出尔反尔之嫌,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万一在他守株待兔的时候那头出了意外,那才叫后悔莫及。
    不过对方似乎也想到会有人跟踪,不但在巷子里转悠半天,还在闹市里兜了两圈,直到傍晚才慢悠悠地回到原先的凉茶铺。
    何容锦在他抵达之前就抢先一步装模作样地坐在那里佯作等候。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看到他之后神色才稍稍放松,随后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回那条巷子里。
    巷子狭窄,何容锦不敢靠太近,只能根据他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早该想到他既然会在此处设下线铃,定然是怕有人发现此地,自己何苦跟着他到处溜达,在这里守株待兔岂非更省力。想归想,脚步却不肯稍有放松。
    半日追踪下来,他受伤的脚又开始一阵一阵作痛,只是对他来说,这样的痛不过是毛毛细雨,不足为虑,唯一要担忧的是好转的伤势会否恶化。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纵身上屋檐,伏地身体,看着对方走入一户民居内许久都不见出来,心知这里多半就是西羌使团被打散后的临时落脚点。
    这户民居极小,没有院落,想进屋只有门窗两条路。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敲门。
    门连续敲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始终没有人应声,但能够听到门背后隐约的走动声。
    何容锦无奈开口道:“是我。”
    里面响起一阵慌乱,过了会儿,门终于被拉开一条缝。开门的正是之前被他跟踪的西羌护卫,他满脸怒容道:“你跟踪我!”
    何容锦叹气道:“我逼不得已。”
    护卫道:“你到底想如何?”
    何容锦道:“我想见祁翟。”
    “他不在这里。”
    “不在?”何容锦歪头,目光掠过他朝屋里看去。尽管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晦暗,却依稀看得出里面坐着一个人。
    护卫道:“只有我和我的同僚在。”
    何容锦没有追问下去,“你们有何打算?”
    护卫道:“我们想先寻找祁翟大人的下落。”
    何容锦不动声色道:“有眉目了吗?”
    护卫黯然地摇摇头。
    何容锦猛然一掌推开他。
    虽是猝不及防之下,但护卫的身体仍用力朝前一顶,却被他的掌力弹得更远。
    何容锦迈入屋中。
    原本坐在屋里的人显然有了准备,飞速地躲入了帐子里。
    ……
    何容锦想,也许他猜错了。这个人既不会是祁翟也不会是阙舒。祁翟没有这么灵活的身手,阙舒没有这么小的胆子。纵然如此想,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地向前一步,揭开帐子。
    塔布无辜地看着他。
    “你……”看到他对何容锦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在这里,阙舒和祁翟应当也不会远。何容锦脱口问道:“阙舒呢?”
    塔布道:“我和王失散了。”
    何容锦先是心头一惊,随即发现塔布眼神闪烁,神色十分慌张,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36、别有用心(八)
    护卫虽然关上门,但人依旧贴门而站,既像是防着外头有人跟踪,又像是防着里头的人逃跑。
    何容锦视而不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和王是怎么失散的?”
    塔布道:“当时情况混乱,我拖延追兵,王先走,等我摆脱追兵之后,王已经不见了。将军怎么会……这身打扮?”虽说尼克斯力的打扮更加夸张,但眼前这个人不是尼克斯力啊,是一向以铁腕治军闻名的赫骨将军啊。难道说,这其实是绝影峰的传统?
    “非常时期,掩人耳目而已。”何容锦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形象,随口带过便不再提起,反问道:“祁翟呢?”
    塔布道:“祁翟大人也不见了。”
    何容锦道:“营地建在山中,只有两条路能够离开。你走的是哪一条?”
    塔布低头,犹豫了下道:“是右边那条。”
    何容锦道:“是来小镇的这一条还是反向的那一条?”
    塔布心知他问得这般仔细一定有什么原因,却又找不到应付的办法,只好道:“反向的那一条。”
    “是吗?”何容锦冷冷一笑,猛然拿起桌上的茶碗朝塔布掷去。
    塔布吃了一惊,全无防备,穴道被点个正着,身体顿时僵住,愣愣地看着他。
    “啊!”护卫操起放在门边的刀就往何容锦砍去。
    何容锦轻轻松松一个凤点头避开,抬手点了他的穴道。
    屋中的三个人立时便有两人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塔布震惊地问道。
    何容锦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想做什么,在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
    塔布被问懵了,“什么是什么?”
    何容锦盯着他,目光冷峻,“我再问一遍,阙舒在何处?”
    塔布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从惊疑到不可置信,最后化作嘲弄与愤怒,恨声道:“你绝对找不到他的!”
    何容锦身影一晃,倏然出现在床边,单手紧紧地掐着他的颈项,厉声道:“叛徒!”
    塔布又懵了。
    何容锦道:“怪不得确珠对西羌使团的事情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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