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王的他妈的怎么还不对黄世安下手?这是在等他妈的什么?!”
    “不要急,绝对不要急,要沉得住气!”
    “沉个屁!‘靖难军’再有动作,湘东肯定军管,到时候……到时候……”
    说话的人双手快速地拍着,“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都他妈的飞了!!”
    “越是这个时侯,越是要比耐心,说不定,姓王的就是等我们有什么动作,好进一步拿捏……”
    “可算了吧!他妈的!我去找他!只要安仁镇的进奏院‘选人’我能顺利当上,他爱怎么怎么,关老子屁事!”
    言罢,此人双目圆睁,“姓王的就是要造反,那也跟我无关!”
    “你要沉住气!公审‘大老表’伍定山之后,他就一直没了大动作,这不对劲,现在茶陵县的地主,都主动投效了茶陵县的县长,也筹备了‘民团’,加上攸县,这就是四个团。再把安仁镇、耒阳县乱七八糟的都算上,那是多少人马,你想过没有?”
    “有个屁用!他妈的打仗是数人头?真这么有种,‘靖难军’怎么打过来的?他妈的湘南赣南的部队是死的?瑞金监都有几千大兵!!”
    “……”
    一时无语,双方争执了一会儿,却见“药王庙招待所”的院子门口,“学兵队”的甘队长,还在那里抽烟,一脸的颓废。
    “晦气。”
    客厅内,起先说话的年轻人直接道,“不能再拖了,春耕只要开始,肯定有人要动手。这一点,你比我清楚。姓王的杀乡绅如杀狗,拖家带口的拉出去枪毙打靶,就他妈差个‘炮决’了,你当周围三县的人是死的?他可是三县委员!”
    “是,你说的没错……”
    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没错,反驳的人也承认,可他就是觉得,王角绝对是在等什么,等他们这些从长沙来的“清贵”做点什么,做了之后,他才会有多动作。
    就像……广州都督府都督路克明,他是个啥?
    他就是个摆设。
    在安仁镇这里,他们当然也可以是个摆设,可王角未必会这么如他们的意啊。
    “呵。”
    激进的年轻人冷笑一声,“你沉稳,你个长沙打报告,你说了这边‘新义勇讲习所’的情况,有用?他妈的高官都跑去巴陵县了你跟老子扯这个。你他妈倒是想着为国尽忠呢,你也得看看自己赶不赶得上这趟车啊。”
    说完,这个年轻人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道:“我要去跟姓王的谈一谈!只要条件合适,我给他张目又如何?到时候去长沙开会,他做的这些,我管他要干嘛,这些,都是政绩!功劳!你个白痴尽想着大道理,没用!没用懂吗?!”
    “……”
    不等对方给回应,此人迈步而出,刚一出去,就看到不远处站岗的“五枪队”成员,猛地立定,冲他行了个礼。
    乡巴佬!
    心中骂了一声,可还是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迈开腿,朝着马车而去,然后前往讲习所。
    马车还没有到讲习所,就停了下来,因为道旁有一处工地,建筑主体已经差不多好了,也已经封顶,留了天窗,四周也安装了玻璃,都是长沙货。
    有一批穿着背带裤工装服的工人很是抢眼,衣服上还有原先上班单位的字样,诸如“宝泉锻造厂”“豫章红袖竹器厂”等等,可见来源不一,什么样的都有。
    “哪来这么多外地工人?”
    马车内,年轻人愣了一下,这一天一个样,变化实在是太快。
    “邓秘书!”
    “彭……彭连长啊。”
    “我现在是代理营长啦!”
    一脸骄傲的彭颜料,看到来人之后,赶紧上去,打了个招呼之后,连忙问道,“邓秘书,您是来找我姐……找王委员的?”
    “对对对,还请烦劳彭营长,不知王相公何在?”
    “姐夫就在大会堂呢,往后我们开会,就在这儿了。”
    “大会堂?”
    主体建筑的确敞亮,用来开会,倒也的确不错。
    看着大,其实比较简陋,基本就是夯土加木头,也就是本地木头便宜,再加上人工也不贵,管饭加两块钱一个月,就行了。
    豫章县过来的工人,比南昌县的要实际的多,南昌县的工人,还想着攒点钱就去长沙,甚至还想去武汉。
    但豫章县的工人,也没废话,就打算在这儿呆着。
    老表们互相也打问情况,但豫章县的工人,多数都是以“离家近”来搪塞,内心的真实想法,并没有告知。
    南昌的工人中,也只有跟“斧头帮”走得近的,才会选择长期在这里做事。
    只是让他们武装起来,却是严格拒绝的,鲜有愿意跟农兵们为伍,即便是开会排排坐,也多是跟学生兵们走在一起,本地的佃户之后,他们是半点都瞧不上。
    这种瞧不上,还不是财主们的那种藏在心头,而是直接摆在面上的鄙夷,若非新义勇管教得严,冲突已经出现了好几回。
    越是原先工资高、日子还算可以的工人,甚至有些已经是班长、工段长、车间主任的,越是远离脏乱差的劳动。
    反倒是原先在南昌城一天上班十二个小时的,倒是有滋有味地打听着讲习所这里招兵的流程、要求,现在一天做七个多小时,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些个工人,哪怕是干活的时候,也嘻嘻哈哈自嘲天生的牛马命。
    邓秘书看着一拨接着一拨的制服工人在那里活动,堆料场也划分了片区,工具摆放得很是规整,看着就非常的舒服。
    以往的脏乱差,这里不是没有,但每天都在改变。
    尤其是卫生习惯,别的不敢说,热水管够,茶叶水管够,就是茶叶不甚好,像他这种在长沙城学习工作的,那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邓秘书,这大会堂塞个千把人没问题,嘿嘿,后头还接着原先的操场,像不像个中学?”
    “呃……像。”
    看着彭颜料炫耀的样子,邓秘书有点搞不懂,彭颜料是什么来头,他是知道的,“长沙路忠武军”的彭家十一郎,好好的少爷不当,跑这儿来乐个什么?
    什么狗屁大礼堂,过家家搭积木不也就这样?
    只是心中的话,却是说不出口的,邓秘书看着彭颜料:“彭营长,不知……不知王相公现在可有空?”
    “有空有空,正在跟人闲聊呢,这不是休息时间嘛。”
    说着,彭颜料主动道,“走走走,邓秘书,我带你去,你肯定是有要事相商。”
    “惭愧,劳烦彭营长……”
    “嗐,这算个甚么,走着走着……”
    咋咋呼呼的彭颜料,便带着邓秘书,朝着大礼堂走去,进到了栅栏内部,邓秘书这才双眼圆瞪,原先在外头,还看不出来个什么,进来之后才发现,各种木头做的假大铳都是架在了原地。
    那些推着独轮车的工人,都是精赤着上身,运砖、运沙、运木头,隔着寨墙,哪里晓得里头还有这么多的作业区。
    “这么热闹?”
    “现在人这么多,准备开个运动会,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有奖品的。”
    “挺好,挺好……”
    邓秘书跟着一路走好,就见工地的规整角落处,还有读书看报的地方,也有躺下打盹儿的地方,论起样式来,竟是跟长沙城的省府大楼没什么区别,就是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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