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巴陵县,省府的临时办公大楼内,陆续就有人进出,不多时,有人带队急急忙忙地上了车,很快,就有各种人物蹿上街道,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些高档酒店之中的情报贩子们,又赚到了今天的一笔收入。
    “省府已经拿出了章程,就是跟安仁新义勇好好谈一谈,省内进奏院的席位,可以多让几个出来。”
    “还有这种好事儿?”
    “总有条件吧。”
    酒店的包间中,黄豆焖烧的武昌鱼还冒着热气,然而此刻没人拿起筷子享受美味,反而急切地盯着打听到消息的人。
    “安仁新义勇这人数这么多,适当缩编一下嘛。毕竟,安仁军都没了,规模太大,财政也吃住不起。”
    “呵。”
    “这是哪个傻瓜想出来的招数?这算什么?耗子给狸奴系铃铛?”
    “安仁新义勇不但不会缩编,还会扩,不扩到三个县,怎么可能!”
    拍了一下桌子,有人正色道,“现在指望省府那些人,我看不行。‘靖难军’那边……什么条件?”
    “‘靖难军’提供军火,想的是两边夹击。”
    “目标安仁新义勇?”
    “不,南昌。”
    嘭!!
    “妈的!”
    “先别急,‘靖难军’肯定也不会想去啃安仁新义勇,老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也不是不能合作的。只要中央军不过江,有或者援军没有前往南昌,跟‘靖难军’合作也无妨。”
    “不行了!”
    “什么不行?”
    “现在不行了,钱阁老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中央卫戍部队的怨气,军心已经稳了,没看到江淮省现在都在准备物资吗?”
    “要过江了?”
    “已经过了!”
    “……”
    乱七八糟的消息攒到了一块儿,想要分析清楚,着实不易。
    不过此时,酒店雅间中吃饭的几个人,头脑还是清醒的。
    “跟‘靖难军’合作还是可以的,就算‘靖难军’拿下了南昌,只要有的谈,最后还是朝廷一家亲。钱阁老只要跟冯家谈妥,然后让出几个中央进奏院选人的席位,甚至,凌烟阁再准备几个候补出来……什么仇怨都是烟消云散。”
    “想得好,可惜,形势变化能当计划来看吗?现在的变化,超出了朝廷、‘靖难军’的想象。朝廷这边出了安仁新义勇这种怪胎,‘靖难军’就没有‘岭青团’这样的奇葩?”
    “说起来,‘岭青团’的团长,好像还是岭南大学毕业的,跟安仁县姓王的,还是中学同学?”
    “南海那鬼地方,还真是水深火热,尽出妖魔鬼怪!”
    正聊着呢,外头传来了警笛声,放在以前,巴陵县听到急促的警笛声,都是会有人前去围观的。
    然而现在,已经见怪不怪,没人去在意什么。
    “他妈的,不用想,一定又是学生在发传单。”
    “警察局也不管管。”
    “怎么管?上回是巴陵县警察局局长的女儿跑出来发传单,还组了个‘巾帼读书会’,读的都是反动文字。那姓王的之前抛出《革命说》之后,前几天去搞茶陵县,又提了一个‘专政’。说什么想要真正完成‘为民请命’,就要建立一个彻彻底底为人民谋福祉的政权,而这个政权,必须由人民自己掌握,人民自己当家做主。”
    “挺好嘛。”
    “是挺好,不过你愿意让泥腿子坐你头上拉屎拉尿?”
    “打不过又什么办法?攸县、茶陵县的人不知道?不还是打不过嘛。”
    “……”
    无趣的抬杠也只是调剂,对他们这些黑白两道都能混口饭吃的人来说,看懂了安仁新义勇的威胁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看懂了只会徒增烦恼、徒增焦虑。
    “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现在的平静,太诡异了。”
    “平静?老弟,你是不是对平静有什么误解?你知不知道长沙的粮价暴增了十五倍?”
    “噢?还有这事儿?”
    “他妈的,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穿着一身丝袍的家伙,笑骂着说道。
    “最近的粮食运输也不对劲,我总觉得好像粮食不够用了,哪儿哪儿缺。之前听说河北的粮食入京,可怎么《洛阳日报》上说的是前往河北赈灾?”
    “你他娘的别吓我,我还打算下个月回幽州呢!”
    “先不说幽州的事情,我听说,‘天涯洲’的人押送贡赋入京了?”
    “单家兵分三路,一支去了江东省,一支去了江淮省,一支去了河北省。”
    “消息准确?”
    “我他妈花了五百块钱!”
    说话之人梗着脖子,从桌上摸了一包烟,抖了一颗烟出来,旁边就有人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一边等他抽烟一边问道:“这下更乱了,已经不是咱们可以玩得转的了,老弟,抓紧时间,把河北老家的人,都接到京城去。”
    “我堂堂幽州的地头蛇,我举族搬迁?开什么玩笑。真要是这样干,我在河北还混个屁?回幽州只怕被人笑掉大牙。”
    “你再琢磨琢磨,钱阁老首先安抚的中央卫戍部队,是哪里的?”
    “河南啊。”
    “相州是在河南?”
    “关相州什么事儿?部队虽然是在河北,但它受着河南的管!”
    “我说句不中听的,老弟,我怀疑……我猜测,我也只是猜测,钱阁老搞不好在河北插手了地方部队的事情,你最好赶紧派个电报回去,打听打听姻亲家族的动静。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肯定有蛛丝马迹。”
    “不可能,又不是造反,需要秘密集会!”
    “糊涂!提前做好准备,再颁布政策呢?比如说,类似安仁新义勇这种状况?”
    “姓王的那是意外,不能当做常例。”
    “那攸县、茶陵县的新义勇呢?他们还能算是常例吗?”
    “他们也算是新义勇?”
    “如果没有姓王的,他们算不算?”
    “这……”
    幽州人直接愣在了那里,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猛地哆嗦了一下,赈灾河北的同时又有大量“新义勇”?
    “我去派电报!”
    “事不宜迟!”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猜测是对的,那么自己家不提前武装起来,搞不好就会被“暴民”给冲了。
    而到了那个时侯,家里的田地家产,不是白白便宜那些破罐子破摔穷汉?
    但是,这些穷汉能是赢家吗?
    不可能的,他们指定是要被镇压的,谁去镇压?
    如果没有强力部队,那当然是地方部队……
    把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种消息重新串联之后,这种猜测一旦成立,那么,谁没有提前武装起来,谁就是一块等着挨刀的肉,等着挨宰的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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