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还是缺人,方面人物想要培养,哪有那么容易。
    要说类似萧愿这样的人,钱老汉手中不是没有,然而,现在却用不上,就算有,也是互相不熟悉,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一个,南昌城的周边环境,一年变了数次,谁也没有想到,局势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王角翻开已经日期都无法连续的政府内刊,其中提到的大面积受灾地区,不仅有“中央核心区”的江淮省,只是淮水太近,影响太大,所以才被关注的更多。
    实际上,“可萨海”东北地区,今年“秋膘”普遍没有贴上,牛羊过冬成了大问题,牧区的恐慌,不比江淮省这边来得小。
    而突厥保加尔部的年轻首领西蒙,号称得到了“太昊天子”托梦,拿到了一把“上帝之剑”,手持这把“上帝之剑”,他要为“圣人可汗”陛下扫平一切反对者。
    西军完全没有理会突厥保加尔部的叫嚣、狂妄,因为贞观三百零一年的军需、工资、补给,已经快要贞观三百零三年了,还没有到。
    西军内部都在吐槽,大约朝廷舍不得煤,铁轨上走的,是牛车。
    “可萨海”的南部,山地土族发动了一场叛乱,天际省北部一片混乱,其中有个叫“天际仙门”的邪教组织,打着李真人、李仙人的旗号,到处承诺敕封法主、治头等等教门贵族头衔。
    整个天际省出现的空白圣旨多不胜数,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因为在天竺故地,明确记载过,李仙人当年手中只有六张空白圣旨。
    而突厥保加尔部那里有六张空白圣旨,“天际仙门”这里,也有六张空白圣旨……
    整个帝国的远西地区,几乎就是有点影响力的组织和个人,都攥着六张空白圣旨,必要时候,还会连夜搭个斩龙台出来。
    斩龙台跟两百多年前的一模一样。
    这些麻烦,都不算是大的,“狮驼岭”号令天下乱党,说要“鼎革天下”,才是震动南海的大事件。
    然而,海南省的飞艇,居然在“苍龙道”跟不明身份的飞艇,发生了空战……
    南海宣慰使府和海南省省府的使者,全都在“苍龙道”为了鱼。
    一条条消息,汇总起来,没有哪个是能让人放心的。
    地方上这些密密麻麻让人糟心的事件,跟京城的事件一比,又成了小巫见大巫。
    前阁老策划暗杀现任阁老……
    中央如此劲爆的消息传遍全球之后,几乎所有图谋不轨的势力组织,都宣布为此事件负责。
    没错,“瀚海公”张濬,是他们杀的。
    他们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能力,他们很强。
    北苍省省府沙县的街头报纸,每天都是惊爆全场,读报的人激动,听读的人也是连连嚎叫。
    天下大乱,总归是不缺少看热闹的。
    这些热闹之下,一个南昌城的“私下转交”,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而当跟随郭威前往南昌城的大管家,还是国朝名门之后,货真价实的“兰陵萧氏”……那就更没有人去计较。
    至少,房氏的子弟,觉得“兰陵萧氏”的萧愿,算是自己人。
    萧愿得到王角单独会见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王角会来找他帮忙。
    然而王角却一如既往的直接,邀请萧愿吃个便饭,陪同的有郭威、钟太山,还有宛若隐士乞丐的张延鲁。
    吃饭的地方,安排在了攸县,因为当时萧愿人在攸县走走看看,王角知道他在那里,就亲自去了。
    这让萧愿很是惊讶,也有些骄傲,明明人到中年会稳重一些,他却难掩这种喜悦。
    萧愿听完王角的来意,王角又把在会上说的话,重新跟萧愿说了一遍,萧愿沉默了许久,他得承认,这是在长沙……绝对不会有的待遇。
    “王相公。”
    家宴上,不苟言笑的萧愿,这时候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张严肃脸,眼神却是活泛的,语气也带着颤音,可见,已经是很认真地在克制了。
    “萧先生,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提。”
    “不不不,下官……鄙人并没有什么需要……”
    萧愿拿着酒杯,好一会儿,才又鼓起勇气一般地问道,“王相公,难道……你不怕我破坏王相公的事业吗?”
    “我的事业?”
    愣了一下,王角旋即哈哈一笑,“萧先生,你猜我原本北上,是打算干嘛去的?”
    “呃……”
    “我原本想着的,就是去京城,读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选人用人的时候,就去几个清闲的衙门镀镀金,将来能做个大官,自然是最好的。做不到,做个富家翁,也还不错。我老婆也算是半个名门,她姑父还是北苍省的行署专员,搞不好,明年就能变成一省之长。”
    “我原本就是在杀龙港街头杀鱼过活的穷小子,后来去杀龙港第一工读学校做保安,然后考入了杀龙港第一工读学校。机缘巧合,拜了一个来头很大的先生。‘狮驼岭钱三郎’,钱阁老的亲弟弟,我这个身份,不差了吧?”
    “何止不差。”
    萧愿赞叹道,“三代富贵,不愁。”
    “是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走了走,看了看,看到了耒阳县,看到了安仁镇,我想,我将来去京城,就是这么过日子算了吗?别人的苦难,跟我王某人有什么关系?天底下圣人多得是,我为什么要装得大公无私?我凭什么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呢?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干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萧愿脑子咣咣作响,萧愿知道,这不是王角在问他,而是王角在自问。
    “然后我又认真地想了想,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过想象中的日子。我不知道好日子算什么,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日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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