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这个李十八郎,还是你李大哥认的干儿子?”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子兴这个。我才去中学做旁听生呢。”
    剥着干脆的盐煮花生,有滋有味地吃着,郭威也难得清闲,跟王角聊起了一些事情。有些是往事,比如李存勖那边的。
    “你李大哥……不好男风吧?”
    “不好。怎么了?”
    “怎么了?!这李十八郎出演李淳风,那是靠着陪人睡……不对,是睡别人才上位的。臬捩鸡,就是石绍雍,就是那个‘彩凤帮’的帮主,这都人生七十古来稀了,难不成有些部位,真的就这么稀松?”
    “卧槽!!”
    郭威差点一颗花生米呛肺管子里去,整个人都炸了毛一样,“什么情况?这石绍雍还有这口味?”
    “他不是干别人,他是被干!!”
    “卧槽……”
    往日里小嘴抹了蜜的郭威,这会儿也只能一句“卧槽”行天下,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大哥的干儿子,还有这等胆色!
    牛啊。
    “老爷,这……这能行吗?我是说,能有感觉吗?”
    “卧槽你别恶心老子好么。我们两个人,一个委员长,一个军长,在办公室里,讨论的是千里之外另外两个男人的苟且,这要是传扬出去,钱光头能笑的毛发浓密!”
    感觉有些晦气,王角眉头一皱,“以后跟‘昌忠社’的人,还是要注意一点距离。他妈的,真是什么都有。”
    “要说也不至于饿死人啊,哪里至于到这个份上,这个十八郎,岁数不大的。还是皇族血脉,虽说隔着远了,可也不至于啊。”
    “片酬……给多了?”
    王角眉头一挑,“一万五千块钱的片酬,什么都不包,你说多吗?”
    “……”
    脸皮抽搐了一下郭威直接道,“老爷,我要是年轻十岁,别说一万五,一千五,想让我干谁我干谁!”
    “……”
    “你是没穷过啊老爷,日子难过的时候,我恨不得进宫伺候皇上去。这不是命里总有贵人扶持么,厮混了一圈,还不错……”
    乐呵呵的郭威说着,又道,“下个月,我那浑家也终于可以过来了,老家的那点家当,总算是处理的干干净净。”
    “话说你到底是结婚没结婚?我认识你那会儿,你说你单身,而且一个人挺好的;常克恭来了之后,又说你是有媳妇的,李存勖写信过来,也说弟妹在老家诸事安妥云云,什么个情况啊。”
    “有老婆,但没有完全有。我少年时不是落魄过么,有个大姐收留,照顾了好些年,到我去长安受训的时候,就……就那啥了。本想着办个喜酒,结果‘昌忠社’闹内讧,李大哥一怒之下,跟他爹闹掰了,带着人南下,我就跟着走了。这一走,就几年没回去。”
    “那你孩子怕不是都会打酱油了……”
    “……”
    原本就是个玩笑话,然而王角这么一说,郭威脸色居然变了。
    “你……什么情况?”
    寻思着不可能是绿了吧?!
    然而却听郭威道:“我他娘的一直没有问柴大姐到底怀了没有……”
    “卧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掐指一算,郭威寻思着当年跟柴大姐告别,要是怀上了,那不得七岁……八岁?
    “老爷……”
    “别,别……你看我干什么啊,我像是那种自己孩子生了不管的……你别看我。”
    “……”
    “……”
    办公室的空气极为尴尬,就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王角开口道:“最好还是问一问,如果真有孩子,瞒着不说,估摸着也是有原因。”
    “是得问问,是得问问……”
    不想还好,一想就额头上冒汗。
    一向心大的郭威,此时也是患得患失起来。
    奔三的门槛上,突然来个八岁的孩子喊自己一声爹……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对了,你老婆是安顿什么呢?”
    “早先仇家多,我让浑家从县城搬走,投奔她娘家去了。李大哥原先有个跟班,玩刀很厉害,是我那浑家的亲弟弟。”
    “仇家……”
    王角想了想,道,“估摸着你李大哥的仇家,在老家也不少。是邢州还是赵州?”
    “邢州,邢州柏仁县,原先住县城,我能去县城中学做旁听生,就是柴大姐张罗的。”
    “然后你就把她给睡了?”
    “……”
    “你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
    “她是老师啊。”
    “哟西~~~”
    一听是老师,王角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你他妈赶紧说说,怎么就干柴烈火,然后勾搭上的?详细说!”
    “……”
    看着王角那猥琐的眼神,郭威当时就苦着一张脸,“老爷……”
    “我这不是想着帮你出谋划策嘛。没别的意思。”
    “……”
    最后,干柴烈火的部分,到底是没说。
    不过前因后果,倒是交代了一个清清楚楚。
    难怪郭威说自己是单身,又没完全说自己没对象。
    他口中的“柴大姐”,当年看少年一个人胡混,又觉得他品行不坏,就作保让他在柏仁县中学做旁听生。
    识字之后,因为身材长达蜂腰猿臂,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当时负责募兵的人,就是李存勖,他小弟柴守礼是副手,两人原先都是在北地服役,再加上又有一点关系,运作郭威去长安进修的时候,两人先后又离开了北军。
    其中关键之处,是柴守礼,因为他的爸爸是邢州教育局的副局长。
    听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王角整个人都不好了。
    合着常威你不会武功是真的!!
    你在家靠父母,出门靠父母的朋友!!
    邢州教育局的副局长,这起码也是地方豪族了。
    柴老师,你糊涂啊。
    你怎么就看上常威了呢?难道就因为他曾经很帅吗?
    当然了,现在也很帅。
    长得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看得出来,柴老师是个很有想法的奇女子。
    不管她有没有给常威生孩子,至少六七年如一日,就在老家呆着,还安安稳稳,没什么纰漏,这就很不容易。
    王角虽然还没有见过柴老师,但觉等她应该有点像谢宜清那种读了点书的女子,思想很活跃,有冒险精神。
    唯一不同的,大概“谢天仙”脑子里面灌满了水银,成天想着折腾、逛荡。
    柴老师则是看得穿利害,郭威这几年的江湖名声越来越大,仇家也只会越来越多,她能够不受伤害,并且不被人当做筹码来要挟郭威,就已经是非常的了不起。
    绝大多数江湖儿女的另一半,除非也是江湖中人,否则,鲜有不被骚扰甚至伤害的。
    柴老师没有孩子,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柴老师如果有孩子,那她不仅仅聪明,而且很勇敢。
    这么一想之后,王角看郭威怎么看怎么不爽。
    想当初,以为这货只是扫把星转世衰到爆棚,自己还是把他当做“阶级兄弟”。
    现在一看,人家十年前就抢跑了啊。
    艹。
    “你们‘昌忠社’,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很是“气急败坏”的王角气急败坏地说道。
    “……”
    郭威也是无话可说,这光景,他的心也是飞了,自己要是有个打酱油的孩子,柴大姐为什么不早早地说呢。
    是因为怕危险吗?
    怕危险,也可以托人捎个口讯嘛。
    心思复杂之后,就静不下来,郭威想了想,去了“万亩风塘”,亲自教育教育现在的小孩子。
    十五六岁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期,千万不能早恋,因为很有可能十八九岁的时候,就会有孩子,然后二十五六岁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孩子,哪怕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当了军长。
    ……
    “委员长,我们之前开了个小会,也跟基层的同志们聊了聊,电影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安排一些同志,去东京学习一下?”
    “你们也要拍电影?”
    “是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把我们安仁县的情况拍出来,拿去大城市放映,也是一种宣传。”
    “这个不是早就有计划了吗?”王角有点奇怪,“电影拿来当宣传工具,这是已经确定了的,只是现在条件有限,技术上也未必有多么成熟,等一等比较好。”
    “委员长,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听说东京拍电影很挣钱,也想为大家出一份力,做一点贡献。”
    “嗯……”
    沉吟了一下,王角点了点头,“有道理,原本计划是等到明年,但是明年的环境,很难说。说不定今年这个年,就不会好过。这样,我给你们拟个题目,你们拍一部能够鼓舞人心的戏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明年春耕之前,我希望看到完整的样片。”
    “……”
    “有难度?”
    宣传部的人也是一脸为难,看着王角道,“委员长,我、我们连电影是怎么拍的,都还不知道呢,只知道拍电影能赚钱,拍的好看就有人看。”
    “也是。”
    王角想了想,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本子,找到了一个地址之后,在纸上写了下来,然后递了过去:“你们不要去东京,去西京,然后去万年县的这里,到这个地址找一个叫石绍雍的人就行,有什么想法,跟他说就行。”
    “是!”
    “路上经费一个人二十块钱。”
    “是!”
    “还有。”王角抬头看着一脸希冀的几个人,“注意安全。”
    “是!!”
    电影、歌曲、戏剧……
    其实都可以是宣传工具,王角此时此刻还能跟郭威嘻嘻哈哈,也能拿千里之外的故事当做谈资,然而越是勤奋工作,越是焦虑。
    钱镠可能要开始收网了。
    他会筛选出跟他走的同盟、奴仆,然后,就是一场烈度空前的大清洗。
    底层人被逼急了才会反抗,甚至有可能逼急了都只是引颈就戮、坐以待毙。
    但是权贵不会,权贵在听到风声的时候,就会开始“狗急跳墙”,弱势的时候,就琢磨着“鱼死网破”。
    只有完全失败了,才会认命。
    穿越前影视剧中失败之后静待正义主角前来的大反派……穿越后他反正是没见过。
    或许有,但他没有见过。
    反正没有亲见。
    钱镠什么时候动手,王角不知道,但是大概计算一下时间,应该至少也是秋收前后。
    又是一年秋收,前年的灾害,今年还在发挥着影响。
    明明知道该做点什么,然而自己的智力、能力,还不足以支撑这样的事业。
    “唉……”
    有些丧气,自己无法精准地预测敌人的行动,虽不至于说宛若算命的半仙,但哪怕多多少少有一些独到眼光,那也好啊。
    每当这个时侯,王角就特别想念萧温,也想念金飞山。
    这两个女人的脑子,大多数时候,转的是要快一分。
    可惜,萧大老板现在应该也很忙。
    有些憋闷,索性出去散散步,王角于是喊道:“十一!我们……艹。”
    才想起来,彭颜料带着人去了江东。
    于是也没有去军山转悠,只是在永乐江附近的村里走走。
    自从土地重新分配后,“八古集”的人,不少都搬到了这里,屋舍都是土坯房加茅草,简陋是简陋了一些,但地坪做的好,是夯实平整过的,进去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屋子多是前后院儿的格式,前院就是篱笆围着菜畦,种一些小菜,诸如小葱、韭菜、茄科类的作物。
    后院儿则是种树,外加一个茅坑,也种菜,但养禽畜明显要多一些。
    有了余钱剩米,这种“田园牧歌”才能真的出现,而不是笔墨纸砚上的风光、现实中的脏乱差。
    “王相公!吃过了没有?!”
    有个挑粪的老者,扁担压的两头弯,木桶中的“金汁”泡着稻草朵儿,一晃一晃,却是没有汁水溅射出来。
    “……”
    只是面对这个问题,王角也不好回答,他是回吃过了呢?还是回没吃过呢?
    然而老者却是乐呵呵地继续埋头赶路干活,还嚷嚷了一声:“王相公,小心有杀手,千万注意安全!”
    “……”
    面对这个问题,王角也还是不好回答。
    不过寻思了一下,顿时咧嘴笑了:“他妈的,想那么多干什么,干就完事儿了。”
    智力不够,武力来凑。
    好歹有几万条破枪不是?
    “我是电影要拍歌要唱,还要跟人算算账。”
    言罢,王角大手一挥,“走,回去,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干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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