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
    责罚个屁啊。
    钱元璙反手就说欠了高从诲一个人情。
    至于高从诲各种卑微表示完全没有那个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很到位!
    完事儿之后,钱元璙还安排了人手跟高从诲商讨具体合作点什么,又要投资点什么,总之,高从诲从南方来的土鳖,直接成了东京顶级的政商掮客。
    他甚至都没有卖屁股,就达成了这个成就!
    “‘狮驼岭’也将改组,经费上的确需要您的帮助……”
    “等着吧。”
    钱元璙眼皮耷拉着,现在的“狮驼岭”,既然跟他三叔渐行渐远,他凭什么买账?
    就因为他给“狮驼岭”的革命党传递情报?
    这能威胁到他吗?
    自始至终,钱元璙畏惧的,只是亲爹钱镠的疯狂。
    他仅剩的那点理想、热血,可不是为了权力争夺、权力倾轧而存在的。
    东京的各种小插曲传得很快,高从诲走出东宫的那一刻起,几乎所有还在东京有能量的巨头,他们的门下走狗,都去递了名片。
    各种公司的董事长,各种社团的老大,各种团体的负责人,甚至各种政府部门的二把手……
    这些以往在某个领域中都是大拿的大人物,在此刻只是一条狗而已。
    “一个小小的军长,竟然让他生发了。”
    “高季兴居然生了这么个神奇动物。”
    “你这嘴可真够损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中,多少带着点自嘲。
    高从诲是神奇动物,他们这些赶着去巴结的,又是什么?
    显微镜下的四万八千毛虫之一?
    谁瞧不起谁呢。
    得意洋洋的高从诲并不掩饰自己的快活,但是,他同时又像那些董事长、总经理们编排的一样,宛若神奇动物,强制让自己的大脑不去琢磨政治上的屁股问题。
    他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洗脑,他就是一条哈巴狗!
    要舔得小阁老满意,也要舔得王委员长满意。
    至于将来小阁老和王委员长哪个倒了,这能关他什么事儿呢?
    裴寂在隋朝是舔狗,在唐朝是能臣,当然下场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差吧。
    有能力的谁会专门去屠杀舔狗呢?
    自我定位到了一定程度,竟是有了一种立于不败之地的感觉。
    而这一招,是高从诲从亲爹高季兴那里学来的。
    祖传的绝学。
    高季兴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高从诲:儿啊,哪个体面人, 会专门穿一双新靴子, 然后去客厅踩一泡臭狗屎呢?
    对啊。
    太对了!
    高从诲现在完全不介意任何人对他的攻讦, 什么阿谀奉承之徒,什么吮痈舔痣之辈,难受吗?难受。
    但无所谓!
    整个湖南军头里边儿, 除了张枸那个雇佣兵出身的,所有国朝体制里面的全完蛋了。
    就他这边的人, 全须全尾跑路成功。
    这就是现实!
    高从诲每每想到此事, 都不断地提醒自己, 在没有能力左右自我之前,自我就是个屁, 自己就是一只哈巴狗。
    没有别的选择,也不需要被的选择。
    回到住处,他何尝不知道一堆人看他笑话, 又何尝不知道那些递名片过来的都背地里骂他嘲笑他。
    没关系, 自己照样笑脸相迎, 得意归得意, 绝不摆谱。
    一切都是可以谈,什么都是生意。
    他高从诲, 来者不拒!
    只要给好处,谁想当爸爸,谁就是爸爸!
    “小高, 你这次可是出了名啊,帝国最闪耀的两颗新星, 你都能够得上。厉害,真是厉害。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六爷, 您笑话我。”
    “那哪儿能啊,你高遵圣在意别人的笑话吗?”
    “不在意。”
    “那不就结了?我知道你不在意, 我还笑话你干什么呀?我费那劲?”
    “六爷,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指点我的?”
    “我一个退休的老丘八,躲东京来猫着养老的,指点什么啊。我就想着呢,往后得找个长期饭票啊。饭辙,是天下间头等大事。”
    “您说得对!”
    高从诲就差磕个头了,嘿嘿一笑, 从兜里摸出一叠信封:“咱们退休所也是的,好不容易趁点钱,都紧着自己兜里揣。这么多老前辈,为国家出生入死过的, 怎么地也得先伺候好啊。”
    “哎哟!!小高,您这拿出来的,挺厚实啊。”
    “不厚实,不厚实,都是一些月饼券啥的。”
    “月饼券?”
    忽然有人想起了什么,京城的月饼券,现在值当的,就一家啊。
    “萧大老板公司食堂的……”
    “嚯……”
    月饼券不算什么稀奇,公司食堂的月饼券,那也没什么说道。
    但是,萧大老板公司食堂的月饼券,那就有说道了。
    只要是认可萧大老板的单位,她家的饭票都可以通用。
    该吃吃、该喝喝,不想用还能去食堂财务退钱,手续费五个点。
    反正现在政府都没了,谁来管啊,谁都不管!
    帝国中央银行的城西分行,多的是拿了饭票找地方吃饭的。
    四月份发了六百多万的饭票。
    多么?
    不算星辰公司,光西京挂靠名下的香堂会水是多少数目?
    包吃包住的单位组织,又是多少数目?
    门儿清。
    十二万人算下来一人五十块钱,两京消费高,那也够够的了。
    实际上当然是金字塔结构,越是顶层,拿的越多,当然饭票的款式有点特殊,跟东京这里的,还真就不一样,也不是武汉承印的。
    造假的人不是没有,但规模不大,最主要的是,两京票证造假的贩子,现在都是跟着萧大老板吃饭,他们能指望谁?指望平头老百姓还是政府解散之后的公职人员?
    造假大户给自己造假,那不是等着捱削么。
    整个东京的黑市圈子里,金银是肯定认的,但这年头,千足金也得算你成色七成,乱世不斩人,那还是乱世么?
    唯有不乱的,才没人会去斩。
    高从诲带来的月饼券,看似平平无奇,面额却高达十万。
    刚刚好就是他给萧温送上去的数目。
    十万月饼券在退休所这么一分,以前再怎么瞧不起高从诲的老将,这时候,捏着鼻子也得赞他一声“小高这个人可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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