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狂搓脑袋的甘正我彻底麻了,知道陈三叉是个混人,也知道他牛脾气,更知道他特别适合打乱仗。
    可神仙仗一场接着一场,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啊。
    攻克两座县城,这也就罢了,干掉“罗窦洞师”的两个团是怎么回事?
    “甘总,说起来也是赶上了。这‘罗窦洞师’,是打算去支援容州的,结果赶路还没到北流县,就听说苟团长在欣道县包了大娇耳,被这么一吓,赶紧就逃。可逃着逃着,就钻进了云台大山,山区没向导,那就是乱转悠。咱们不也是搞了‘杨梅河’向导队么。”
    “真是废物,两个团的人,居然在山里迷路!”
    甘正我还是觉得可笑又可气,他气的,其实是自己,他半辈子效忠的帝国,其真面目,就是如此。。
    多么愚蠢。
    “甘总,这也没办法,都饿得不行了。刚要离开山谷,从‘山心垌’走,碰上了陈队长。陈队长因为带着向导队,原本是要修个简易工事,结果‘罗窦洞师’的那两个团,以为碰上了我军的大部队,刚巧陈队长又让炮手干了三发炮弹,更让他们认定这是大军在前……”
    “五十个人,抓了两千多个俘虏,这让我怎么写给长沙?”
    甘正我真不想写这个报告,太鬼扯了。
    “小刘,你来写这个报告,写好了,给我过目,我来签字。”
    “……”
    忽地, 参谋小刘顿时感受到了陈三叉的怨念, 写报告, 果然是一种比较恶心人的事情。
    十月份的岭南省西部地区作战,因为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规模上比中线战场还要大许多倍, 并且战局拉扯到了多个省份。
    除了湖南、岭南双方,广西、安南、黔中, 都是风云四起, 当初给柳璨做秘书的几个, 如今在黔中,也是迅速借机壮大自身, 几个月时间,就成为了黔中本地实力靠前的军阀。
    只是对柳璨的态度,也变得相对模糊起来。
    在继续顶着帝国忠臣的身份, 还是一咬牙跟着闹革命, 亦或是找个远处的大靠山响应围剿, 都是捉摸不定。
    对墙头草们而言, 决定自己方向的,从来不是自身, 而是风向。
    现在的风向,一时间也吃不准,很多投机客这时候, 也不敢多头下注,战争的气氛, 让很多社会活动都陷入了停滞。
    而长沙内部,则是在大力宣传“岭西会战”的情况, 各种英雄人物也不断地登上了报纸,尤其是陈三叉这个奇人, 更是成为了整个长沙城的风靡人物。
    英雄传奇,除了要有英雄,也要有传奇。
    陈三叉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那些个曾经陈三叉的穷亲戚们,怎么都想不到,当初一起在白云山背货,一起在江南洲抗包的臭苦力穷汉,居然有这么威风的一天。
    一时间, 踊跃参军者无数,没有哪个人不想当英雄。
    更重要的是,陈三叉的经历,本身就是让大多数人感同身受。
    那种被欺压被剥削, 又无力反抗,甚至连当地政府都是帮凶的时候,体面地去死都成了奢望。
    一个无能之徒,只能在卑微和漠视中死亡。
    但是现在,无能之徒展现出了他的能耐,他有了靠山,他有了底气,过去的仇恨,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报复。
    没有人有权力去阻止一个被剥削者被压迫者的复仇,如果有人用法律、道德乃至一切人类已知的中性、理性的道理、情感去阻挠,去劝说,那么,这个人,同样是敌人,且是更为卑鄙无耻的敌人。
    而为陈三叉撑腰的人,此刻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个陈三叉,我记得他。他帮我扛过行李箱,一向话不多,后来听说可以当兵打枪,头一批报的名。”
    “主席居然记得他?”
    萧愿有点意外,换成是他,过去有谁帮自己扛过包,他决计是不会去刻意记下的。
    公文条例这些有用的东西,他会去记,但是过往的那些“小人物”,他一个都不会记得。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说起来,‘万亩风塘’搞速成班,他也是积极分子。”
    回想起来,王角竟是有些唏嘘,好多小人物,都在这场革命中变成了战士、斗士。
    且是无所畏惧,能够在各种艰难环境中创造奇迹的优秀战士。
    陈三叉,只是其中的一个。
    而陈三叉的传奇,也让王角更加坚信,这个扭曲的贞观纪元,必然会被改写,自己的存在,就算不是舍我其谁的必然,自己也要有这样的觉悟。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无法适应,那么此时,王角清楚地明白,当看到陈三叉这样的人能够建功立业,能够在革命中成长,并且成长为英雄,他不经意的感动,已然是将这一份事业,作为毕生的事业来做。
    倘若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场革命事业中早早牺牲的一员,也必将毫无怨言。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生活于一个黑暗的扭曲的时代中。
    一个诞生于光明的人,要么死亡,要么驱散黑暗,倘若一个人的光不够,便照耀更多的人,这便是他自己的使命。
    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王角从不敢摆着胸脯说自己是“救世主”。
    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依然不是。
    能让陈三叉们成为英雄传奇,能成为陈三叉们的领路人、护身符,也就够了。
    只是,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角不由得感慨,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念,并且想说一说心绪的,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萧温。
    妻儿们怎么样了,他也不清楚,更不敢去想。
    唯恐自己想得多了,便有了畏惧。
    一个领袖,一个被众人所依靠、指引的领袖,可以是不完美的,但必然是毫无畏惧的。
    无敌、无畏,这是人们赋予的最高期许,而王角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成为任何一个普通人心目中所想像的那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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