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不免失笑,便道:“贵主若是喜欢,便在这里住下就是。”
    “阿嫂就不能让九娘随我回公主府么?”
    “这却是不能。如今不光是我,怕是底下这一群都离不得九娘呢。”
    真定长公主哑然,也觉得方才底下那群优雅吃着朝食的孩子们的速度似乎比平常快了不少。听见她们的顽笑话之后,崔英娘、崔简还眼巴巴地抬首望着她,让她忍俊不禁,心里也彻底柔软下来,笑道:“你们便安心罢!”
    清平郡主见爱女这般情态,亦忍不住露出笑意,看了王玫一眼:“英娘这一阵也能吃得多些了。九娘还特地教厨下做了些味道不错的牛乳点心,她十分喜欢。倒令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九娘是好了。”
    王玫笑着回道:“二嫂见外了。英娘这般惹人疼,为她做什么都使得,何况只是琢磨些吃食呢?”她见崔英娘生得如此病弱,心里也颇为不忍,自然绞尽脑汁结合青光观观主传授给她的养生方及后世所见所闻,想出了些小姑娘喜欢的吃食。
    小郑氏也道:“九娘这般手艺,我还想让蕙娘跟着你学一学呢!”
    李十三娘跟着叹道:“我若是知道九娘有这般好手艺,早便将芝娘送过来了。正愁着让她跟着谁学这个呢,总不能去厨下听厨娘的罢。”
    王玫瞧了瞧脸颊微红的崔蕙娘与崔芝娘,应道:“不过是些吃食而已,也是我胡乱琢磨出来的。若是嫂嫂们不嫌弃,就让蕙娘、芝娘跟着我到厨下去便是。”
    “谢谢叔母。”崔蕙娘、崔芝娘遂款款拜下。
    郑夫人笑看着她们,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九娘,可是定的今日归宁?”
    “因今日休沐,所以想回宣平坊看一看。”王玫道。转眼间,她也已经出嫁七八日了。虽然崔家的生活比她预先想的更容易适应,但梦回之时,她依然十分想念家人。此时尚没有回门的习俗,不过郑夫人通情达理,她只试着提了一提,她便答应了。
    郑夫人便道:“本想着你与四郎回娘家住上一段时日也使得,不过明日贵主与我便要去青光观,定不能落下你来。不如你们在宣平坊歇一夜,明日一早在东坊门外等着?”
    王玫本来没想过在家中住下,听了此话心里又惊又喜:“幸得阿家体恤,儿只是有些担心家中阿嫂生产之事,倒不必特意回去住。且四郎在准备县试,若扰了他反倒不美了。”崔氏早便应该到产期了,家中却仍然毫无动静,她也略有些挂心。
    闻言,郑夫人却道:“正因为他要县试,才更该去你娘家请教请教七郎呢。你也正好再问一问亲家,县试、府试、省试,咱们女眷们到底该准备些什么。”
    王玫颔首,微微一笑:“儿只听阿家安排就是。”说着,她又看向旁边竖起耳朵听着、有些恹恹的崔简,低声道:“阿实放心,必定会带你一起去。”至于功课,她相信王昉也能够指点他,不会让他落下进度。
    崔简听了,立即便高兴起来。
    略作收拾,又按郑夫人的吩咐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崔渊、王玫便带着崔简去了宣平坊。到得王家,却是王珂在内院门前守候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妹妹后,他方露出笑意:“阿爷、阿娘都等着你们。子竟,行完礼之后便随我到书房一叙罢。”
    崔渊颔首,王玫道:“阿兄,阿嫂近来如何?身子可还好?”
    王珂宽慰道:“许是那孩儿待得太舒服,一时不愿出来,一直没什么动静。医者说暂且无妨,大约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罢。”他显得很是淡定,王玫遂放心多了,又道:“明日我且去请教观主,看看可有什么法子。”她十分信赖自家师傅的医术,一想到她,心中便安定了下来,又有些可惜自己没有学医的天赋。
    一行人到了内堂,向王奇与李氏跪拜行礼,便被他们唤了起来。
    王奇实在按捺不住,不顾王珂的无奈之色,将女婿叫到一旁,热切地询问他卢太县君寿宴一事。听崔渊了,他犹嫌不足,又让他将作的诗赋写下来:“也好教大郎学一学。”话虽是这么说,但旁边听着的王昉刚露出喜色,又有些不确定起来:祖父别是拿他当借口,到时候便直接将姑父写的诗赋挂去自己的书房了罢。
    王珂长叹一声,崔渊却是笑吟吟地答应了:“岳父若是不急,我便去舅兄书房再写。”
    王奇听了,故作淡然之态:“自是不急。”说着,他斜睨了儿子一眼,有些不舍地道:“你们想是有什么话要说,去罢去罢。”
    王珂失笑,朝他行了一礼,又将王昉推到他跟前:“大郎,陪着你祖父手谈几局。”一招将儿子和父亲都安顿好后,他便与崔渊并肩去了外院。他们二人早便约好了今日见面,还有许多事需要仔细谋划,自然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
    另一边,李氏端详着女儿的气色,见她仍是不施脂粉,气色也依旧红润,不由得放了心,笑道:“瞧你这般模样,也知你过得不错,我总算能放心了。”她又让崔简过来,捏了捏他的脸颊:“许久不见阿实,却是清瘦了一些。玫娘,你可得好生给这孩子补一补才是。”
    王玫也觉得小家伙肉嘟嘟地更显可爱,但崔简从未限制过食量,却是怎么也长不胖,便道:“阿实每日又是习武,又是进学,想是太忙了。或许过一阵适应了,便会好些。不过,别的不说,每日多饮些牛乳、羊乳,身子骨也能更健壮些。”
    崔简闻言,扭了扭身子,认真道:“我觉得这样正好。”他已经七岁了,才不想像阿韧、王二郎那般肉墩墩的呢!
    “阿实,听闻你阿爷在卢太县君的寿宴上作了诗赋,你可记得?”李氏又笑问。
    崔简便背给她听,背到兴致上,又接着将崔沛的诗也背了,仍旧很是流畅。王玫听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分明早晨在郑夫人、真定长公主面前背得磕磕绊绊的,还让崔会提醒了好几回呢。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藏拙了?不,他不是藏拙,只是想让崔会也获得几句称赞?难为他竟然体贴到这般程度。
    崔简似是想到了早上的事,有些心虚地瞧了瞧她,低声道:“母亲,我……我也不想骗祖母、叔祖母。但祖母从不让五阿兄背这些,也不夸他……”他生性敏感,总能察觉崔会满是羡慕的目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玫一叹,想了想,严肃地道:“虽不知你是怎么想到的,但在祖母、叔祖母面前,可不能耍这些小心思。我知道你是为了五郎,不过,总该有更坦诚的法子罢。你若夸五郎也背得好,祖母、叔祖母自然会让他试一试。”
    崔简垂着小脑袋道:“我也试过……”祖母却像是并不在意这些,大世母也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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