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认了屋里其他人。
    二少爷夏讪,年二十,还是童生,在国子监读书。去年娶了史家的旧交,廖翰林家的女儿。
    四少爷夏谱,年十八,没在读书,也没有差事,只跟在父亲身边做一些应承的事,妻子毛氏,是盐商的女儿。
    五少爷夏谰,年十六,听说是个习武的苗子,还在磨剑中。
    七少爷夏诨,年十四,也是读书的,比他同母的哥哥好些,也是童生了。
    四姑娘夏尔洁,鹅蛋脸,杏仁眼,容貌秀丽有一分张扬之色,端着礼节性的笑容,死盯了夏语澹几眼。
    史氏是翰林之女,有一点点文艺气息,说话声是柔柔的,道:“老爷出门会友去了,既接回了家,相见不在一时,改日再见吧。敏姐在宫里陪伴公主,改天她回来了,再请里你来。还有讪哥儿媳妇,正在坐月子,不能出来。”
    生孩子不挑得时候,夏语澹顺着话接道:“我辈分轻,年纪小,不敢耽误二老爷和大姐的差事,只瞅着他们方面时,我再来拜会吧。倒是二嫂子,我还不知道二嫂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先道喜了。”
    夏语澹之前在船上接收到的信息,是二奶奶廖氏即将临盆,现在说正在坐月子,说明孩子生下来了。夏语澹顺着习惯问一句男女,道喜也是礼节,谁家生了孩子不得说声恭喜,为他们家高兴呢,只是夏语澹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顿时僵直了。廖氏是临盆生了孩子,可孩子没过洗三就夭折了。
    夏语澹疑狐的环顾了一圈,没看出大家提到新生儿的喜悦,才意识到不对,可能廖氏生的孩子出了问题。对方没有回应,夏语澹只像做错事的孩子,涨红了脸儿低着头不语。刘大叔说得没错,侯府里的人够鬼的,略有一点差就会被他们治住,来的一路,竟没有人提醒自己。这群人,真是蔫坏儿了,蔫坏儿了!
    段氏连忙打圆场,道:“二太太,三太太那边还等着,我先带了六妹过去?以后娘俩儿再说话。”
    史氏纾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苦留了,反正从庄子里接了回来,就是真正侯府小姐了,改日再来婶子这个玩儿也是一样。”
    刚被打了脸,马上把脸打回来,夏语澹用针扎一下都不会哎哟一声的好脾气,行礼告退。
    到了西苑的三老爷处,门口的景象和二老爷处一样,只是三老爷是庶出,又不比二老爷在工部当个官儿,三老爷是白身,梳着姬妾发髻的人,竟和东院看到的差不多。只是三房姬妾的打扮,比之大房二房多有不如。
    三房一个人也不缺。三老爷夏文徘一派忠厚之气,三太太石氏语笑盈盈。
    六爷夏诩,年十四;九爷夏详,年十;十爷夏诙,只有五岁,还是满脸的婴儿肥。
    夏尔淇有一张秀气的瓜子脸,纤细腰肢,长挑身材凹凸有致,已经是成人的样子;夏尔娟比不得她嫡姐秀气,姿色平平,但一身润白的肌肤,如六月新生的嫩藕。
    匆匆一通斯见,再回嘉熙院,赵氏正领着丫鬟媳妇们摆饭。
    夏语澹的坐位,上手是夏尔彤,下手是夏尔钏。夏家重视长幼有序,更重视嫡庶之别。夏尔彤是嫡女,夏尔钏是庶女,生母还是奴婢出身的贱妾,生母一家还都是夏家的奴才。夏语澹,她生母阮氏不止良妾,在她死后,夏文衍对她唯一的争取,就是把她抬成了贵妾。
    只是按着风俗,贵妾死后是可以葬在夫家的祖坟里,而阮氏埋在了静明寺的后山,是葬在了公共墓地里。只有贵妾之名而无贵妾之实。
    夏语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有听到一次阮氏对腹中孩子的期待,和对侯府生活的展望。阮氏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敞亮的心。阮氏知道,豪门大户的姬妾,得过夫主宠幸之后,需经过主母的允许,才能坐胎,不然是要喝芜子汤的,阮氏私宠于外,才避过了这一节,所以,她期待腹中是个男胎,要是生了女儿,按着府里规矩办,她可能没有了生第二胎的机会。女人有了儿子才有一生的依靠。阮氏还展望着儿子能平安长大,学文习武,将来长大了为夏家添彩,为自己争光,那么,或许有一天,看在儿子出息的份上,她这个良妾,能抬成贵妾。
    夏语澹有想过,或许正是阮氏深藏着的野心,才给未出生的儿子,招至了祸患,就算刻意掩饰,她隐秘的野心怎么能躲过乔氏的眼睛。乔氏年长阮氏十余岁,又一直应酬着各怀心思的人群,要是连一个十几岁,在市井卖早食的包子女都看不透,早在繁杂的人际交往中,被人不知道坑了多少回了。
    乔氏够狠,让阮氏死前,看着自己期盼的儿子先死在面前,乔氏还补得一手好刀,在阮氏死后,同意给阮氏一个贵妾的头衔。阮氏活着,抬了贵妾是风光,阮氏死后,给她贵妾,是嘲讽!乔氏用一个有名无实的贵妾,嘲笑阮氏暗藏一生的筹谋,她一生的寄予,不过是自己抬抬手就能灭的,抬抬手就能给的,阮氏所有的期盼,不过是个笑话。
    ☆、第三十三章 赏钱
    夏语澹的用餐礼仪,经过船上十几天的恶补,还能看得下去。寂然饭毕,众人移到另一处说话,乔氏看了夏语澹一会儿,不辩情绪,招夏语澹上前,自然的道:“当年你生下来不好养活,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有大夫说恐难养大,卦师也说了,富贵之家孩子娇弱,又有一群生前妒人富贵的小鬼,窥伺在旁,专挑命软的促狭,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家,总有子孙不能长大,被他们妒了命去,因此才把你放在庄子上养活,现在看来,卦师说得不错,虽然贫苦些,不过也是硬朗了起来。养活到现在,是你命好,过了劫难,以后在家就更好了!”
    乔氏也不是张嘴说瞎话。在侯府一年,夏语澹一出生就被吓个半死,确实是一边喝奶一边喝药。富贵之家的孩子长得太过干净,也确实容易被病菌冲撞,孩子的夭折率多高,一病就去了,倒是清贫之家,生长在脏地方,而练就了百毒不侵,贱人贱命,没人稀罕,老天都不收的。
    夏语澹能说什么,自然是多谢乔氏的苦心,给自己在乡间的生活,冠上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让大家好看些。
    乔氏听得满意,又拨下身边一个二等丫鬟,有十七岁了,唤名琉璃的,给了夏语澹。说是夏语澹外头才来家里,给个年小不知事的,如何照管的好,才给个年纪大一些的。其实,姑娘们的照管自有奶娘嬷嬷们负责,丫鬟的职责还是陪伴小姐,年纪相仿,一同长大,才能生出主仆之情,将来出阁也能有个助益。现在给个十七岁的,就算奴婢晚婚,一般留到二十也有婚配对象了,琉璃年长了夏语澹七岁,算年纪只能在夏语澹身边服务三年,若陪着夏语澹出阁,且不说夏语澹能去多好的夫家,二十好几岁在男人眼里是老草了,太没前途;夏语澹在侯府又没有根基,指望不上。所以琉璃只是去服侍夏语澹,心还在乔氏这里,是乔氏放在夏语澹身边的眼睛。
    长辈身边拨过来的,就是阿猫阿狗也要尊重些,才是受过教导的大家小姐行事,夏语澹原来是坐在乔氏身边的小杌子上,看见琉璃上前来认主,也不敢坐着受她的礼,站了起来接了她的跪拜,还她半礼,谦逊的称呼‘姐姐’。
    乔氏又指了两个四十余岁,姓许,姓曲的教引嬷嬷,四个十一二岁,分别叫小桥,小麦,小桃,小莲的小丫鬟供夏语澹使唤。教引嬷嬷不做杂事,是专门来教导夏语澹言行举步的规矩。夏语澹得过一段欢姐当年那种,站不是站,坐不是坐,活了十年,什么都要重头再学一遍的日子。几个小丫鬟,负责屋里的打扫使唤之事,夏语澹的一切内事决于琉璃,那些小丫鬟自然受琉璃调派。
    夏语澹的新住所,在嘉熙院后的一个大院子里,正门进去三排厢房,每一排三间大屋。三个尔都住在这里,夏尔彤是嫡女,理所应当的占了坐北朝南的一排,夏语澹居东,夏尔钏住西。三间大屋,中间当客厅,左间当卧室,右间当……书房是不行,夏语澹又不会念书,当绣房。大屋两侧是耳房,轮值的丫鬟们可以在那儿候着主子吩咐,两位嬷嬷家在侯府后巷,要暂时过夜,也会住在耳房。耳房后是倒坐房,供丫鬟们长期居住的,丫鬟一般十二个时辰都在府里。
    房子收拾了大概,夏语澹不是挑剔的人,进去就能住人了。不过,配侯府小姐的身份是不够的,夏语澹才坐下,就有一排婆子送东西来,有做成套的春夏衣裳,做衣裳的料子,标准每个姑娘都有的首饰和部分摆件。部分东西现在才送到屋里来倒不是怠慢夏语澹,而是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六姑娘的模样身段,连送多大的衣裳也不知道,不过侯府养着一个针线房,家里四五六七几位姑娘年纪相仿,能随手拿出合适的几套来,至于首饰和摆件,因为是贵重之物,当然是要屋主人到了,才给主人送来装点上。
    琉璃领着几个小丫鬟接了东西,全放在客厅,请夏语澹过来指示摆放。夏语澹笑笑道:“我这么会收拾屋子,姐姐从太太屋里出来,看多了,自然有些见识,姐姐看着怎么摆就怎么摆吧。”又对送东西来的几个领头婆子道:“几位老妈妈赶着给我送东西来,辛苦了,喝杯茶再走吧。”
    话落,小桥端着一个红漆雕花托盘,给每个妈妈端一碗,放凉了的梅子茶。
    几个妈妈喝完了茶,还扭捏着不肯退下,只巴巴的说着奉承话,说这个料子怎么怎么好,适合裁什么样的衣裳等等。
    夏语澹心里有数,只看着琉璃。
    琉璃凑到夏语澹耳边,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赏钱。”
    姑娘的月钱都是大丫鬟拿着,姑娘想要什么东西,吩咐便是。这个情况,琉璃原本可以代替夏语澹放赏,只是夏语澹刚来,还没有领月钱。夏语澹是有些钱,认了一圈长辈,收的一些见面礼琉璃管着,可是长辈所赐的东西,不太合适,且琉璃还没有这个权利,在没有夏语澹发话之下就用来赏婆子。琉璃是想,夏语澹长这么大,应该有笔私房钱,那笔私房钱正好用来搪塞这些婆子,多余的拿给自己保管。
    “赏钱?”夏语澹用屋里每个人刚刚好能听到的音量,懵懂的略带一点惊讶问琉璃道:“为什么要我给赏钱?难道她们在府里干活不是算月钱的?不会呀,刘大叔管着田庄,还在府里领一份月钱,我们府里不会那么刻薄,让她们白干活儿。又难道是,她们每次给我们干一次活,我们都要给她们一次赏钱?那她们,岂不是,干这一人份的活儿,拿两份的钱?我还在庄子时,遇到了赶集,去集市听说书,一听两个时辰,听完就散,咱都不带给赏钱的。怎么送几件东西就要讨赏了呢?哦,不是送,东西本来就是家里的,她们只是走几步路而已,就要给赏钱的吗?在庄子里,这样帮忙给邻居搬东西,也就请喝一杯茶就够了,我不是请她们喝茶了,我才来,也不知道庄子里和府里有什么不同的,姐姐依着府里的规矩,拿主意就好,不用问我。”
    用庄子上粗俗的七年生活习惯和府里对比,夏语澹因为无知和好奇,连心虚和羞愧都没有。
    琉璃顿时傻眼,要告诉六姑娘,时不时给下人们一些赏钱,是豪门之家行事间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样既能显示家主的仁厚之心,也能勉励奴婢们用心办差。六姑娘这个时候给赏钱,一是按故旧班,二也是在这些奴婢们面前,摆一摆主子的款儿,主子对奴才,才能用‘赏’。
    只是这些道理,能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儿说,和六姑娘说透,现教现用吗?
    夏语澹能面不改色的说,等着赏钱的婆子们站不下去了,虽然自己是奴婢,也是京城侯门里的奴婢,自觉比犄角旮旯的乡下人要尊贵些,一通话,说的人,不觉丢人;听得人,觉得丢人,没等琉璃想明白该怎么解释赏钱这回事,婆子们已经纷纷起身告辞。这六姑娘看着是个人物,一出口就粗鄙,果然在庄子上养了这么多年,上不了高台,一口一口的拿府里和庄子比,一股子浓浓的乡下人做派,就几个赏钱而已,吝啬成这样。
    婆子们一走,琉璃就去请许嬷嬷,姑娘犯错,还是要教引嬷嬷来指摘和教导的。
    夏语澹痛快的说完,就做出意识到错误的样子来,见到了像上辈子中学教导主任类似的,一张严肃刻板脸的许嬷嬷,就更是耸拉着脑袋,一副知错,却不知如何错的后悔表情。
    许嬷嬷毫不留情,道:“老爷太太既然重看姑娘,把姑娘从庄子上接了回来,姑娘就该庄重些。姑娘现在进了侯府,一言一行,就代表了夏家的脸面和自己的体面。姑娘有什么不明白,不清楚的事,尽可以私下问问我和曲嬷嬷,我们原就是受了太太的吩咐,给姑娘说说侯府的规矩,和怎么做侯府姑娘的规矩。只是姑娘在不清楚这些规矩之前,别再乱说了话,也别乱做了事。若是姑娘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一则姑娘自己白白让人笑话了去,二则老爷和太太也没脸。”
    “是,我以后有什么想不通,一定先问了两位嬷嬷,再不会随便开口了。”夏语澹低着头,怯懦的道。
    许嬷嬷依然用刻板的口气的道:“赏钱的事,什么时候该赏,赏多少,用什么赏,是个大学问,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以后再与姑娘从头说道。只有件事,姑娘要立马改改。‘咱’这个自称,只有乡下人才‘咱’‘咱’的称呼自己,姑娘是侯门小姐,怎么可以用这种卑贱的自称,这个字,姑娘再也不许说了。还有,府里的一切和庄子里是不一样的,姑娘切记,别再把我们府里和庄子里,混着一块儿说。”
    “我知道了,再也不说那个字了,再也不提庄子了!”夏语澹委屈的道,演技爆发,眼睛都闪出泪花。
    ☆、第三十四章 轻狂
    侯府里,主子谨慎端着,还有被家里下人联合一气绕进去的,夏语澹留下了那样的口舌,那些没讨着赏钱,讨了没脸的婆子们怎么会放过,墙倒众人推,一会儿就传开了,六姑娘就是个面子货,中看不中用,一出口就冒着浓浓穷酸和粗鄙的气息,还当着姑娘,府里丫鬟也比她强些,顿时夏语澹就成了全府的笑话。
    夏语澹面上懊悔落寞,心里淡然处之。
    那些婆子嘴上不饶人,夏语澹当然知道。想想邢姑娘住缀锦楼那会儿,三五日拿出钱来给使唤婆子妈妈们买酒买点心,结果那些婆子们吃喝完了还说白填补三十两。邢姑娘原是家里穷了投靠来的,就是把月例银子全赏出去,也得不到一句好话。夏语澹就是换了个夏尔凝名字,明着是侯府姑娘,实则就是爹不疼,娘不要,住在乡下十年的乡下丫鬟,一路上没有人提醒一句二房廖氏孩子夭折的事,可见大家是眼瞅着想看笑话的,这是心里有敬意的样儿吗?别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不白白喂了那些填不饱的贪婪之人。再说了,夏语澹是真的没钱,在庄子里,钱是刘家拿着,夏语澹给多少用多少,从没有想过攒起来。那句话怎么说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人死了,钱没有花掉。未来不可估计的人,攒钱干什么,还是得乐且乐,充实一些。
    想要在侯府里保留体面,培养心腹?这些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夏语澹还记得,上辈子中学时,自己转过一次学校,在班里排座位的时候,和班草成了同座,渐渐就被全班女生孤立了。因为班花追求班草,求而不得,就把怨气发泄在了碍眼的班草同桌身上。有个同学直接说了,不是你性格脾气不好,是你坐了班花想了许久的那个桌位,班花不喜欢你,所以我们不能和你说话。夏语澹第一次躺着中枪,位置是老师决定的好吧!那是一个浮华的学校,在那种学校里,学习成绩,中途插班与同学之间的感情淡薄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条件是,家里的经济实力拼不过班花家的,所以很尴尬的就被孤立了一年。要是老爸挣气点,能赚足上个亿的身家,当年的局势也不会一边倒了。当时,夏语澹和班花的差距是一个零。校园里,同学之间的争风都是如此功利的靠家底拍板,何况是侯府里,牵一发就是个人生计,乃至生命攸关的大事。
    夏语澹没有钱,没有权,在当家人的内心深处也没有位置,家下人能看不见嘛。夏语澹不认为仅靠了无权无私的,空虚的个人魅力,就能赢得下人们由衷的尊重和拥戴,所谓的个人魅力,只有站在了权利和金钱之上,才能焕发出来,收服人心。一个阮氏已经死在那儿了,夏语澹有自知自明!
    穷酸?粗鄙?环看着屋里一水的红木家具,格子柜名贵的古玩,梳妆台精致的首饰,还有未及收起来的,放在桌子上精美的布料,夏语澹冷笑。
    别人笑我太不穿。
    你笑话了我,焉知我也在笑话你。你玩弄了我,可知我也在逗着你玩。以众人之力愚一人,以一人之力愚众人,谁比谁更高明,谁比谁看着,更像是个笑话!
    嘉熙院,乔氏坐在南窗楠木矮靠圈椅上,周显家的立在身侧,余下再没有别人,唤了刘三桩进来,站在一丈远,放下大红羽纱软帘的内门口,细细的问了夏语澹,这些年在庄子里干的事,养出来的性情和脾气。
    夏语澹没有一次,在刘家人面前流露过超越年龄的认知。一直看着同龄人走,看着庄子里,每一户清贫之家的喜怒哀乐。唯一听着稍稍越了规矩的事,就是和温家兄弟过从亲密,这样不是亲友的关系,如此相交,可能坏了变态似的,讲究男女大防的规矩。而且,这也只是从上层社会,大户人家的视角来说,如果夏语澹只是望宿县一个普通的不满十岁的女孩子,和同样还是孩子的温家兄弟相交,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户人家还巴不得和温家攀上关系呢,不管用什么形式。
    刘三桩退下,乔氏让周显家的在小杌子上坐了,才略皱着眉道:“石家败掉的,棋盘街的铺子,就是被和庆府锦绣坊温家买走的。那丫头倒是有些出息,结交上了锦绣坊的少东家。”
    周显家的,面上少有表情,一向随着主子的心思,思量着道:“锦绣坊在京城是还没有立下根基,和庆府地界上,已经做到第一家的。那样的商贾之家,哪能真看上一个乡下丫头,能看上六姑娘,估计还是看在六姑娘姓夏的份上,生意人,与人为善,多个人,多条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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