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库房的东西大抵整理清点好,贾琏瞥了一眼贾赦,贾赦会意,该他出场了。
    “母亲,这银子少了多少?”
    “就惦记银子!”贾母没好气,也恨儿子蠢笨。
    “大哥,银子就是烧化了,也没关系啊。”贾政提点道,银子烧化了可以重铸,大哥连这点都忘记了。
    贾赦呵呵笑了两声,“我这不是紧张么。母亲,咱们还是点点数吧,别的布匹什么烧了就烧了,银子可是根本呐。”
    王夫人恍惚,听了脸色一白。
    “噢,对了。还有御赐之物,可损坏了?”贾赦接着问儿媳妇王熙凤。
    王熙凤找到了两口铁皮箱子,心下松了口气,“都在这里呢,所幸箱子是铸铁的,又存在最里面。”
    贾赦也松口气,若是不慎损毁,虽然不至于治罪,但总之也麻烦,还得报给内务府知道。
    琏儿办事还算妥帖,他不由心里赞道。
    贾琏其实并没想到这事,虽然有记忆,但他到底还是与这里的人略有文化隔阂。
    王熙凤要命人打开箱子,清点银两,王夫人忽然对贾母说道:“老太太,想着银子不会少的,若是开了箱子……”她说着望了望周围的丫鬟和小厮,还有其他救火的粗使和婆子。
    财不露白啊。
    贾母一想也是,正要赞同王夫人,贾赦不禁警醒,他留意了二弟媳妇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深恨她的不知廉耻,她一定是掏空了公中库房的银子了!太可恶了!这家业可都是他大老爷的啊。
    遂,他先抢话道:“母亲,咱们自己点点,让琏儿和他媳妇小年轻的能者多劳,我和老二也帮忙数数,点银子能费多大力气呢。”说完他特意冲着王夫人笑了笑。
    王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小子们,把剩下的箱子都抬到那里去——”贾赦指挥着人,库房边上还有个小院子,平时并不住人,因为实在是太小太旧了,很久没打理了,但此时临时做库房却尽是够用了。
    贾赦风风火火的干活,不大会儿,银箱就搬进屋子里了。
    折腾了半天,贾母疲了,贾赦比贾政先搬来一把椅子,让贾母休憩。
    贾政诧异的瞅了眼大哥,贾母却没留心,满面阴沉,心里想着这火怎么起的还得好好查查。
    面对二十几口大箱子,王熙凤问贾母拿钥匙,贾母对身旁的鸳鸯道:“你去拿我的钥匙来。”
    不大会儿鸳鸯回来,把钥匙递给了凤姐。
    王熙凤挨个开了锁,屋内此时除了贾母信任的鸳鸯,并无一个外人在。
    众人先是被白花花和黄灿灿的金银晃了眼睛,之后却几乎个个皱起了眉头。因为有十一二口箱子居然是半空的,有银箱,也有装金子的箱子。
    贾母的脸色阴云密布,这箱子的钥匙仅此一份在她这里,可这库房的钥匙还有一个人有。她狠狠的瞪了眼王夫人,王夫人煞白着脸,额头上汗津津,眼神虚散,后脖颈的衣领上汗水浸湿了一片。
    贾赦一瞧她表情就知道儿子不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银子还是金子,肯定少了啊这是。
    几人一起数了数,金子计数合算在内,总共点出约莫五十万两银子。
    “我记得库房交给你管时,这二十几口箱子可都贴着封条呢,说了万万不能动,小心看管好。你说对吗老二家的?”贾母一声质问,如同一座大石砸在王夫人胸口。
    她不禁一窒,喏喏了半晌。
    “里面可是整整八十万两银子啊!”贾母艰难的喘了一口气:“那可是我们贾府的根。”
    贾赦和贾琏听了心里俱是诧异,贾琏还好些,贾赦可不干了:“母亲,咱们府上居然有这么多存银,你怎么都没跟儿子说过啊。”
    贾母白了他一眼,没空搭理这个没事就抠银子花的大儿子,她继续质问王夫人。
    “王氏,你就是这么管家管库房的?银子都哪里去了?”贾母越呵斥脸色越是被气得胀红,鸳鸯连忙给顺气。“啊!你说啊!你给我这个老太婆说说,你怎么把银箱上的封条给我解开了,又怎么黏上的……给我!”
    “这……银子都日常开销了去……老太太你也知道,咱们府中近年来日子越发艰难,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很久了。”王夫人强自辩驳。
    “你给我跪下!艰难也没艰难到那份儿上。也没艰难得让你做贼去撬箱子!”贾母见她冥顽不灵,不禁深悔给老二娶了这么一个蠢货。“你以为我老太婆糊涂啦?艰难?哼,艰难到你漫天开销了三十万两银子?你说说,谁家媳妇这么能花?啊?你说!”
    贾母声音冷若如冰,句句戳到点子上,眼见瞒不下去了,王夫人膝盖一软,扑通一跪,可她不甘心。若不是库房着火了,谁能知道……谁能知道……等老太太一蹬腿,这荣国府上下还不是她的宝玉的。
    她不甘心呐!
    贾母也不罗嗦,年轻的时候她也杀伐果断,立刻让人去抄了王夫人放嫁妆的私库,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价值几十万两的金银,成色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老二家的,自从你嫁到我们贾府,我们是亏了你还是短了你的吃喝,你怎么……怎么如此贪婪!贪婪无厌啊!”
    贾母气得狠了,身子都发抖。贾政跪下不禁泣道:“母亲保重身子。孩儿,要休了这令人发指的贪心愚妇!”
    ☆、第三章
    闹了一通,贾母到底没同意贾政休了王氏。
    贾政又对着贾赦作揖、道歉了几次,若不是看到了贾母直劲儿瞅着自己,贾赦是不会松口的,非得好好嘲讽一下老二。
    齐家治国平天下,老二连家都没齐,当什么差!
    贾赦心情爽快,犹如酷暑吃了好几碗冰,心里真是美呀。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这事的大功臣——儿子贾琏。不禁给了他几分好脸色,还让他待会儿去他书房。
    一时天色晚了,王夫人因着宝玉和贾政求情,贾母到底心软了,反正银子也找回了,她只勒令王夫人禁闭,至于多久没说。贾赦不服气,争辩了几句,贾政也说这蠢妇得严惩,至于怎么严惩,他却说不出什么来。
    也不好再和母亲顶撞,见贾母抚着胸口,贾赦气哼哼的走了。
    贾琏跟着王熙凤回到了小院里说了几句话,王熙凤胆战心惊的,至今还晕头撞脑的,贾琏只让她做自己的事,别的都别少操心,惹得王熙凤啐了他一口,神态却透露出一股子亲近来。
    贾琏眼睛垂下,也不去瞧王熙凤,他这身子居然又蠢蠢欲动了。
    王熙凤看着贾琏耳朵红红的,痴痴的笑了几声,就要挨身过来,贾琏从炕上站起身,道了一句“老爷找”,就潇洒的走了,只留下王熙凤蹙着眉,闷闷不乐。
    “平儿,你看你家二爷可是厌了我?”她摸了摸脸蛋,嫩滑得很,新抹的胭脂也是最上等的。
    平儿不好说些什么,她也想不透二爷这几日怎么清心寡欲起来,她和二奶奶都知道,琏二爷这几日可没近了谁的身,是真真的守身如玉了。
    “看他能挺多久。”王熙凤哼了一声,让平儿侍候梳洗,径自睡了。
    贾琏回到东边的花园子里,叫兴儿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不多时就倒了贾赦的书房。
    贾赦今日高兴,自己在书房里斟着小酒喝,因为要等着贾琏,也没叫姨娘丫鬟来。“琏儿来了。”听见门响,他赏了个笑容,并指了指几案对面的凳子,道:“坐。”
    贾琏坐下,他又问:“琏儿,这银子让那王氏吐出来了。是不是……”他搓了搓手,一时想了许多用处。
    贾琏笑了一声,心里不屑,面上却提醒道:“老爷,你忘了国库的欠债了?”
    “没忘。”贾赦神情顿了顿,心里还是痒痒。“可,这银子还了……可就真的没了。”欠了国库五十五万两啊,一下子还了之后,剩下的还得留着和老二分家时用,还有几个丫头片子和庶子没有婚娶……
    这等于还了欠银,府里是一点底子和后手都没了呀。
    贾琏也不再说什么,贾赦不乐意,他也不能硬逼着。
    他的魔力现在低微,一天用一个小型术法,身子就虚弱无力了,何况这种能控制人的魔咒,他即使用了,估计也是不成,估摸着控制个小猫、小鸟或小狗什么的还差不多。
    他陪着心情不错的贾赦喝了两杯,酒是贾赦藏着的好酒,入口软绵润滑,不同于奥菲斯大陆的葡萄酒。
    贾琏觉得很好喝,不由多饮了几杯,手扶着屋内的案几和书桌,迷迷瞪瞪,脸色有些红的回了自己的书房。
    第二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名帖,让兴儿出府去递给完颜·罗察家的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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