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他就想起这荣国府来了,还是前几日他当了贾琏这钦天监“神奇”监正,和九贝子新买的花园子的故事,想着是不是能搭上荣国府这门故旧。
    他和贾赦有说有笑了几句,边说边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孙绍祖就愣了一下,贾赦居然站住了——眼神落向前方。
    “世叔?”孙绍祖纳闷,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站在街对面的是一行两个主子,后面的下人微微弓着身子,前面一前一后,一个是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一位年纪二十郎当岁的俊秀年轻后生。
    孙绍祖觉得对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甚至比自己大上两三岁,但他一向因为习武和老家那边风大的原因,脸上的皮肤被风吹得显老,再加上他长得五大三组,看起来是快三十的粗鲁壮汉。
    “是我家那小子。”贾赦捻了捻胡须,动作很轻却装作“不经意”的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身后的小厮拿好,他自己等着贾琏过来,可他再定睛一瞧,可不能让儿子过来,他得主动去请安呐。
    儿子身前略前靠的那个中年蓝绸衣袍的男子,可不就是当朝的雍亲王四阿哥嘛!
    贾赦神情略微拘谨,忙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走过去要请安,可胤禛却说免了,还让贾琏和贾赦在一旁单独叙话几句,他体察人意的说略微等上一等。
    贾赦受宠若惊,贾琏道过谢,看了眼贾赦,那店门口的孙绍祖此时也舔着脸凑过来了。
    这肯定是贵人啊,不知道是哪位,他也好沾沾光,最好混得熟悉些,如果能认识是最好了。就算贾赦不还给他那五千两银子,要是和这位搭上,也值了。
    可没人理会孙绍祖,贾赦也没打算给雍亲王介绍个不熟的人,他本人还没那么大面子,甚至对孙绍祖不识趣的凑生来,他还皱了皱眉毛,却不好直接说开,在外面暴露雍亲王的身份。
    没人理会孙绍祖,孙绍祖心里记恨了一笔,但脸上还是笑着,表面上衣服大大咧咧的问道:“这位便是兄长罢,看着可真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呵呵!”他是想多赞扬几句,但搜肠刮肚也没想出第二个来,只好悻悻然枯燥的夸了贾琏几句。
    “这位是——”贾琏还真不认识他,想着是贾赦的狗肉朋友,但看年纪也不像。
    “他是孙家的——”贾赦扭头看了孙绍祖一眼,他竟忘了他的全名,刚刚都借了人家五千两银子,自己居然……贾赦略微脸红一下。
    “小弟姓孙,名绍祖。”孙绍祖笑嘻嘻,对贾赦之前的忽视仿佛看不见似的,并不以为意。
    贾赦点点头,这个孙绍祖看着为人还挺上道的。他倒没之前的那么对他反感了,毕竟拿人家手短。
    “老爷,你这是又买什么了?”贾琏眼睛微微缩了一下,已经看见贾赦身后的小厮捧着一个黄梨木纹的景致小盒子。
    贾赦尴尬地笑了笑,却也没想着撒谎,否则儿子要心血来潮只要一问,不也得知道,毕竟后面就是那个古董店,那个掌柜的还站在那里作出一副送客样呢。
    他避重就轻的说:“不过就是买了一柄扇子。”说完他心里又转了转,忽然笑了说:“儿子你小子带银子没,五千两——我刚和孙世侄借了五千两,有的话就先还了人家。”
    这话他越说越顺,老子跟儿子要钱脸都没红一下。
    若不是四阿哥就在身边,贾琏都想白他一眼,讽刺他几句。可他实在是没带多少钱啊,谁没事身上带着那么多银票。
    想到这里,贾琏目光锐利起来,瞅向孙绍祖这人。
    他一个武夫,用得着也带五千两银票吗?有必要吗?
    ……原书中的迎春就是被无良的贾赦给“卖了”的。
    贾琏心里不舒服起来,迎春虽然和他不甚亲近,也只是身上和自己有些血缘关系,但到底是贾府的自己人,孙绍祖一个外人,还是居心不良,将来虐待死自己妹妹的人——贾琏想到此,对贾赦恨其不争。
    他就要开口说等回府就拿银子,可旁边的四阿哥胤禛却早就吩咐人,拿来五大张千两银票,差苏培盛递了过来。
    贾琏微蹙眉,贾赦却是一愣。
    他看了眼雍亲王,差点儿哆嗦,这可是老大的人情——雍亲王帮着他换银子呐。
    “算是我借您的,等过几天回府就还您。”贾琏对着胤禛致谢。
    孙绍祖则很是失望,他不想接过这银票,他还想着借着讨银的借口,将来还多去荣国府几次攀攀交情呢。
    这下可怎么办?
    一番心思几乎全白费了……
    孙绍祖这么想着,本来他就不是多有城府的人,脸上的表情不禁露出几分来,贾琏见了,心里冷哼一声。
    果然这孙绍祖不是一个善茬!
    “琏儿,你这是去哪儿啊……”后面几个字贾赦说的很轻,看琏儿和雍亲王的模样,像是要出门办事呐。
    “正要和老爷说呢,这个冬天直隶没下过大雪,这些天冰川河水也化了,但水位低得很,等过了清明恐怕雨水也不沛,于农事这不是好事。所以皇上给的差事,让我跟王爷去京郊几个农事祭坛那里祭天……”
    贾赦不懂这个,不过这事是一个严重的事情,祭祀的事情可轮不到皇上厌恶的儿子去做,雍亲王这是越来越得势了。
    他联想了一下未来,觉得迎春进四王爷府也挺好,上回四福晋不还特意关照了迎春了几句吗?
    贾赦越想越觉得迎春的将来有“着落”了。
    他晃晃悠悠的独自回府了,银子也还给了孙绍祖,也就没邀请他来荣国府,孙绍祖就是再没脸皮,也不敢硬不要脸面贴上去。
    他郁闷的回府了。
    贾琏则和雍亲王胤禛去了京郊祈雨。
    康熙也是趁机再次看看贾琏的能耐,因为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也就让儿子替代,本来这事太子当仁不让,可太子只是谦虚了几句,康熙便令人意外的把差事给了老四。
    几个朝臣当时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瞬时蔫了,他们学聪明了,是再也不打算参合这对天家父子的烂事中了,个个装着鹌鹑。
    康熙满意思了,但还是给了太子一些面子,毕竟四阿哥明面上是支持着太子的,遂叫了雍亲王去代父祭天。
    太子胤礽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想想也不是去泰山,只睨了老四一眼,就懒得争执,下了朝就窝在自己的毓庆宫了。自从复立后,他收敛了很多,只是还不得不住在汗阿玛的眼皮子底下,虽然太子的这个位置炙手可热,是个香饽饽,可困在这紫禁城中,许多行动都变得不太方便,而其他的亲王、君王、甚至连九阿哥那个小小的贝子府,都能在府里面招贤纳士,养一帮子幕僚门客,反而他一国堂堂太子,只能借着姥爷家或是奶娘家招待一些投奔他的人。
    这让胤礽觉得束手束脚,却也毫无办法,再像以往那样,光明正大的拉拢朝臣和世家子,恐怕离二废不远了。
    胤礽面色不好,看了凑过来的太子妃,心情就更不美妙了,他去了其他人的屋子,太子妃只能黯然神伤。
    祭祀这事对于来自奥菲斯大陆的贾琏来说是熟事,胤禛也对此知道很多,贾琏读过这大清的祭祀程序,总跑不了沟通天地,和天上从来不见的诸神。
    虽然艾菲斯大陆不怎么祭祀天,反而是指名道姓的神特别多,各司其职,大多时祭祀的贡品要是丰富,还能立刻就能展现神迹,所以几乎所有普通民众都是信神的,如若家里生出一个带着魔力的儿子或女儿,简直能捧上天了,恨不得马上让孩子们进入魔法学院,去当一个能和神沟通的祭司或者魔法师。
    祭司和魔法师很多是相通的,只是职位不同,魔法师可以结婚,祭司却要终身在神庙侍奉“真神”,一直要维持着禁欲的纯洁身体。魔法师显得更人道些,但穷人家得送孩子给*师当学徒,富贵人家上魔法学院花费对他们来说也非常昂贵……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前世贾琏可吃了不少的苦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魔法师,甚至一身魔力不弱于教皇诸人,只是糟了算计才殒身。
    农田中的祭坛很简陋,四阿哥怕开销太大,拖累户部的存银,已经得了康熙的允许,只带着一行十几个人过来,主要还是钦天监的,他身旁就只有四个侍卫和一个苏培盛,但到了各县各镇,都有兵甲过来护卫。
    贾琏瞅了瞅周围,看着在威风凛凛的兵士的簇拥下,他和雍亲王对百姓的“威势”竟是不俗,不少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怯怯的,就是那淘气的小子此时也面容安静下来。
    百姓们知道这是在祭天,都希望赶紧下雨,清明可就要到了,可前面的冬天雪就不多,直到现在柳叶都要发芽了,这河水流动的都慢,都快要见底了,鱼虾儿都要渴死了。
    “开始吧。”胤禛忧心地望了望周围的百姓和田埂,眉头皱的死死的。
    本来他前天就要贾琏过来的,可贾琏却说要今天,还特意禀告了康熙,当时汗阿玛还特意看了贾琏一会儿才同意。
    胤禛虽然觉得是贾琏又看出天象了,但还是担心不妥,最近直隶周围的百姓人心惶惶,甚至有留言传出今年还是大旱,种了种苗也是白种,现在翻土犁地更是白费力气,让粮米的价格上浮了许多,农人们更是无心准备种田,都钻到山林里打猎挖能吃的野菜野草甚至树皮,好多储存一切熬过这一关。
    最让胤禛的愤怒的是一些大粮商炒作粮价,若这里不是直隶,恐怕他们做下的恶事更甚!
    负手背后,祭祀的事情是贾琏这个钦天监先年个祷词,然后胤禛上台叩拜天地和诸神,底下的百姓和兵卒也跟着跪下,诚信祷告,看着祭坛。
    虽然简陋,但百姓都知道这是皇子亲临,想着老天爷看着皇上和这位四皇子身份贵重的份上,降一场雨给他们一条活路罢。
    可等四阿哥祭祀完,天还是那么晴,胤禛的脸色阴沉着,他早就料到了,只是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但他还是期待的看着贾琏。
    贾琏眨了下眼睛,对着他说道:“王爷,不如试试小臣我信的真神。”
    胤禛眼睛危险的眯起。
    这贾琏信仰的虔诚,甚至多次展现了他布道的决心,居然和那西洋来的传教士打着一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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