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这个人交朋友也有这个特点,但凡投了缘,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否则卫蘅最好的朋友就绝不会是出身商家的郭乐怡。
    相处久了,卫蘅发现八公主虽然骄横了些,但爽朗大方,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而且她们两个还有许多共同爱好,所以卫蘅也渐渐接纳了八公主,并不在乎将来她的母亲和兄弟那不算好的下场。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卫蘅在清颐园简直是如鱼得水,比在家里还舒服。八公主的小厨房总管,每天变着方儿地做好吃的哄着这几位姑奶奶,八公主的宫女推拿按摩的手法那叫一个高明,卫蘅借机还让念珠儿好好学了几招。
    而且清颐园是皇家别院,比靖宁侯府花园的那巴掌地儿可宽阔多了,真真是风景迤逦,山水怡人。早晨和晚上,太阳不大的时候,一众姑娘就打马球玩儿,皇帝那边还特地派了一个内侍过来教她们。永和帝本身就喜欢打马球,所以他身边的内侍自然也深谙此道,由内侍教这些姑娘,也不用避讳什么男女之别。
    至于早晚之外的其他时间,卫蘅简直比八公主还会安排。清颐园的花园活生生地被学调香的卫蘅祸害了一个遍,而且八公主还将她母亲陈贵妃的美容方子、香身方偷了出来,跟卫蘅两个人好好研究。一个伏天过去,两个人不仅没变黑,反而皮肤更加白嫩水滑,比鸡蛋白还透亮。
    得了闲,卫蘅和八公主还在西山上四处转悠,游山玩水,简直是乐不思蜀。晚上,几个姑娘一起,或投壶,或猜枚,或打马吊,或下双陆,还可以饮酒,兰陵曲,梅子酒,百花酿,陈年女儿红,爽口竹叶青,几个姑娘都尝了个遍,没有家中大人在旁边唠叨,耳提面命,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到七月底,大家不得不分离时,都忍不住撒了几颗“相思泪”,约好了明年伏天再来。
    卫蘅一到家,望穿了秋水的何氏就拉着她左看右看,“高了、瘦了。”一提到瘦了,何氏的表情就像八公主虐待了卫蘅一般,她放在手心里眼珠子一样养大的姑娘,哪怕是伺候公主,何氏也是舍不得卫蘅受委屈的。
    卫蘅一看就知道何氏在想什么,她笑着将脸靠近何氏,在她的眼皮底下侧来侧去。
    何氏打了卫蘅一下,“你这皮猴,这是做什么?”
    “娘没觉得我的皮肤更白更滑了吗?”卫蘅大言不惭地问。
    何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觉得。”
    卫蘅略微有些失望,但瞬间就满血复活了,“没觉得这就对了。我们天天练习打马球,风吹日晒的,我的皮肤居然一点儿都没变,可见贵妃娘娘的方子真是好用。”
    何氏的眼睛一亮,“贵妃娘娘的方子?”
    说实话,陈贵妃也是快要四十的人了,但是一身肌肤白里透红,娇嫩如花,瞧模样不过二十三、四,也难怪这么多年圣宠都不衰,木皇后跟她站一起,都快成贵妃她娘了,当然这些话是何氏绝不敢说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看得见。
    因而卫蘅一说是贵妃的护肤方子,何氏的眼睛如何能不亮。
    “娘怎么不说,女孩儿以贞静为要,容色不过是臭皮囊之类的话了?”卫蘅打趣何氏道。
    “你皮紧了是不是?”何氏沉下脸来吓唬卫蘅道。
    卫蘅忙道:“不敢,不敢。八公主偷的贵妃娘娘的护肤方子里专门有一张是给年过二十五的妇人用的。我全都记在脑袋里了。”卫蘅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头。
    其实卫蘅没说的是,八公主那个傻子,偷拿的方子里头还有一张是香阴方,另外还有一张紧蕊丸的方子,她自己是不懂的,卫蘅看见了也没敢声张,只是她脑子记其他东西记不住,记这些方子却记得出奇的清晰。
    好在八公主很快就将方子还了回去,不管贵妃发现没发现,反正是她女儿做的,也不会追究,卫蘅顶多就是不能外传,但是送给何氏还是可以的。当然那两张不能见人的方子她是绝不敢告诉何氏的,否则何氏肯定要查是谁教坏了自己的。
    卫蘅心里叹息,有时候装个小姑娘可真难,但是当小姑娘可真开心,成日里只用没心没肺地过日子就行了。
    “你换了香?”何氏凑近卫蘅闻了闻道。
    卫蘅点了点头,将手腕凑近何氏的鼻尖,“娘觉得怎么样?”
    何氏细细品了品,“有一股果子香,倒是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用。”
    卫蘅道:“我还调了许多香,待会儿叫念珠儿拿了来给你挑,清颐园园子里的花都快被我用光了,那个管园子的内侍看到我和八公主就唉声叹息。”卫蘅嘻嘻地笑了起来。
    “你调了这么多香,倒是可以给你大姐姐送点儿去,她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如今跟着你大嫂子在学管家。”何氏道。
    卫蘅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卫芳的亲事这样快就定下来了,其实这只是她的感觉,卫芳翻了年就十六了,她又没上女学,亲事自然应该定下来了,否则外面的人该说木夫人苛待庶女的闲话了。
    “定的是谁家啊?”卫蘅好奇地问。
    “是你哥哥东山书院的同窗,家世一般,父亲也做过官,像是姓商,我也没仔细打听。”何氏道。一个庶女,嫁的又是这样人家,自然没什么值得打听的,“不过听说学业不错,东山书院的山长说他这一科龙门有望。”
    卫蘅像在听又像没听,何氏的话钻入了她的耳朵里,可她的心却一直在重复问,怎么还是嫁给了商彦升?
    卫芳明明已经看清了商彦升的为人,怎么还会定下这门亲事?卫蘅呆愣愣地想,难道婚姻之缘真是缘定三生,人力改也改不了?所以这辈子卫芳还是会嫁给商彦升,而她自己难道也还是会嫁入范家?
    卫蘅想起范用就腻味儿,范用看卫萱的眼神也叫人腻味,上辈子就算了,难道她这辈子还要嫁给心里只惦记别人的男人?何况,范用没什么本事,也支撑不起永平侯府,后来只能算是三流的勋贵人家。当然嫁给范用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婆母不敢磋磨自己,小姑子范馨又是卫蘅的好友。
    这般鸡肋的亲事,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卫蘅一时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珠珠儿。”何氏叫了一声,才唤回了卫蘅的神儿。
    “哦,我这就叫念珠儿先把香拾掇出来,过一会儿我就去大姐姐屋里。”卫蘅道。
    卫蘅到卫芳住的跨院时,她正在绣插屏,卫蘅好奇地道:“还以为大姐姐这时候肯定在绣嫁衣呢。”
    卫芳让了卫蘅到坐下,笑道:“那些东西去喜铺里买就是了。”
    卫芳的绣功那般好,嫁衣怎么会去喜铺买,她这样说,可见心里对这门亲事并不是那样期待的。
    卫蘅上去挽了卫芳的手笑道:“大姐姐,咱们好久没说悄悄话了。”
    卫芳冲她身边的红萍、绿橘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就拉了卫蘅身边的木鱼儿、念珠儿院子里说话去了。
    卫蘅这才道:“大姐姐,大伯父怎么给你定了商彦升,那个人……”卫蘅并不愿在卫芳表态之前说未来姐夫的坏话,毕竟他们以后才是最亲近的人。
    卫芳拍了拍卫蘅的手道:“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定下这门亲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念书那样好,自然有上进心。”
    卫蘅一听卫芳的话,就知道她是看透了商彦升的,也知道商彦升为何会求娶她。
    卫蘅轻声道:“嫁给这样的人好,也不好。只要咱们靖宁侯府在一日,他就一日不敢对大姐姐不好。”
    卫芳点了点头。
    勋贵世家听着虽然好听,但若是儿孙不争气,其实也就一个名字听着好听,在京里是一点儿实权也没有的。所以一般的勋贵人家都喜欢和文官结亲,以后才好互相帮衬。
    商彦升的夫子说他龙门有望,那就基本上铁打的进士了,中了进士,再差也能放个县令。以后在京里走走关系,前途大有可为。哪怕最后商彦升这一科没中,可他还年轻不是么?
    家中大人给女儿选婿的时候,好像从没考虑过儿女的心意。其实不能说这样就错了,毕竟他们看得更远一些。若是只顾男女之情,当情淡之后,还不是要被油盐柴米左右。
    虽然心里明白透彻,可到底是意难平,连卫蘅这个旁观者都意难平,更何况卫芳还身在此山中。
    卫蘅忍不住八卦道:“大姐姐,其实当日你也看到商彦升和魏雅欣了,听怡姐儿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你心里不介意吗?”
    卫芳见卫蘅以手撑着下巴,俯在榻几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忍不住笑道:“我心里没有他,自然就不介意。”
    “可是,可是你就甘心吗?”卫蘅又问。其实她在问卫芳,也是在问自己,因为这个时候,卫蘅有点儿觉得命运恐怕真有定数,哪怕重生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卫芳垂下眼眸道:“没什么甘不甘心的。能得如意之人自然好,可即使是如意之人,又能如意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哎,这两个方子简直是女主必备啊。尤其是还要生娃娃的女主。
    珰爷:八公主,你知道之所以让你出场,就是为了让你偷方子么?
    小剧场
    炉渣:别采访我,我不想说话。
    珰爷: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家都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要不要给珠珠儿用贵妃的那个方子?
    炉渣:不予置评。
    珰爷:额,那就别用了。
    炉渣:,伐开心。以后能不要跟我讨论这种有色话题么,大家都是读书人,你害臊不害臊。
    珰爷:那我找范用讨论?
    炉渣:(捏了捏手指)呵呵
    真心话大挑战
    珰爷:洁癖男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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