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管事是靖宁侯府外院的大管事,总览侯府对外的一切事宜,为人沉稳妥当,这件事交给他来做也不是不可以。
    卫蘅道:“这样也好。可是娘,我也想跟着去。万一,郑大管事说不通华大夫,我还可以帮忙啊。”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帮上什么忙,这一去千里迢迢,你跟着去反而拖累人。”何氏道。
    卫蘅跟何氏这么几十年的母女,在对付何氏上头,她都已经快要修炼成精了,所以卫蘅上前双手搂住何氏的手臂道:“我骑术好,才不会拖累人。娘,我女扮男装出去,不碍事的。对外,我就说我叫卫杨。”
    何氏惊讶地看着卫蘅道:“我打你个不知死的丫头,这样的事情你也敢想,还女扮男装,你以为女人扮男人那么容易啊?”
    卫蘅道:“骑在马上,等闲别人也看不出来的。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娘,咱们做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偿还陆三郎的人情么,若是只让郑大管事去,今后这人情可就是算在靖宁侯府身上的,以后也就会算在大伯父身上,他才是靖宁侯世子。虽说做好事不求回报,可是总要叫陆湛知道,咱们当初承了他的情,现在是知恩图报啊,你说对不对?咱们二房要是不派人去,怎么说得过去?”
    何氏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凭什么好事都要被大房占去啊,明明是她们二房的功劳。
    “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出门,还是大远门,就是我同意,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大不了我在派个管事的去。”何氏道。
    卫蘅猴到何氏怀里,腆着脸笑道:“不告诉老太太,女儿也会去就成了啊。至于请安,你就替女儿报个病呗。”
    何氏以一种“你听不懂人话么”的眼神看着卫蘅。
    卫蘅道:“这件事刻不容缓,若是郑大管事说不通华大夫,再回来禀报,一来一去荒废的时间,可不等人。再说了,家里不去一个主子,哪里显得出诚意来,娘,你就让女儿去吧。爹爹欠下的人情,我这个做女儿的来还,不是天经地义么。何况,你看陆湛这架势,今后肯定是出将入相之辈,这一次若是能救了老国公,他心里感激咱们,自有咱们家的好处,你说是不是?”
    何氏啐了卫蘅一口,“你这是胡说什么呢,咱们救老国公可不是图陆湛将来对咱们家有什么好处,你小小年纪算计这样多,也不怕短寿啊?”
    卫蘅赶紧认错道:“是,是,都是女儿见识短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这是在修功德。”
    何氏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被卫蘅拉着、搂着,哄了又哄,哄了还哄,还是没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炉渣:喝闷酒不是为了那只猪,而是为了祖父的病好吗?女人就是会脑补。
    珰爷:那你失恋都没有表示的啊?
    炉渣:表示什么?跳河还是吞金?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猪。她自己没有眼光,那是她的损失。
    珰爷:你说得对。
    炉渣:今天到我家来,肯定是想重新勾搭我,但是爷是不会理她的。
    珰爷:额,人家没这个心思。就是觉得亏欠你。
    炉渣:我说她是想勾搭我,就是想勾搭我。你不服,来咬我啊。
    珰爷:(唔,怎么听口气,像喝醉了酒的感觉捏?)
    炉渣:我是千杯不醉好吗?
    ☆、第六十七章 秋狝忙
    但是卫蘅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就不会改,半夜里偷偷地带着雪竹溜到门房,等着郑融他们一行人出发,然后悄悄地缀上去。
    等何氏发现卫蘅溜走后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她气得直骂“真是个小魔星。”可是木已成舟,何氏又开始后悔,她还不如早些答应了卫蘅,省得她偷偷溜出去,身边就只带了个雪竹,万一出了事儿,她可就只有哭天抹地的份儿了。
    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何氏就只能帮着卫蘅瞒着老太太,省得老太太担心。
    卫蘅一路跟着郑融,直到一天一夜之后才出现在郑融面前,郑融在看到女扮男装的卫蘅后,也差点儿没晕过去,如今路已经走了一小半了,若是把卫蘅送回去只会耽误工夫。
    郑融出门时,老太太就交代了,只求“快”,耽误不得时间。如今郑融又能说什么,只求着卫蘅这位小姑奶奶一路上别给他添太多乱子。
    不过这一路,卫蘅可让郑融大开了眼界,他们一行人,每人都带了三匹马,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吃饭也就是随便对付对付打个尖儿,晚上都还在赶路,不仅那些随从,就是郑融被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但是卫蘅却像是黏在了马背上一样,一路催促他们快些。
    一个弱质纤纤的闺秀都能有这份耐力,郑融又怎么敢偷懒,他心里只道,难怪二夫人肯放心让三姑娘跟着来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地,三日之后终于到了平阳府,在城外安置难民的棚子里找到了华寿延。
    卫蘅并没有出面,只由着郑融出面,跟华寿延好说歹说。郑融也不愧是靖宁侯府的大管事,一张嘴巴死人也能说活儿,哪怕华寿延的三条规矩定得再死,这会儿也有些动摇了。
    医者父母心,华寿延一看郑融一行,就知道他们是星夜兼程来的,都是一脸疲色,如果不是那位齐国公已经病危,他们应该不会这样。
    而华寿延也一眼就看出了卫蘅的性别,大夫不看脸,但是看骨骼,就能轻易辨别出男女来。连小姑娘都一路忍着骑马的艰难跟着来求他,华寿延又不是铁石心肠,当然会感动。
    “这里的灾民也需要大夫,他们的命也是命,如果那位大人真是病危,你们将他抬到这里来,我也可以为你们破一次例。”华寿延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卫蘅听了华寿延的话,上前一步道:“华先生,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华寿延看了看卫蘅,点了点头。
    “老国公的身体经不起长途跋涉,先生若是担心这些灾民,我可以出银子请全平阳府的大夫来为这些灾民看诊。汤药费全由我出。”卫蘅道,“只求先生能上京替老国公看看。国公爷这一次也是为了北地边境的黎民能够不受鞑靼铁骑之苦,花甲之年还挂帅北征,才会旧疾复发的。”
    华寿延看了看卫蘅,“刚才那位郑先生已经把道理都说完了,罢了,既然小公子愿意为这些灾民出力,那我就跟着小公子走一趟,可是我也不能保证可以看好老国公。”
    卫蘅听了华寿延的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不碍事,只要先生去看一看,哪怕老国公的病真是药石罔效,我答应先生的事情,也决不食言。”
    华寿延道:“好。”
    华寿延没有点破卫蘅的身份,卫蘅也就顺势装傻,立即就将随身带的银票交给了华寿延,她出京的时候就想到这一桩了,若非怕这样巨额的银票被下头人贪污,她其实也不是非得走这一趟的。
    华寿延虽然看出了卫蘅是个姑娘,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出手能这样大方的,五万两的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卫蘅领着华寿延回了靖宁侯府,张老太太也不耽误地,和何氏一起直接领了华寿延就去了齐国公府。
    至于卫蘅,则正在净室里哀嚎。
    木鱼儿和念珠儿一起拿着剪刀将卫蘅大腿内侧,嵌在她血肉里的亵裤给取出来。
    “姑娘伤得这样厉害,怕是半个月都不用走路了。”木鱼儿抱怨道。
    念珠儿也道:“就是,万一化脓了,以后指不定留多大一个疤痕呢,可丑死了。”
    卫蘅倒吸着气儿地忍着疼,其实也不敢叫得太大声,不然若是被兰义堂的人听到了,何氏回来肯定就会知道,那时候卫蘅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得被何氏拧掉。
    卫蘅痛得结结巴巴地道:“没事儿,华大夫给了我一个方子,可以祛疤嫩肤的,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主仆三个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卫蘅腿上的伤口清理出来。
    卫蘅刚躺在榻上,就催木鱼儿,“赶快去打听打听,我娘回来的话,赶紧告诉我。”
    这一日,直到天黑何氏和老太太才从齐国公府回来。
    一回来何氏就被木鱼儿请到了卫蘅的屋里。
    何氏进门的时候,脸上几乎放着红光,有一种当了救世菩萨的自豪感,卫蘅看了就放下了一颗心。
    “娘,怎么样了,华大夫说老国公的病还有治吗?”卫蘅问。
    何氏斜瞪了卫蘅一眼,“你别管这个,咱们先来算一算你偷偷溜出去的这笔账。你现在长大了,性子也野了,你还是个姑娘吗,竟然跟着一群男的就这样出远门,你没长脑子吗,万一出了事儿,你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也不灵,你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卫蘅忍着疼,挪过去抱住何氏的手臂道:“娘,我的亲娘,我的亲亲娘,都是我的错,我今后绝对不会再犯,我也是一时心急嘛。况且,这次若是我不去,华大夫肯定不会跟着郑管事回来的。”
    何氏冷笑道:“我知道,我还知道我女儿大方得紧,随随便便五万两银子就出去了。”卫蘅动用那么大笔的银钱,何氏如何能不知道。
    卫蘅也不敢再狡辩,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何氏求原谅,腿又疼得厉害,她认不出倒抽气。
    “这是怎么了,连下地也不行?”何氏毕竟疼爱女儿,见卫蘅伤着了,也就顾不得教训她了。
    卫蘅将身上的薄被拉了拉,阻挡住何氏的视线,“就是蹭脱了一点儿皮,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何氏因为气愤卫蘅的自作主张,便也懒得管她,只道:“那你小心些,伤口别沾了水,这天气太热,小心化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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