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压根儿就没觉得何氏能解决她的问题,可是她也的确想跟人说,不过卫萱和卫芳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就是何氏,也没经验。
    卫蘅被何氏拉着问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就是,就是陆湛屋里有两个通房。”
    何氏闻言,大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怎么还叫三姑爷陆湛啊?有你这样对相公呼名唤姓的吗?”
    卫蘅赶紧道:“我错了,我错了。”她就知道何氏肯定抓不住重点。
    结果卫蘅又听见何氏道:“你跟我说说,这两日你是怎么做的?跟姑爷摆脸色了?”
    卫蘅嘟了嘟嘴,“这才新婚头三天,他就要让掬霞进去伺候他沐浴,我自然受不了。”
    何氏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戳卫蘅的脑袋,“你傻不傻呀,我怎么就把你生得这般傻啊?”
    卫蘅偏开脑袋道:“我知道娘肯定要跟我说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讲贤德容人的大道理,可是,我已经尽力了,我要是做得到,难道还用娘说么?”
    何氏扶额叹息,“谁会跟你说这些啊,我的傻珠珠,你平日里瞧着挺灵光的,怎么这会儿却犯蠢了?”
    “那贤德容人也没有错,不过都是做给人看的,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得舒畅才是最要紧的。想当初,你娘我刚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屋里可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通房丫头,两个人那才叫一个有默契,你爹一个眼神,人家就知道你爹要拉屎还是撒尿。”何氏道。
    卫蘅笑出声道:“娘,你能不能别说屎啊,尿啊的?”
    何氏瞪了卫蘅一眼,“我一想起那丫头,就想不到好话。”
    卫蘅此刻却来了兴趣,赶紧抱着何氏的手臂道:“娘,我怎么从没听你和爹爹提起过那个人,那个人现在去哪儿了?”
    “这有什么好值得提起的。”何氏道。
    卫蘅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娘亲了,这样的人居然在她眼里连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那娘当初是怎么对付她的?”
    何氏又戳了卫蘅的脑袋一下,“你娘我是那样的人吗?她自己作死,伤了你爹的心,可不关我的事情,若非这样,你爹这些年也不会只守着我一个人过,是被她伤了心。”
    卫蘅眼睛都不眨地直看着何氏,等她面授机宜。
    何氏道:“这人呐都有劣根性,你越是不让他这样,他就偏要这样。我当初嫁给你爹时,也不懂这个道理,惹得你爹的心全偏到素云身上去了,还以为我怎么她了。后来我也想通了,干脆提了素云当你爹的姨娘,由着他们去。”
    卫蘅看着何氏,无声地问道:这也行?
    何氏道:“你以为我傻啊?我才不傻。素云当丫头的时候,成天都能伺候在你爹身边,提了姨娘,可就只能拘在跨院里了。”
    卫蘅心想,这倒是个好法子,可是她一想起要给陆湛张罗姨娘,心里还是别扭。
    “后来呢?”卫蘅问。
    “后来,她自己作死,见我一直怀不上,就偷偷倒了避子汤,比我先有了身孕。”何氏道。
    “爹爹自然是不许的。”卫蘅道。
    “是啊,你爹让人赏了她一碗药,素云打死也不喝,说了些侮辱我的话,你爹就说,我这个做主母的容她,让她,她却不知感恩,就喊了牙婆来,把孩子打了之后就发卖了她。”何氏道。
    卫蘅听了一阵唏嘘,可她想着,难不成她还得等着映月、掬霞两个人有孕不成?万一这两个人也不出纰漏,循规蹈矩的,难道自己就要看着她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一辈子?卫蘅想想就难受。
    何氏道:“这人逼急了就容易犯蠢。你且回去,好生待她们两个,若是有良心的,留着她们也无妨,免得外头人说你善妒,若是没良心的,自然有被人识破的那日,你处理起来就可以不用手软了。切忌,莫要跟姑爷对着干,反而把姑爷推到别人房里了,到时候可有你哭的。你五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卫蘅的五嫂自然就是王茹,卫蘅成亲,卫杨就回了京城,夫妻两人正该是亲近的时候,偏偏王茹醋性儿大,成日里跟卫杨吵闹,看不惯他带回来的那个侍妾,结果闹得卫杨现在连王茹的屋子都不进。
    何氏也没奈何,总不能绑着卫杨和王茹行房,她只能对卫杨说,嫡子必须生在前头。卫杨为了他那侍妾,这样才肯踏入王茹的房里。
    卫蘅听见何氏跟她说这些,又是一阵唏嘘,人心本就是偏的,并不因为你是正妻,男人的心就向着你。一手烂牌能不能打出好结果,还得看天意,可是一手好牌打烂了,却一定是怪自己的。
    直到卫蘅离开娘家,她脑子里也没理清思路来,她既不愿意像何氏那般,消极地等待那两个通房脑子被门挤了,又不愿意像王茹那样,输得一塌糊涂。
    等卫蘅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到了长阳大街上,和齐国公府可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晚上咱们去大四喜用饭。”陆湛道。
    大四喜是上京城这两年冒出来的新酒楼,厨子的刀工堪称一绝,能将各色肉片得纸片一般薄,轻轻一涮又香又鲜,还带着甜味儿。
    卫蘅还没吃过大四喜,这一家不对外包席,那厨子说肉得新鲜地片出来才好吃。
    “三爷,怎么想起带我出来吃饭?”卫蘅问道。
    陆湛道:“只求今晚三奶奶伺候我沐浴的时候,能把□□也搓洗一下。”
    卫蘅脸一红,啐了陆湛一声。
    大四喜晚上是高朋满座,陆家的马车直接驶入了大四喜的后院,卫蘅下车前,陆湛拿了一顶帷帽给她戴上。
    “哎,又不是逃犯,干嘛戴这个啊?”卫蘅不满。
    陆湛道:“省得叫人看了去。”
    卫蘅笑道:“戴上帽子,别人觉得稀奇,才更会多看两眼呢。”
    陆湛道:“那也看不见咱们珠珠的脸,我可再也不想惹出个陈士安、马士安的。”
    卫蘅“噗嗤”一笑,戴上了帷帽被陆湛抱下马车。一行人上得二楼,包间是早就留好的,一间两室,卫蘅和陆湛在内间坐下,杨定等随从则在外间吃饭。
    大四喜的涮肉汤锅很快就端了上来,还有十二色拌料,凭客官的喜好自行调制,当然客人要求,小二也会帮你调制。
    陆湛拉住卫蘅的手道:“要不要我帮你调,这味道我调出来可是一绝。”
    卫蘅不信,“你自己吹的吧,别人吃过你调的料?”
    陆湛道:“那你自己调一碟,我再给你调一碟子,你比一比。”
    卫蘅点了点头,等吃过之后,不得不承认,陆湛的确技高一筹,不由赞道:“三爷如果不考进士,去做着跑堂调料的小二也能养活媳妇。”
    “大四喜还有一种酱料,是从海上运进来的,你尝尝。”陆湛取了料盘里鲜红的酱料,给卫蘅加上。
    卫蘅看一眼陆湛,又闻一闻那酱料,红彤彤的挺好看,闻着有些刺激,她也是好奇,夹起陆湛给她涮的羊肉,放入嘴里。
    卫蘅的眼泪顿时就滚了出来,张嘴就把羊肉吐了出来,站起身满屋子走,一边走一边扇舌头。
    陆湛看见卫蘅的模样,忍不住大笑出声。
    “水,水……”这时候卫蘅还顾不上找陆湛的麻烦,只求先解了辣。
    “喝水解不了辣,过来。”陆湛拉过卫蘅坐到自己腿上,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卫蘅就跟沙漠里的旅人抱着水囊一般,死不松手。
    ☆、第八十九章 身之印
    外头跟着的杨定和捧雪先听到陆湛的大笑就已经吃了一惊,他们可几乎没见过陆湛还有这样笑的时候,再后来从隔扇的缝隙里看到里头那亲得难分难解的两个人时,就更是惊讶万分。
    杨定还好,他早就知道陆湛对这位三奶奶的不一般,人家定了亲他还不肯放手,而捧雪则真是吃惊得都能吞下一枚鸡蛋了,看着杨定不敢置信地低声问道:“真是咱们家三爷?”
    杨定拿筷子敲了敲捧雪的头,“吃你的肉吧。”
    卫蘅和陆湛两人回到兰藻院时已经是戌末,陆湛先去净室洗漱,等卫蘅洗漱完毕出来时,就见陆湛正坐在南窗榻上看书。
    卫蘅侧低头看了看那书皮,“道德经”。
    此等时候看“道德经”,卫蘅还挺佩服陆湛的。她自己的眼珠子转了转,见陆湛正看书看得专心致志,便转身进了内室和净室之间的夹道,那里放着卫蘅的衣橱还有一个箱子。
    卫蘅打开箱子,埋头翻检了一下,总算将新婚前夜何氏给她看的那本小册子寻到了。卫蘅轻轻地走到门边,往外头望了望,见陆湛还在看书,她就返回到箱子边上坐下,红着脸做贼似地翻开小册子。
    根据卫蘅她娘说,这本小册子是必杀技,当年何氏彻底“征服”她爹卫峻,这册子可是功不可没的。卫蘅在成亲前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压根儿就惧怕这件事,所以前世是压根儿就没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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