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嘟嘟嘴道:“那照着姑娘说,就这么放过那些贪官了不成。”
    怀清道:“自然不能放过,却也要静待时机,冯子京的案子若当时翻出来,一起料理淮南道的大小官员不难,如今却已过了三年,那些官升迁的,转调的,甚或回乡养老的,难道逐一弄回来杀头吗,故此,最大的面儿就是杀鸡儆猴,冯子京也明白个中道理的。”
    甘草道:“这个奴婢知道,姑娘是说把那个姓蔡的河道总督杀了,下头的人一害怕就老实了。”
    怀清竖起大拇指:“我们甘草如今聪明多了啊,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甘草嘿嘿笑了两声:“那是,天天跟在姑娘身边儿熏也熏出几分聪明气儿了。”
    银翘进来道:“我看甘草姐姐是让陈皮哥哥熏的才是。”甘草脸一红:“死丫头,就你嘴快,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过去把银翘按在炕上。
    这儿正闹的不可开交,忽外头陈皮进来道:“姑娘,少东家来了,说要跟姑娘商量山上那三十倾地的事儿呢。”
    怀清一听就来神儿了,那三十倾地可是聚宝盆,白得的便宜,余隽既来找自己,不用说定是梁家找了余隽,想卖那三十倾地。
    梁荣中风,听说上了奏折回乡养病,南阳留着三十倾地做什么,自然要卖,既卖,庆福堂便是最好的下家,那些地以前是种不出药材的荒地,给梁荣这么一折腾,如今可是宝贝。
    想到此,怀清站起来就往外走,银翘忙推甘草:“姐姐还不跟着姑娘去伺候,只管跟我缠什么。”甘草这才放开她,陈皮见她俩闹在一起,不禁笑道:“你们俩倒乐。”
    银翘道:“可不是我乐,是甘草姐姐。”
    陈皮问道:“乐什么?”
    银翘抿着嘴笑:“回头陈皮哥哥问问甘草姐姐不就知道了吗,我可不敢说。”说着捂着嘴跑出去了。
    甘草瞪了陈皮一眼:“乐你个笨蛋。”脸一红忙着追怀清去了。
    陈皮挠挠头,心说,乐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成笨蛋了,倒把人弄个丈二和尚越发摸不着头了。
    怀清到了前头,刚到厅外,略往里一瞅就见慕容昰坐在里头正跟余隽说话呢,不免停住脚,有些犹豫,琢磨修闸口的事儿忙的她哥天天不着家,慕容昰这个主理的皇子倒落得清闲,成天在县衙里头待着。
    余隽早瞥见外头的怀清,见她想进来又踌躇的样儿,不禁看了表哥一眼,心说,怀清这丫头自来是个爽利性子,如今这般,莫非跟表兄之间有了些什么,想着,不禁仔细端详了表兄半晌,见眉眼不动,跟过去不见丝毫异样,不禁暗暗疑惑。
    怀清略犹豫片刻,想自己跟慕容昰又没什么,怕他做干啥,他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想到此,迈脚进来,先给四皇子见礼,然后跟余隽道:“可是梁家寻你了?”
    余隽嗤一声笑了:“真真没有你这丫头料不到的事儿,梁荣这回可是栽到家了,前后七八万两银子不到两个月就没了,那可是梁荣攒了多少年的棺材本。”
    怀清道:“什么棺材本,本来也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不义之财来路不正,没了正好,那块地梁家想卖多少银子?”
    余隽笑道:“你不一早就嘱咐我了,多了一千两就不要吗,我自然不会多给的,反正,除了我那些地也没第二个人敢要,都知道那三十倾地没用,买去做什么,故此,梁家异常痛快的就卖了。”
    怀清眼睛一亮:“这么说,那三十倾地如今在你手上。”
    余隽点点头:“我这不来跟你商量了吗,前头的我倒是知道,这后面的你打算怎么着,那三十倾地上,如今可都是椴木搭的架子,你说不让我拉走,要那些椴木莫不是真想种灵芝?”
    怀 清笑了:“种什么灵芝啊,那不过是糊弄梁荣的把戏,我是想种冬菇,先头我本来也想过,却考虑到前期投的银子太多,要平地,要购置椴木搭架子,前前后后都算 上,也不少银子,再说,我也着实没腾出手来,正好,咱们府台大人要收地种药,就让他帮帮忙,也算给咱们南阳做点儿贡献了。”
    余隽笑的不行:“这贡献做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不过,冬菇倒是好东西,虽不及灵芝却比寻常药财贵多了,莫非你想亲自动手。”
    怀清摇头:“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动嘴成,动手不行,这三十倾地就放在你手里好了,算你我合作的生意,梁荣那些银子做成本,我出主意,剩下你瞧着折腾就成。”
    余 隽道:“如此也好,虽说一任三年,可我瞧着张大人在南阳不一定能待满三年,明年春,伏牛山闸口建好,想必张大人也该高升了,张大人一走,你自然也不能留在 南阳,哪管得了这些,横竖我常跑南阳,这也不算什么事,到年底算清了帐,所得利润你我五五分成,跟庆福堂的分红一并给你送过去倒省事。”
    说着,忽的笑道:“倒不知你一个小丫头要这么些银子做什么?”
    怀清道:“你不当家不知茶米贵,这过日子哪一样不要银子,指望我哥的俸禄,是能养家还是能糊口,如今我哥还没成亲,家里人口少还好说,将来嫂子进门,再生了几个小侄子,一家大小多少张嘴,难道让她们跟着我哥吃喝不上,我哥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余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打算的远。”
    怀清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怎能不打算远些。”
    忽听慕容昰道:“你事事帮你哥打算妥当,可想过你自己将来如何?”
    ☆、第63章
    余隽挑了挑眉,心说表兄您这也太直接了,哪有这么问人家姑娘的,却想想表兄的性子,又觉合情合理,外人都说四皇子冷心冷清不好相与,可余隽却觉他 表兄是个难得的长情之人,自然,他不轻易喜欢一样东西,却只要喜欢了,就会喜欢下去,例如收藏,例如烧瓷,兴趣都如此,更何况人了。
    或许看起来,表兄对怀清的喜欢过于含蓄,至少比起六皇子含蓄太多,但余隽最清楚,表兄能如此已是万分难得,表兄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却,只要怀清的事都会插手,就拿南阳这个闸口来说,表兄如今协理户部,竟千里奔波来南阳督建此事,若没有怀清,恐怕表兄不会如此。
    且,今天这般问出来,心意已明明白白的摊在这丫头面前,余隽也异常好奇怀清会怎如何应对,她心里头喜欢的到底是表兄还是六皇子,故此也定定望着怀清。
    谁知怀清怔愣一瞬,继而笑了起来眨眨眼道:“我当然跟我哥嫂一起过日子了。”
    噗……余隽更喝进去茶都喷了出来,心说,这丫头好狡猾,这是避重就轻呢,亦或她喜欢的人不是表兄,又不好当面说,只能如此含糊过去。
    想到此,余隽瞄了表兄一眼,本来还以为表兄会恼,不想,他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待怀清走了,余隽端详他半晌:“表兄不恼?若我是表兄这会儿心都凉了,这丫头明显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我瞧她像是喜欢六皇子,表兄怎都不着急。”
    慕容昰道:“若她心里果真喜欢六弟,未尝不是好事。”“表兄你这也大度了。”慕容昰站起来低声道:“她的心意最重要。”
    余隽:“那表兄的心意又该如何?”
    慕容昰道:“只她快活,就这么瞧着她有什么不好。”撂下话走了。
    余 隽呆愣片刻,终于知道他表兄可不是只动心这么简单,是情根深种,余隽作为一个男人,很清楚男人的想法,喜欢一个女人,想要她,想拥有,这是喜欢,若明明是 心头好,还能甘心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过快活日子,这方是深情,古人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这是表兄。却不知从何时表兄入了如此情障之中,细想两人并无 过多接触。
    怀清回了自己屋,甘草才道:“四皇子真是坦荡君子,奴婢觉着他比六皇子好。”
    怀清道:“你当皇子是咱们菜园子里的白菜不成,你家姑娘想挑那颗挑那颗。”
    甘草嘟了嘟嘴:“姑娘的心思奴婢知道,姑娘喜欢的是六皇子,姑娘若不承认,瞧瞧您手上的手链便知道了。”说完没等怀清呵斥,一溜烟跑了。
    怀清愣了愣,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链上的猫眼儿璀璨的有些刺眼,喜欢如何?不喜欢如何?假如自己真要嫁人的话,无论是六皇子跟四皇子,都不是自己的良配,往后还是远着些为好想到此,把手链摘了下放到匣子里。
    暑天过去的时候,山上的堤坝也开工了,四皇子不能总在南阳,一立秋就回京去了,怀清也彻底松了口气,时不时面对那张面瘫脸,还真是有压力。
    叶夫人的肚子大起来,怀清跑了两趟邓州府,一则是惦记老太君的身体,二一个也是为了叶夫人。
    在怀清的建议下,叶夫人少食多餐,规律运动,肚子虽圆滚滚,行动却比旁的孕妇利落许多,怀清才放了心,陪着若瑶过了生辰,便回南阳了。
    过了生辰,若瑶就十六了,心事也多起来,远没有去年的快活,这个生辰过得心事重重,怀清知道她愁什么,她喜欢哥哥,哥哥对若瑶也一样,可两家的门第相差太多,便她哥升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便升的再快,想配上叶家的门第也难。
    怀清好生宽慰了她一番,心里也暗暗着急,可就是想不出法子来,在这里两情相悦是最没用的,门第地位方是首要因素。
    怀清略试探过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倒没什么门第之间,只不过听若瑶的意思,叶之春也有意让若瑶嫁给皇子,这也能理解,即使叶家深蒙圣眷,居安思危也无可厚非。
    叶 家如今的隆宠,说白了,全系在皇上身上,皇上视老太君为母,视叶之春为兄,叶家方有如今的地位,却只是皇上,虽嘴里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谁都知道不可能万 岁,迟早有一天下头的皇子要继位,皇子不是皇上,跟叶家便有些情分,也难跟皇上相比,若不及早筹谋恐,到时叶家便再无今日的风光了。
    而嫁给皇子是跟皇家牵扯在一起的最佳捷径,叶之春相中六皇子,也能说的通,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一是老四,二是老六,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儿。
    四皇子乃皇后所出,余家虽无官职,在大燕却比任何一个世族都强,经济实力就是力量,更何况,除了钱之外,余家还跟护国公府联姻,护国公手掌兵权,有银子,有兵权,四皇子的助里力已经强大到没有对手,即使皇上如今未立太子,四皇子也是无冕之王。
    怀清有时候觉得,这或许正是皇上不立太子的原因,也或许,皇上有些忌惮余家,怕外戚做大 ,削弱皇权,当然,如果能选择,叶之春自然希望若瑶能嫁给四皇子,但叶之春更清楚,有皇后娘娘在,四皇子的王妃非余家人莫属。
    而 侧妃……叶之春这个当爹的对女儿心怀愧疚,无论如何不想让女儿做小,而皇子中未立正妃的,除了四皇子就只剩下慕容曦,故此,叶之春才相中了他,至于六皇子 的名声如何,叶之春出于一个男人立场,认为那根本不是事儿,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应该的,更何况是皇子,只要若瑶能当上六皇子的正妃了,其他不过浮云。
    也因此,即便叶之春再器重哥哥,也不会想哥哥当女婿,到了此时,怀清方想通了这些,也知道自己过去有些想当然了,让她哥跟若瑶有情人终成眷属难如登天呢,除非有个契机,而这个契机是什么,怀清也不知道。
    从邓州府回南阳,就是年根底下了,怀清一回来就忙活了起来,年底庆福堂的分红送了来,还有那三十倾地的分成。
    说到这个,不得不说余隽真是自己的贵人,有时候怀清总想,若当初自己没救石头的爷爷,慕容昰没冒充余隽找自己买救心丹,也就没有自己的入股庆福堂,更没有如今的分成了。
    余隽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依怀清看,当大夫倒屈才了,他完全是个高级全面的管理人才,如果穿越到现代,绝对是CEO型的一把手。
    那三十倾地种冬菇,自己也就大略说了一下,余隽就弄成了,而且,这头一年的分成银子就有五千两之多,加上庆福堂的分红,今年进账足有一万两,怀清成了彻底的富婆,只不过账还是要算清楚。
    一 边算着账,怀清一边儿琢磨,这些银子放在钱庄里利息低微,是不是考虑拿出去投资开店,可开什么店呢,怀清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医药行就别想了,有庆福堂在, 举凡开药铺的,都得有相当的勇气,个个环节的最佳资源都攥在余家手里,所获之利已经非常微小,实在没什么搞头,怀清兴趣缺缺,想着放下笔,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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