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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叔玉正在与侄子进行一场艰苦的对话。
    察觉出侄子懂事了,祁叔玉便想将自己给侄子制定的虞国复兴的计划向侄子再做说明。岂料刚起了一个:“你也长大了,该想想虞的事情了。这次我有功劳,便向王提请让你归国可好?我在天邑,知道王城的动向,一旦虞国有急情,也好为你从中斡旋。或者借兵,或支粮……”
    话还没讲完,虞公涅眼睛便红了,他掀桌了!
    “这是要将我赶走吗?!”
    “不是,你长大了,该慢慢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了……”
    “胡说!你就是要赶我走!你嫌我麻烦!”
    祁叔玉无奈地捉住了侄子的手,轻声细语地道:“我绝不会嫌弃你,阿涅,你是我的侄子,是我的亲人,我对你只有爱h……”
    “呸!爱到赶我走吗?”
    祁叔玉板起脸来,手上用力,虞公涅感受到了一阵无言的威压。他可不怕这个!但是太叔的表情……算了,虞公涅冷着脸,昂头看向叔父,眼睛里又升起了讥诮:“要给我脸色看了吗?”
    祁叔玉一字一顿地道:“阿涅,你不小了,该明白事理了。再过几年,你将有自己的妻子,会有自己的儿女。你要知道,爱护他们,不仅是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们遮风挡雨,而是培养他们的力量让他们无惧风雨。即便我死去,你们也能够昂首存活于世,高居人上。你将做国君,高贵的出身不能让你坐稳王位,出众的能力、获得民心才是!所以你从小,我就想你留在虞国,收束民心。现在,我还是这般想!”
    虞公涅懒洋洋的样子一扫而去,睁大的眼睛里一股水气转来转去,用力地:“哼!”
    叔侄僵持时,便是夏夫人赶到的时候。
    满地的狼藉映入眼帘,如果不是丈夫在眼前,她还要装贤妻,夏夫人上扑上去揍死这个小畜牲!卫希夷也生气了!她从没见过像祁叔玉这样有力量而性情温顺的人,这样的人都欺负,还有没有天理了?!她的眼角微微地胀红了。
    祁叔玉先慢慢放开手来,给虞公涅理好了衣襟,口气是一惯的温和:“都长大了,将脾气遮一遮吧,这样的脾气,不好治国临民的。”
    虞公涅又是一脸的懒洋洋,让人看他一眼都觉得生无可恋,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在打坏主意了。眼睛在卫希夷的脸上打量的时间变得长了些,目光也锐利了起来。卫希夷才不怕他,回了他一个极端刻薄的笑,将虞公涅噎得不轻。
    祁叔玉见不止妻子来了,连女杼母子三人都过来了,微惊问道:“怎么了?”
    晏狐上来将方面的情况汇报了一番,祁叔玉满面欣慰:“是吗,太好了。”
    虞公涅愈发不开心了起来,指桑骂槐:“妇人好强,是什么吉兆吗?牝鸡司晨,王要吓坏了。”
    卫希夷不乐意了刻薄地道:“人鸡不分,怪不得不识好人。”
    夏夫人心里给卫希夷鼓掌!真是太好了!自己果然是有眼光的!
    虞公涅阴沉着脸:“野丫头,你学了又能什么?想干什么呀?能干什么呀?”
    【我能打你信不信?!】卫希夷卷袖子:“哈!我一定会报仇的!一定能灭掉大祭司的!我还不会放过荆伯!我还要让我家人以后都不伤心难过,让我喜欢的人永远快活!咱们走着瞧!”
    祁叔玉分开了就要打起来的二人,虞公涅个头比卫希夷略高些,还年长数岁,还是个男孩子,祁叔玉考查过侄子的武艺,是高出同龄人许多的,他担心卫希夷受伤。这一回,两人都很给他面子地分开了。
    第一次对战,未果。
    祁叔玉关切地问卫希夷:“希夷真是这么想的吗?”
    “嗯!”
    “那会很辛苦。”
    【谁要跟他友爱啊?】正在气愤中的二人被夏夫人一打岔,开始思索着即将面对一个看不顺眼的同窗这件事情,都有点崩溃。
    夏夫人开心了,有人能吸引虞公涅的怒气,并且制住他,夏夫人乐见其成。虞公涅阴恻恻地看看这个婶母,又看看那个秃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狐见状,禀道:“如此,我便携童子去习字了。”
    祁叔玉颔首:“有劳。”
    卫应一步也阴恻恻地看了虞公涅一眼,又眼巴巴望向姐姐。卫希夷一顿,弯腰与他平视:“阿应,我学完了就去看你,就像以前在家里一样,晚上我还教你认字呢,好不好?”
    卫应为难地低下了小脑袋。祁叔玉温和地道:“阿应初来,有些不适,晏卿。”
    “在。”
    “可否让夫人陪他几日?”祁叔玉用商量的口气说,这个夫人,显然说的是女杼。
    只要你们开心就好,见识到了童子姐姐的火力之后,晏狐权衡了一下,觉得留下女童对付虞公涅是个好主意,痛快地答应了唯一的学生需要陪读这个要求。
    皆大欢喜——除了虞公涅——祁叔玉几乎想命人现在就摆宴庆祝了。执事便在此时匆匆而至:“禀太叔,姬氏父子登门致歉来了。”
    虞公涅翻了个白眼:“呸!这一来非得更恨了不可。”
    祁叔玉从容答道:“不来也不会不恨。有些怨恨或源于嫉妒,或源于争夺,我们既不能坐以待毙,让利与人,便不要惧怕被怨恨。被怨恨,说明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有办法报复就不会怨恨。对不够强的人,不要畏惧。只要你一直强下去,就让人恨吧。夫人,我们去见见他们吧。”
    夏夫人笑靥如花:“嗯,我这便准备酒宴招待他们。”她又是温婉的贤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节发这一章还蛮应景的,园丁节快乐呀。
    每个美人都不简单233333333333333
    太叔大人可是十几岁就闯社会的成功人士呀!不用担心他太被欺负,能欺负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还是得到他允许的。
    ☆、第45章 不简单
    昨日在王宫里,还未走太远的时候便听到申王勒令姬氏父子道歉的事情,今日他们果然来了。祁叔玉并不意外他们会来,甚至对姬戏的小把戏也不意外。思忖了一下,决定先由自己亲自出门相迎。虞公涅在他自己的居所、女杼母子三人回他们的住处,都先不出去,且由祁叔玉的亲信保护。只有祁叔玉派人请他们过去的时候,再出去。
    出门相迎的时候,他又嘱咐所有随从:“万不可失礼。不可讥笑,不许议论,更加不许咒骂。”
    出得门来,只见姬戏一身素衣,免冠跣足。姬无期更惨,除了身上的伤痕,还背着一束荆条。也不乘车,也不乘辇,父子二人徒足而行,前来请罪。一路行来,围了好些人来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祁叔玉向两边望了一下,见这些围观者之衣饰,贫富都有。这姬戏也是不简单的,既然要登门致歉,面子是一定会丢的,就不能白丢,须得借此拿到些好处,达到些目的。
    龙首城比南君的王城更大更规整,反而不似南君王城那般居住划分得过于分明,祁叔玉居所附近,并非全是显贵。姬戏父子引了许多围观之人,要不了三天,整个龙首城无论贵贱,就都该知道祁叔门前一出大戏了。
    祁叔玉面上诚恳极了,降阶而迎,十分惊讶地道:“您这是怎么了?”
    姬戏的表情也是诚恳,躬身行礼,声音里透着羞愧与哽咽,吐字偏偏十分清晰:“老朽教子无方,冲撞了太叔,我已无官职,今日携子请罪来啦!”说话时顺脚踹翻了儿子,将姬无期踢跪于地,让他谢罪。姬戏气得要命,一气儿子太蠢,二气祁叔玉狡猾。明明是领军之争,并没有蛮子什么事儿,为何被他们歪曲到了“不得民心,致使远人不敢来奔”上面?这群颠倒是非的小人!撒出来的谎连自己都信了,还理直气壮地拿谎话当作真相地告状。最可恨的是,王居然相信他们了!
    祁叔玉力气大于姬戏,硬是将他父子二人提了起来:“老翁哪里话,我年长于令郎,怎么会苛责于他呢?”
    二人你来我往,言辞交锋,祁叔玉技高一筹,姬戏也表现出色。两人僵持的时候,便有仆从将门口发生的事情往内通报。夏夫人气结:“老匹夫!给脸不要!还敢生事!这老匹夫,分明是颠倒黑白!”她委实生气,险些将自家厨房掀了。祁叔玉伤了左足,被姬无期拿来嘲讽,姬戏是吃准了祁叔玉不会将此事宣扬,更不会自己说出来。又做出委屈的样子,令人以为他们父子是被祁叔玉逼迫。且又不提是申王命他们致歉,也不是因为他们对祁叔玉不敬,而是因为对战死者遗属无礼。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冷静下来,夏夫人很快想到了对策:“我亲自去西面!”搬出真苦主来,打你的脸!
    夏夫人的执事为难地上前小半步,又缩了回去,惹来夏夫人瞪视:“怎么?”
    年过半百的执事是夏夫人陪嫁来的心腹家臣,在夏夫人面前能说得上两句话,委婉地劝道:“夫人,太叔未必会乐见您这么做。”
    夏夫人沉默了一下,恨恨地道:“他总是这般……罢了!我亲自去!”
    言罢,当先大步往府门而去,一路上如风行草偃,无人敢抬头正视这位怒气冲冲的夫人。
    夏夫人才到门口,便冷不丁听到一个清脆的童声:“就是你们两个坏蛋!怎么敢欺负我娘?!”夏夫人脚下一滑,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这两天听过好多次了。不过……希夷是吧?这么奶声奶气的用词,不像是你呀!
    以夏夫人对卫希夷的了解,是应该是一个极其爽朗的小姑娘,绝不会用“坏蛋”这样的词来叫板,不卷袖子抽上去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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