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斯不耐烦地回头:“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滚滚滚,碍眼的很!”
    卡尔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震得头脑发昏,他感觉安德里斯骂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那一晚模糊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
    女孩惊恐的眼,青涩的反应,进入时身体的颤抖和眼泪……还有……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那天早晨,被鲜血弄脏的床单上,有几滴血迹的位置,很不寻常。
    卡尔的记忆力和洞察力极强,这么一回想起来,简直处处是破绽,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些细小的点都被曾经的自己忽略了,也许是因为在遇到她之前,卡尔·罗杰斯的人生从未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所以他下意识的否定了自己做过坏事这个可能。
    卡尔如被闪电劈中,外焦里嫩,仿佛一块被煎糊了的牛排。
    安德里斯看了眼他失魂落魄的表情,老狐狸瞬间明白过来,嘲笑道:“哈?你真不知道?”
    卡尔缓缓抬头看了倚在门板上的两人一眼,旬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而锦只是微微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隐藏已久的真相揭开之后,卡尔就处于一种异常焦躁的状态中,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想逃跑又没胆逃跑,联盟之光这辈子干过好事不少,坏事不多,唯独没干过亏心事,偏偏就是在那一晚亏待了她。
    即使当时被下了药,也不能改变事实。
    卡尔心里一个劲儿地往牛角尖里钻,以至于上了餐桌还在浑浑噩噩,半边脸被金色的面具遮盖,半边脸风云变幻,自我唾弃。
    旬见这两个牛皮糖一时半会赶不走,半搂着锦的手臂就没松开过,就这么亲亲蜜蜜地挨着她坐在了一起,浑身上下散发着正宫的气息。
    四角的方桌,锦和旬占据一边,卡尔和安德里斯一边一个落座,服务机器人“嗡嗡”转着轮子送来食物,摆盘上桌。
    安德里斯懒得理卡尔那个楞货,刚要动叉子,被锦阻止了。
    “等等,还有个人没来。”
    “嗯?”安德里斯下意识地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什么意思?”
    在桌子下单臂抱着锦的旬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连卡尔也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被扯出来了,叁个男人都盯着她看。
    “咳……那个……”
    锦感受着自己腰上的手劲,费力地挤出一个甜笑:“那个……”
    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一声朗笑就打断了众人审问的目光。
    “哎呀!这不是创世纪和希望号的两位舰长大人吗?刚在矿星开完物资分赃大会,这下就又见面了,好巧好巧,缘分二字真是妙级。”
    陆明赫旁若无人地回手关上门,大次次地坐在了桌子的最后一边,落座的时候还不肯老实,二郎腿翘得老高,自在得仿佛回了老家。
    在场的没一个笨的,此情此景,傻子都能猜出真相,叁个男人审视锦的目光瞬间转向陆明赫,犹如实质的目光差点把陆舰长比主舰还厚的脸皮洞穿。
    陆明赫何等人才,直接无视,一甩额前散落的发丝,夸张地吐槽:“宝贝儿,你们这破地方伙食也太差了吧?早劝你回昆仑,何苦在这受罪!”
    “咔!”这是卡尔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嗤!”这是安德里斯徒手掰弯了金属餐叉。
    “梆!”这是旬手一抖,把筷子直直地插进了桌子里。
    看着身旁凝聚的叁团越来越重的黑云,锦赶忙调节气氛,她用筷子敲了敲盘:“咳!明赫,你少说两句,先吃饭。”
    殊不知这声“明赫”却直接把叁团火药桶点炸,安德里斯手上的折迭餐刀和卡尔手心里的碎玻璃片同时出手,陆明赫视线都没有离开锦,右手一把餐刀架住安德里斯戳过来你的叉子,左手捞起公筷打飞碎玻璃,那锋利的凶器直接插进了房间的金属墙壁里,可见力道是真的能杀人。
    旬抱着一个锦,动作多有不便,还没出手,怀里的人却直接拍案而起,“啪!”地一声震惊四座。
    “都给我,住!手!”
    安德里斯被吼得莫名其妙,不甘不愿地收了叉子,卡尔把桌子上的碎玻璃一股脑呼啦到了地上,动作带着怨气,面无表情地拿起餐布包住了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旬扬了扬眉,没出声。
    锦扫视了几人一眼,尤其用眼神警告了故意挑起事端的陆明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润喉壮胆,气冲冲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不许打架。”
    几双眼睛盯着她,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不许拉帮结派。”
    旬仿佛这十几年第一次认识她,脑海中充斥着不可思议,几乎把愤怒都冲淡了。
    “……第叁。”锦伸出最后一根手指:“事情就是这样,今天坐在这,喝了这杯酒,以后就是朋友了,咳……我知道,除了旬儿之外,各位都是大人物,没必要在我这委曲求全,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接受不了的,现在立刻离开,咱们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说完,她好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大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保姆机器人小二兢兢业业地送上五杯酒,除了机器人运转的“嗡嗡”声,房间里寂静一片。
    锦看似勇猛,其实心里慌得一批,一会儿想:算了,去他妈的爱谁谁。一会儿又想:要是真走了,还确实有点舍不得。马上又变成了:啊啊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下贱!
    几个男人表情各异,互相之间眼神一旦碰上,就爆出“噼里啪啦”的恐怖火花。
    “哈哈哈哈哈!”陆明赫的大笑声突兀地打破了寂静,他笑得十分开心,像是听了什么有趣又新奇的段子,笑得浑身抽抽,而后举起酒杯,清脆地和锦的酒杯碰了个响儿:“痛快!我先干了,各位自便。”
    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
    中国白酒辛辣入喉,陆明赫“哈”了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笑意:“好酒,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他话里有话,安德里斯和卡尔中文不好,听不太出来,旬眼底蕴藏着风暴,却对锦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微笑,锦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小手在旬的后背隐晦地上下抚摸,给狼崽子顺毛。
    旬不为所动,挂着恐怖的微笑问道:“还有别人吗?”
    锦:“嗯?”
    “姐,我问你。”他当众凑到锦的耳边,嘴唇碰着她的耳朵,眼神指向陆明赫问道:“他是不是最后一个?”
    锦战战兢兢:“……目前就是这样。”
    “……”
    旬没有再捉着她追问,少年人清瘦的手指转动着酒杯,没犹豫多久,就面无表情地干了,酒杯被“啪”地一声磕在桌面上。
    风雨欲来。
    酒桌如战场,陆明赫是新来的,隐隐被叁个“老人”联合排斥,这杯酒他是最占便宜的,所以喝的干脆。旬是不管锦怎么样,这辈子都不会离开锦,所以即使受了委屈,那也是秋后算账,眼下这杯面子上的酒,他必然会喝。
    这一下,牌面又被推回了卡尔和安德里斯手上。
    卡尔刚刚得知一个真相,心里正愧疚着,他突然站起,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在场的另外叁个男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生怕他忽然发难。
    结果金发碧眼的新任舰长只是地下了他高贵的头,在少女的发丝上落下轻轻一吻。
    “如你所愿。”
    卡尔也干了。
    安德里斯看了一圈,嗤笑一声:“你们这是做的什么样子,怎么?看不起我?”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锐利:“丫头,你别想甩开我。”
    锦搅在一起的手指松开了,抱着她的旬能感受到少女身体的放松,她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容,声音重新变得柔软温和下来:“嗯,快吃吧,饭该凉了。”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除了锦,她简直胃口大开,刚满20岁的小姑娘以一己之力,完美地料理了叁个人类事实上的最高掌权者,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忍笑忍得辛苦。
    安德里斯有气不能冲她发作,只好冲陆明赫发作:“我说这位……陆舰长。”他故意叫得很见外:“老牛吃嫩草,要不要脸啊?敢问兄台今年贵庚?”
    陆明赫何等人物,立刻反唇相讥:“那您今年贵庚啊?让我算算,都能做她爹了吧?为老不尊。”
    眼看这言语攻击马上又要演变成物理攻击,锦着急地拽了拽旬的衣角,说实在的,这醋缸今天表现意外的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受了“正宫”这个设定,淡定地吓人。
    旬轻蔑地环视一周,老神在在地站起身,摸了摸锦的头发道:“菲儿该回来了,你去接她。”
    “呃……”锦不太放心:“那你们……”
    旬一把将她扛起,在锦的惊呼声中把她扔到了门口:“接下来,是男人们的对话。”说完就甩上了门。
    锦被赶出了自己家的家门,在门口踌躇半晌,到底无计可施,只好走了。
    屋里的四个机甲战士耳聪目明,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走远,面上维持的冷漠笑容终于开始龟裂。
    “好了。”旬“嗖嗖”转着他的小飞刀:“别在这动手,费老大心思装修的。”
    安德里斯直接站起:“走,场地我出。”
    “懂。”卡尔一拍大腿跟上:“只要不被她知道就好了,问题不大。”
    陆明赫眼珠转了转,知道逃不过,也并不想逃,摸着朱颜项链尾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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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宝女王行为,妈妈的嘴角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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