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无敌天下将近两千年的妖族始祖,成于肉身,也毁于肉身!先天的限制,让他无法像修行者一样,每突破一个境界,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寿命。他这样的妖族,寿命是有极限的,而且无论任何方法都无法更改。
    就算没有任何力量的妖族,寿命也可以长达一两千年。而人类,若无法修行,则只有一百多年的寿命。可是,人类能够修炼,像苏杭这种突破了先天混沌境界的存在,就算活上个三千年也不在话下。
    苏杭授予妖族的修炼法门,可以让他们更快的达到力量极限。在寿命来到尽头前,他们的力量获得了提高。然后命由天定,相信天意不会容许一个先天强大的种族,能够无限制的生存下去。
    妖圣的死,对于妖族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虽然他们早已知晓,妖族也并非与天地同寿。但是,亲眼看到始祖陨落,妖族依然无比悲戚。
    世间各大势力,纷纷前往南荒。名义上是吊唁这位天下第一的强者,实际上,则是为了打探消息,看一看妖圣是否真的死了。
    如果妖圣真死了,那人类就可以长出一口气。这千年来,虽然两个种族没有发生过太激烈的争斗,可人类始终被妖族压了一头,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南荒的妖族,也没有禁止人类进入,或许他们也希望妖圣的葬礼,能够轰轰烈烈。
    而陨落前的妖圣,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注入了一颗蛋里。
    这颗蛋,将随着他下葬,等其中的意识苏醒,继承了他的力量,才会破土而出。
    到那时,妖族新的圣者便出现了,重新代替老妖圣掌握大权。
    另外,妖圣死前,将星斗棍捏碎。
    “这根棍子,对我有非凡的意义,它将随我去寻找过去。”妖圣手一抖,所有的碎片,被他吞入体内。原地则留下了一道棍影:“这棍影中,蕴含了我的力量,虽然没有本源,却足以超越天人境巅峰。南荒的妖族,这是本圣留给你们最后的宝物!”
    而后,妖圣身死道消,无数妖族从四面八方向着圣城跪下,送别他们的始祖。
    然而苏杭却知道,妖族这个时期不可能诞生新的妖圣。第二代妖圣,足足过了一千两百年才出现。
    并且,妖圣死掉的一百年后,妖族就会陷入内乱。
    没有人希望第二位妖圣出现,人类不想,妖族也不想。
    妖圣刚死的几十年里,余威尚存,他指定四大妖王先行掌管南荒,等新的妖圣诞生,再辅佐他掌握大权。不过西皇位于西漠,不愿回南荒,因此实际上掌控南荒的,只有青龙,白虎,玄武三大妖王。
    这三位妖王,兢兢业业,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在妖圣死去的第九十五年,他的坟墓被人扒开。
    里面没有尸骨,妖圣的一切,都已经如那些顶级凶兽般归于天地,唯有双重本源的蛋留下。
    当妖族察觉到东西,匆匆来到坟墓前,却发现蛋失踪了。
    妖圣的传承,被人盗走!
    妖族震怒,三大妖王齐出,带领无数妖族扫荡天下。整个南荒,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而后又前往中土。
    妖族出南荒,这是何等的大事?包括剑宗在内的各大势力,都很是不安。
    妖圣传承对妖族来说,是比一个宗派的宗主之位还重要的东西,现在被人盗走,他们恐怕会发疯。发疯的妖族,比凶兽还要可怕,最起码凶兽不懂得团结,也不懂得修炼。
    妖族长驱直入,凡是可疑的人和地点,都全部以大法力搬回南荒。
    一些小地方,小势力被扫荡,倒也没人说什么。可是,当妖族把目标放在了超过万人以上的大宗派时,人类终于不乐意了。
    你又不能确定是谁偷的,怎么能说抓谁就抓谁?
    妖族是强,可也没强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吧!再说了,真正天下无敌的妖圣都死了上百年,你们还横什么?
    三大妖王有本源是不假,可人类的顶级强者,要比他们多很多。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连剑宗也认为,妖族此举实在有些过火。
    妖圣传承被盗,如果你想查,人类会配合。若真是某人偷走的,没有人会袒护他。可是,你得有证据,不能随随便便说我看你像贼就把人弄走了。
    于是,无数人类势力联合,向妖族发起了谴责和抗议,并出现了不少冲突。
    妖族本来就快疯了,一见人类反抗,更加冒火。虽然妖族发展千年,早已和凶兽有了很大区别,但在那些高层眼里,人类始终是曾经的食物。
    作为食物,却要反抗猎食者?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发生。若两大种族真的打起来,怕是不比当年法修一战轻松多少,说不定要更惨烈。
    此时,久居南荒的禅宗终于出手了。
    如来亲率四大天王以及其他几位如来,往妖族的大本营而去。同行的,还有西皇,桃花仙子,兰花仙子。
    这些人,都与妖族有着莫大的关联。
    最让人意外的是,如来身边,还有一位身穿青袍的男子,其自称天道门祖师。
    天道门,没有人听说过,这样名声不显的小宗派,怎么能有资格与如来并肩?
    可无论如来,还是西皇,都似乎没有异议,对这人有点视而不见的意思。
    而后,剑宗已经退位让贤的楚念恩,也与现任宗主,以及其他大宗派的领袖人物,一同前往南荒。
    所有的顶尖高手来到这里,给了妖族很大的压力。
    他们虽占据了地利,可是谁敢轻易出手?
    西皇是与三大妖王同辈的,兰花仙子更是妖圣亲自塑造妖体。严格来说,兰花仙子就是妖圣的继承者,只是她没有本源罢了。
    这些存在与人类混在了一起,部分妖族觉得不耻,可三大妖王却不能这样做。因为绝大多数妖族,还是信任西皇与兰花仙子的。包括剑宗这种与妖圣曾联系密切的宗派,都让他们有所忌惮。
    人类领袖们找到三大妖王,讲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不反对妖族寻找盗贼,却不能这样无所顾忌的扫扰人类秩序。你想找贼,没问题,人类会专门组成一批队伍,只要你有怀疑对象,这只队伍便会对那人进行严格的审查。如果妖族不放心,可以也派人加入其中,双方共同合作。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你有怀疑的证据,空口无凭,若拿不出证据,哪怕只是个凡人,你也不能动!
    名义上是合作抓贼,实际上,就是光明正大监视,限制妖族的行动。但在道义上,人类做的没话说,妖族也挑不出礼来。
    最后,在西皇,兰花仙子的劝说下,三大妖王终于答应了这件事。
    此后,妖族和人类共同派出一部分值得信任的人,对妖圣传承的事情进行调查。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查不出真相。因为所有的线索,都莫名中断,根本查不下去。
    有人在暗地里质疑,妖圣的坟墓位于圣城,明显是妖族自己动的手,却贼喊捉贼。
    这个说法,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三大妖王都在省城,又有无数妖将妖兵,哪个脑袋挂裤腰带上的敢跑去那种地方偷东西?再说了,妖圣虽然死了,可坟墓旁有本源的力量守护。除了三大妖王,谁有能力接近?
    西皇也许是其中一人,但她当时在西漠与如来论法,没机会作案。
    而妖族中,也有人觉得可能是哪位妖王动的手。妖圣能够无敌天下两千年,靠的不就是双重本源吗?无论哪个妖族获得,都可以立刻成为第二个妖圣!
    可怀疑谁呢?
    青龙,白虎,玄武三大妖王,平日里对妖圣都是忠心耿耿,根本看不出哪一位有这心思。
    因此,又有妖族放出声去,说是人类怕出现第二个妖圣,所以派出顶级强者将传承盗走。
    无论哪种说法,都有很多人响应,可案子,依然成了悬案。
    此后整整四百年,妖圣传承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谁也找不到它的下落。也没有任何妖族,因此获得什么利益。
    很多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妖圣传承真的丢了?
    三大妖王,更是如此想。
    他们说是代管妖族,实际上已经开始分疆而治。每一位妖王,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和人手,平日里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又过了两百年,三大妖王的寿命也到了极限,这一下,妖族彻底乱了套。
    三大妖王的传承,是单一本源,与他们同等级的存在也有一些,稍微次一点的也有一些。
    同级的,自然想成为第二个妖圣,次一点的,则想成为新的妖王。
    三大妖王先后死去的几百年里,妖族打的天昏地暗,整个南荒的妖族,还没血腥气重。
    这种场面,人类自然喜闻乐见。
    西皇几次进入南荒,想终止内乱,却无能为力。而且,她虽然和普通妖族不同,却也一样有着大限,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同一时间,剑宗的倨傲,也终于为他们惹来大祸。
    本就杀到红眼的妖族,在剑宗子弟杀了一位无辜的大妖后,立刻同仇敌忾,来找剑宗的麻烦。
    已经分成两个宗派的剑宗,哪里会是妖族的对手,被打的溃不成军。
    眼见剑宗即将毁灭,楚轩出现了。
    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四处找人挑战,连手中的星剑都被折断,更染上一缕灭不去的火焰。剑宗的惨状,让楚轩实在难以忍受,他不得不撕开虚空,将那折断的星剑丢下去。
    这一剑,震住了妖族,哪怕他们带来妖圣当年留下的棍影也不行。
    而楚轩也没有露出真面容,只将妖族劝退后,便回到了虚空中。以他的能力,在场的妖族无人是对手。可楚轩不想那样做,他早已从苏杭口中得知,妖圣就是许飞虎。既然妖族是许飞虎的后裔,而这次也确实是剑宗有错在先,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对妖族出手。否则的话,许飞虎若在世,必定对他不满。
    直到此刻,苏杭才知道,当年古籍记载的神秘人,以及所谓的南明离火剑,其实就是楚轩和折断的星剑本体。
    妖族退回南荒后,总算舍得安宁几天了。
    新的妖王,在不久后诞生,但这次不是四位,而是整整九位!
    这九大妖王,都是真正的妖族,而非从凶兽转化而来。每个人的力量,都无比强大,最弱的,也介于天人境巅峰和后期之间。其中几个得了本源之力的,更是与从前的三大妖王相差无几。
    而人类这么多年的发展,对于修为的极限,已经有所了解。随后他们发现,力量是有限的,但阵法,灵药,法器却有着更大的潜力。或者说,比人类自身更容易获得突破。
    于是,无数人开始深入钻研这些东西,使得各种流派充斥其中。修真世界的修炼体系,开始了爆炸式的发展!
    立于虚空中的苏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当第一个千年过去,苏杭的心彻底沉寂下来。
    他忘记自己的身份,也忘记自己的目的。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汇聚,似乎随时会将他唤醒。
    那力量绝不属于苏杭,而是来自虚无缥缈的天意。
    很显然,天意不会允许苏杭就这样无意识的存在着。即便他的举动,对轮回无害,可最终的大循环,还得靠他去完成。因此,在末世到来的时候,天意一定会将苏杭唤醒。
    又过了几百年,天道门声名鹊起,在北海成了响当当的势力之一。
    站在苏杭旁边的邝初雨,见到了突破先天混沌境界的天道门门主天心子。其白发苍苍,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仙人的韵味。
    天心子也看到了她,虽然他成名的时候,邝初雨早已“飞升”,但天心子依然一眼就将她认出来。可他的目光,立刻从邝初雨身上,移到苏杭身上。
    天心子没有见过苏杭,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是天道门的创始者,能从苏杭身上,感受到一股与天密切相关的力量。
    “天道传承……”天心子大惊,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天道门,就是为了研究天道而创立的,可是现在,他却亲眼看到了天道的传人。这个人身上的天道之力,甚至要比他还浓厚无数倍,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天道!
    但他绝不可能是天道!
    天无心,更无情,怎么可能是人呢?
    可他身上的天道之力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苏杭转头看来。
    虽然他的内心沉寂了,但智慧并没有丧失。
    天道门是修真世界最神秘的宗派之一,天心子能看到苏杭身上的天道,苏杭在他身上,也是一样。
    “一位历史的关键人物,重要的转折点……”这是苏杭的结论。
    是因为斩神台?
    他早前就有过猜测,天道门的斩神台力量非凡,据说还捕捉了一只黑暗生物,将其炼化成法器。想来,那宗派之中应该有一位突破了先天混沌境界的人物存在。否则的话,只靠天人境巅峰的力量,绝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现在看来,苏杭的猜测没有错,天道门的人,确实突破了先天混沌境界。
    想了想,苏杭轻拍储物袋,将斩神台拿了出来。
    这时候,邝初雨忽然转头看向旁边,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朝着苏杭张口咬来。
    黑暗生物对于这些先天混沌境界的高手,一直很感兴趣,而先天之力虽然可以打退它们,却无法真正击杀。这些黑暗生物有恃无恐,经常跑来骚扰,令人不厌其烦。此前苏杭静立,都是邝初雨来解决这些事情。
    在邝初雨下意识要出手的时候,忽然见旁边黑光大作。她转回头,立刻惊讶的发现,苏杭手中的枯井,冒出大量黑索。
    这些黑索迅速延伸,将那只来袭的黑暗生物卷住。无论任何力量,都无法束缚的黑暗生物,竟没有办法挣脱这黑索。
    那无法辨认形状的黑暗生物,剧烈挣扎着,却依然被稳稳的拖向了井口。
    它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只有离开的本能。但被斩神台卷住,哪还走的掉?
    看着被不断拉向井口的黑暗生物,苏杭忽然心中一动,既然黑暗生物现在被困住,那是否可以将它杀掉?
    想了就去做,甚至做的速度,要比想的还要快。这是千年来,苏杭锻炼出的本能。未来,也需要以这种本能去做某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既然想一想,天意就知道了,那么如果在想之前就出手了,或许就可以比天意更快,就能换来更多的机会!
    并指如刀,世界之力化作利器聚集在手中,无声无息中,那被黑索卷住的黑暗生物,被苏杭切成了两半。
    井口的黑索又探出几根,似乎是要将那一半脱落的黑暗生物也抓来。然而苏杭的速度很快,瞬间以世界之力将半截黑暗生物包裹住。几条黑索微微颤动,似乎是在犹豫,过了会,才慢吞吞的缩回去。
    看着那黑幽的井口,苏杭眼里闪过了莫名的光彩,他随手将半截黑暗生物丢给了天心子,说:“这东西,应该对天道门有所帮助。”
    “这是什么?”天心子问。
    “是这里独有的黑暗生物,你既然修元神,应该知道什么是黑暗区域。”苏杭说。
    天心子大惊,他当然来过黑暗区域,甚至也面对过黑暗生物。可从来不知道,黑暗生物还能被捕捉,还能被切成两半。眼前这个男人,难道真是天道的化身?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天心子也确实想过抓一只黑暗生物来研究,他总觉得,这种东西,与天道有莫大关联。想要让天道法门圆满,了解的越多越好。
    可是,他不明白苏杭此举的意义何在:“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苏杭随手划开储物空间,将那张断了两根琴弦的古琴也扔给他,说:“因为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天心子问。
    “带着这张琴,千年后回到修真世界,到那时,你自然明白我要你帮什么忙。”苏杭说。
    这话说的有些神秘兮兮,天心子微微皱眉,回到修真世界?很快他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得到了黑暗生物,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要破解其中的奥秘实在太困难了。因此,回修真世界一趟,将黑暗生物送给同门中人,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左右要回一趟修真世界,答应他又如何?
    想到这,天心子点点头,将古琴收起来,说:“我答应帮你,但不保证一定能像你说的那样知道帮什么。若到时没有头绪,前辈莫怪。”
    苏杭笑了笑,说:“放心吧,如果你真的帮不了,我反而要谢谢你。”
    天心子满脸疑惑,可苏杭却不再和他多说,挥手让其离开此地。
    当年的苏杭,便是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于山谷中弹琴救了一命。看到天心子的瞬间,苏杭就知道,当年救自己的是谁。
    但如果不主动去做,想来天心子也没可能那么巧合跑去山谷弹琴。苏杭现在不准备和天意做对,便顺应历史的发展,将古琴交给他,希望他能于未来救另一个自己一命。
    如果天心子救不了,那也没关系,未来的自己必死无疑,同样可以扰乱轮回。
    而且,苏杭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就算轮回被扰乱,也和他无关,自然也不可能有天谴降临。所以他才会说,若天心子帮不了,反而要谢谢他。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很小,以天意的控制力,天心子必然会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哪怕苏杭现在不给他古琴,说不定储物空间也会莫名崩溃,古琴流落到天心子手上。
    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顺应天命。
    看着一脸平静,却又显出几分神秘的苏杭,邝初雨心神有些恍惚。当年的苏杭,也是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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