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分,雨总算停了,何岩拿着刚写好的信,下楼交给了青林,便准备四处逛逛。
    信是给董鸣的,让他尽快凑齐百斤潜枝,交由裴家收购。
    何岩并不担心信的内容会被裴家看去,如果裴昌不满意,定然会再让裴海来找他。他此次赴宴,除了看看裴家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付成的信里提到,丘奉会现身。
    付成说,有一年,楚令森前往东北边的应州,突染重疾,危在旦夕,是丘奉出手,救了他一命。自那之后,丘奉便追随楚氏,备受信任。
    丘奉是应州人士,何岩思忖半晌,从医卖药这十多年来,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他漫步在曲折小径上,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身心放松。
    何岩回想着当时在客栈,见到的那个低头品茶,却暗中用毒的中年人,鼻端隐隐飘来一阵血腥味。
    他循着味道抬头望去,顿住脚步。
    不远处,一间简陋的竹寮里,透过竹竿的缝隙,清晰可见,一个男人浑身沐浴在殷红的血水中,还时不时地撩起血水,洒在身上,一副悠然自在的姿态。
    何岩心中一动,是鹿血。
    他也瞬间猜到了,竹寮里的人是谁。
    “何人在哪里?”竹寮里传出不紧不慢的一声。
    “抱歉,不才是今日赴宴的客人,若是打扰了先生,还请见谅。”何岩也颇为恭敬地回了句。
    “碍事,滚吧。”那人说完,便不再作声。
    何岩按下心底的惊异,回了青霄。
    鹿血乃十全大补之物,但价格昂贵,更别说用一整桶的鹿血来沐浴。除了丘奉,不会有别人。
    晚宴时,一顿酒菜之后,裴昌让人上了明州特产的顶级云雾茶。
    丘奉出现时,整个大厅都鸦雀无声。
    何岩在看清他的模样后,微微皱了下眉。
    左眉峰上硕大一颗痣,和他曾偶然得到的几卷药典中的人,一模一样。
    只是,他并非药典的撰写者,而是掠夺者和背叛者。
    何岩随其他人一起,举杯致意,在场有位客人酒醉呕吐,不出片刻,便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而此时,坐在上位的丘奉理了理袖子。
    既然知道了丘奉的身份渊源,他倒是不担心了。
    当大部分来客在醉风苑里花天酒地的时候,也有一些人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暗中对外传递消息。何岩在青霄呆了几天,终于再次见到了裴海。
    “裴公子来得正好,何某这几日在此叨扰,铺子里攒了不少事,该回去处理了。”
    “何掌柜,”裴海瞪着他,“当日我去仁益堂,向何掌柜讨药,何掌柜说没有多余的,何以这几天时间送来百十来斤?”
    “可是看不起我裴海,故意下我的面子?”
    何岩淡淡一笑,“裴公子,你去的时候,铺子里确实没多少潜枝了。你走后,我吩咐手下,到盘州采挖,并从其他铺子调用一些过来,这才有了今天的数目。”
    “裴家炼制回春丸一事,事关重大,何某不敢有意为难。”
    裴海哼了声,“行了,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何岩信步走到门口,召小厮牵来他的马,随即上马离开。
    一路上,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中毫无温度。
    想动他,裴家还差点。至于其他人,就自求多福吧。
    快马疾驰的影子在林中闪现,下山后,没有前往城中,反而朝着程家药园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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