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上了楼,迈步路过一条走廊,在尽头的一间房间前停住,推开了房门。
    房里昏暗,遮光窗帘密密地拉上,一丝光都投不进来。
    中间是一张白色的大床,一个人影模模糊糊,正坐在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暗叹一声,穆非无奈。
    这就是阿姨说的“在窗边看海”。
    他进了房,轻轻关上房门,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一个小柜子上。
    没有直接去看房里的人,而是走到窗边,手抓住窗帘往边上一拉,洋洋洒洒的阳光马上倾泄而入,照得一半的房间亮了起来。
    不远处有蔚蓝的海与早晨的海风。
    男人高挑的身影立刻被晕出流畅的线条,精致的侧脸在光圈里像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不要!”沙发椅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闭闭眼,低声喊了句,眼看男人要拉开另一边的窗帘,她似畏光一般又低低喊了一声“不要!”
    男人终是尊重了她的意愿没完全打开两边的窗帘,转身看她。
    女人的脸色没有什么血色的白,乌黑的长发微卷,铺满了她的肩,显得那张小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她比以前瘦了许多。
    纤长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放在腿上,他能看见她手背一根根淡青色的血管。
    他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抬脸细细地凝视她。
    又是两周没见,他的心因为想念而紧缩在一起,直到看到她,心脏加快跳动了起来。
    穆非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安子兮的脸,扬起一丝笑意,“我回来了。”
    女人看着他,但是里面尽是空空荡荡,没有回答。
    “还记得吗?你下午叁点和Mr.Gee有预约,我回来陪你去见他。”
    女人的表情突然瑟缩一下。
    他将唇角扬得更高了些,尽量显得温和包容,用温暖的大手盖在她绞在一起的手上,轻声低柔的嗓音缓缓响起:“不怕,Mr.Gee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多了解你才能帮到你。你之前也答应了的,不是吗?”
    女人想了很久,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盖住了眼里的神色。
    穆非没有催促,只是蹲在她的跟前等待。
    这是一种臣服的姿态,交出了主导权,在心理学上让对方感到放松和征服。
    直到她轻轻点了点头,他才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兮兮真棒。”
    半年前乔治教授的去世给安子兮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可能情绪一直被她死死压抑,从没有尝试过渲泄,也没有试过和人吐露一下难忍的心声——或许她曾经尝试过,只是那个人让她失望地闭上了嘴。
    当最后一点支撑的点消失,她也被摧毁了。
    情绪极度失控导致心脏骤停,安子兮在乔治的病房门前突地晕了过去。
    幸好就在医院里,刚刚还在ICU病房的医生护士又跑了出来团团将她围住,高强度的抢救重演了一遍。
    穆非那时带着她的衣物从酒店赶回医院,见到的却是她被推入另一间ICU病房,心脏也快跟着停止了。
    女人后来苏醒过来,躺在床上,睁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停不停地流泪。
    把枕头染湿一个又一个。
    研究所关闭,伊兹报了警去抓出卖数据的理查德,理查德全部供认,被关入牢中。
    研究小组没了主导的教授,彻底解散。
    出卖数据的人被抓了,可多年的心血已经功亏一篑,再也回不了头。
    穆非感到无助,因为他无法帮她。
    触不到她的心。
    直到安子兮从病床上坚持爬起参加完教授的葬礼,她已经安静的许久不曾说话。
    消瘦的不成样子。
    所幸新年的时候安子兮爸妈到美国探望女儿,穆非厚着脸皮留在她家,还和叔叔阿姨吃了那顿晚饭——很自然地,着急催婚的父母问他要了V信,添加成了好友。
    他在安子兮的病房前踌躇许久,终是打开了安子兮父亲的V信,编辑了长长的信息。
    他们把她接回了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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