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张嘴巴,百万道吟唱,百万个朝圣的灵魂。
    发出的冥音高旷,浩瀚,整齐到竟与冥雾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共鸣。
    明明是从地下发出,却宛如从天而降,鼓动着耳膜,震撼着灵魂。
    萧然曾经遇到过,疑似使徒成员在传道,那种召唤幽冥的冥音,极为晦涩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这冥音却要浩瀚许多,有种旷古空寂之感,让人由心底生出震撼。
    仿佛召唤的不是幽冥,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事已至此。
    萧然没办法去杀死百万城民,也没办法阻止百万人吟唱,或是以共鸣之力唤醒百万人的魔怔状态。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到碑石。
    敌人需要什么,他就去抢什么。
    这总归不会有错的。
    萧然还没动身,空中螺旋云集的冥雾,迅速落下笼罩二人。
    萧然心中一紧。
    毫无疑问,这是迷宫内引导刘明炀二人搬走石碑,又灌入刘明炀二人体内的冥雾!
    无炎城上空的普通冥雾,来自大冥体内。
    而这种冥雾,很可能是灵长类亲自控制的冥雾。
    二者看上去一模一样,很容易让人混淆。
    以至于刘明炀二人,甚至师尊,都先后被冥雾灌体,吃了大亏。
    “闭息!”
    萧然提醒道。
    伶舟月身处靡靡冥雾中,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只得强行闭息道:
    “这女人真的骚,你得注意点。”
    “该注意的是师尊你吧?”
    对萧然来说,这冥雾很难抽取他的灵力,也无法渗透到他体内。
    但对伶舟月而言,吸一口冥雾就上瘾了。
    冥雾中一切五感都会消失,除了靡靡氤氲的雾,什么也看不到。
    “师尊,你身体还行吗?”
    萧然问。
    听萧然突然严肃的语气,伶舟月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要引动血月之骨冲破冥域么?”
    “会死人吗?”
    “如果有你的帮忙,两个人配合默契的话,应该能把死伤控制到百万人以下,要不要试试?”
    百万人以下……
    萧然无奈道:
    “那还是算了,这百万长椿功修行者身体并无大碍,就算灵魂被利用也未必会死,我们还是尽力抢石碑吧。”
    这样说着,萧然以共鸣之力穿透层层迷雾,很快定位到石碑的位置。
    那仿佛能出水的娇柔女声再一次在萧然身边响起,温柔的抚摸着他。
    “萧然,你的肩上扛着数百万人的生死,你真想与我大动干戈吗?”
    怎么,你还想化干戈为玉波?
    萧然平静道。
    “不如说说你的计划,如果觉得还行,我不会阻止你的。”
    娇柔女声道:
    “我的计划只是借助百万人的魂力控制这头大冥,只要成功,这些人最多失去这几天的记忆,绝无损伤。”
    萧然想了想,这计划理论上也说的通,但是——
    “如果失败了呢?”
    娇柔女声叹息道:
    “这不过是一种略显超前的救世方案,如果放任大冥吞噬凡人,或是李无邪挥剑斩冥,这些人也是得死。”
    萧然冷笑,直指问题核心。
    “这头大冥就是你召唤的!”
    娇柔女声也没否认。
    “我只是召唤了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我加速末日的进程,是为了找出逆转末日的方法,就算我不召唤,这头大冥也会在将来某一天吞噬同样的城池,你该庆幸,无炎城只是座小城。”
    萧然问:
    “你找到逆转末日的方法了吗?”
    娇柔女声沉默半晌,只道:
    “快了。”
    萧然又问:
    “既然你的计划这么好,何不与道盟一起商议执行呢?”
    女声反问:
    “你怎么知道没道盟的人参与?”
    萧然冷笑。
    “你说什么也没用,你说的越多,便是越害怕我拿到石碑,国师死前,我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冥域内,国师就是你的王牌,谁能想到国师会输给我?国师死了,想靠口技来拦住我,你觉得可能吗?”
    “……”
    萧然说的事实,若非在剑冢山极力隐藏实力,否则让小雾知晓他有胜过金丹的战斗力,灵长类怕是会派出更强的人来执行任务。
    娇柔女声再无话了。
    萧然嘴上对喷,飞行速度却毫不见慢,一路直冲碑石而去。
    伶舟月跟在萧然身后,一言不发,只管喝酒,时不时的点点头,对徒弟的表现表示赞许。
    然而二人说的具体内容,她似懂非懂,也懒得懂。
    不知飞了多久,娇柔女声又道:
    “末法时代,你曾以为正确的常理或许没那么正确了,萧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安于现状、过于保护凡人的同时,也是在为幽冥续命。”
    “好,我等着那一天。”
    萧然内心坚定,毫不分心,全力运转共鸣之力,加速飞行。
    事实证明,冥雾除了逼话多,也以物理干扰了萧然二人的飞行速度。
    等到二人追上碑文的时候,碑文已经飞到了城市边缘。
    曹赟刘明炀二人放开碑石,任由碑石飞向冥壁。
    在冥雾控制下,二人双眸尽黑,拦住萧然二人。
    萧然感觉不太妙。
    “看来,这女人不光想控制大冥,还想拿碑石。”
    伶舟月点了点头,直接绕开刘明炀二人,直追碑石而去。
    等萧然飞近二人。
    二人双掌一合,一齐掐诀喝道:
    “灵爆!”
    灵爆,可直接引爆丹田气海,以自爆的方式拉萧然陪葬。
    还好萧然身法够快,脚底一震,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二人中间。
    两手抓住两个脑门,双掌一震。
    砰!砰!
    二人天灵盖蓦的一震,震力瞬间贯通全身,一身冥雾从七窍爆裂炸出。
    两具肉身跟着被炸了个通透,从空中坠落下去。
    万幸引爆丹田的法诀被终止,二人丹田无恙,加上冥雾退散,二人在半空就清醒过来。
    连忙运力平稳落地,服下丹药,尽快恢复肉身。
    刘明炀一口气缓过来,刚才的一幕涌上脑海,抬头看萧然,已不见踪影。
    曹赟道:
    “大意了,居然被冥雾控制了!”
    刘明炀回过神来。
    “是萧然救了我们,刚才要是再迟一息,我们三俩都得死……你现在清楚萧将军是什么人了吧?”
    曹赟一愣。
    “萧将军?”
    冥域东边。
    搞定道盟二人,萧然抬头一看。
    师尊已经追着石碑,一齐冲入冥壁的空间乱流里。
    回头看了眼无炎城,不再犹豫,连忙追入了冥壁。
    ……
    无炎城外。
    还是黑夜。
    冥域四周,东西南北上,悬空放置了五座巨型火炬。
    喷薄的火光似能穿透一切,将黑雾外层映照的发黄。
    宛如空间乱流中的五座灯塔,试图指引猎人们走出冥域。
    但是没卵用。
    距离冥域出现已经过去了六天。
    距离第一批猎人进入冥域,也过去了五天半的时间。
    至今,无一人走出冥域!
    此次幽冥事件的等级,也从丙等一路升级到了甲等!
    数百位修真者,影影绰绰,守在冥域最薄弱的入口。
    其中。
    有东浮道盟执首李无邪,刑捕踏鸿子,以及其余几十名刑捕。
    有来自道盟本部诛冥府的高阶猎头,欧阳城,与一众本要进入冥域,却被迫滞留的诛冥猎人。
    有宗秩山代表,戒律长老,皇甫群和几位戒律堂律者。
    以及附近子宗的掌门、长老和附近郡县的火焚国官员。
    站在入口最前面的,是李无邪,欧阳城和皇甫群三人。
    因伶舟月和萧然深陷冥域,皇甫群来回踱步,冷如冰雕的阴郁脸上,映照着摇曳不定的火光。
    直背着双手,焦急的踱步到李无邪身侧,忽然停步道:
    “李执首,你还在等什么?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但事已至此,尽力救下修真者才是第一要务!此冥只有分神境,你巅峰一剑定可斩之,更何况斩冥之后,有我三人尽力救援,城内死伤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
    李无邪闭目沉思,没有说话。
    一旁的欧阳城喝道:
    “你把人命当做什么了?那可是三百万条活生生的人命,没有海量的凡人做基础,哪来的修真者?”
    欧阳城,是宗秩山欧阳老执教的堂兄,看上去却年轻许多,修为也高老执教一个境界,为分神境。
    与宗秩山颇有渊源。
    他是一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脸上故意留着凌乱的疤痕,身材消瘦,却笔挺有力,一袭飘然的蓝黑大氅彰显了他的实力和地位。
    皇甫群又踱步到欧阳城面前,据理力争道:
    “干等着,他们一定能活吗?更何况,道盟曹赟,我宗萧然,都是近些年涌现出的天骄,三百万人中也出不了一个。”
    欧阳城幽幽看了他一眼。
    “你终于承认这位萧然,是天骄了吗?之前你可是藏的很深啊。”
    皇甫群一怔,愤而挥袖。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萧然倒还其次,我宗执剑长老伶舟月,也以炼气修为进入冥域,她的修为珠分离在冥域外,若是把她逼急了,定会以修为珠内外联通,引动潮汐之力强穿冥域,到时候一样会死很多人。”
    “还有这种事?!”
    欧阳城看向李无邪。
    李无邪闭目点点头。
    皇甫群又道:
    “假如面对生死危机,你是愿意把生命交给李执首的剑,还是愿意交给伶舟月的剑?”
    一想到那不管不顾的女人,欧阳城头皮发麻。
    “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向诛冥府申请才行。”
    “不必申请了。”
    李无邪徐徐撑开了耷拉的黑眼皮。
    祭出一柄细长、稚拙的银色灵剑!
    欧阳城双眸凝固。
    多少年了,他再次看到这柄当年书院无数人心头的噩梦——
    思无邪。
    李无邪正欲拔剑。
    突然,罡风四起,风从云集!
    “什么情况!”
    欧阳城本能拔剑。
    一转眼暴雨如注,瞬间浇灭了五座火炬,黑雾内外再次陷入了黑暗。
    众人抬头看天。
    氓——
    一道苍莽的龙吟,笼罩天地!
    宛如旷古雷鸣。
    ——————
    今天写了一万字,晚上要处理一些家事,零点一章可能很短小,也可能无了,明天中午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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