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过后
    何家本被手枪子弹的猛烈拒止力打退,颓然翻倒在草地上,胸口殷红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眼,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狗日的鬼佬,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别想得逞。”
    “那你就去死吧。”
    这一枪释放了麦卡特心中的魔鬼,他在草地上跌跌撞撞的向后爬了几步,转手对着何家本又开了两枪。
    仓促之中
    这两枪并没有打中何家本,一颗炙热的子弹从他脑袋不远的地方飞过,掀起了少年的黑发。
    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惨剧
    深深刺激了三位热血少年,他们为刚才的胆怯感到极为自责,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少女落荒而逃,同伴血染草地,这一刻怒火山呼海啸一般的爆发了。
    “艹,老子跟鬼佬拼了。”李栓柱猛冲过去扯住秃顶男人,用力的想把他扯下马来。
    “仆街,死就死吧。”侯德胜起步晚了一点,怒吼一声也冲了上去,他的身后跟着白帆,两人一前一后冲到了瘦高白人的马前伸手就去拽。
    这两名白人刚刚被麦卡特枪声惊到,不由自主的勒住了马匹察看,结果被三个热血少年缠上了。
    瘦高白人原本手就挎在腰间,看见侯德胜一脸怒火的冲上来,丝毫没有犹豫,掏出左轮枪就是几枪射来。
    “啪啪啪……”
    子弹强烈的拒止力将侯德胜打得连连后退,强壮的胸膛上几朵血花绽放,一脸不甘的翻身栽倒在草地上死去。
    这个瘦高白人极其凶狠,转头看见白帆从马的后侧冲了上来,调转枪口就又是几枪打出。
    因为是转身加上向侧后射击,这几枪打的不准,只有一枪正好打中白帆的大腿外侧,将其一枪撂倒在地,痛苦的哀嚎不已。
    在另一边
    李栓柱死死地拽住秃顶白人的皮腰带,让他无法拔出枪来,这个秃顶白人恼羞成怒的挥起马鞭,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下来,然后纵马跑了起来。
    李栓柱被几鞭子抽得头上血肉模糊,从奔跑的马上狠狠摔下,直接晕过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
    转眼之间,四名热血少年躺倒两个,重伤二个,只剩下何家本捂着胸口踉跄的站了起来,试图阻挡麦卡特纵马离开。
    “该死的蟑螂,全都下地狱去吧!”
    麦卡特一手操控马匹,一手拿着左轮枪又开了三枪,仓促间,子弹打在何家本身体的周围,打的草屑纷飞。
    “瓦特……这不可能!”连连扣动扳机,子弹已经打空了。
    麦卡特吃惊的看了看手里的枪,他的同伴已经骑马追了上去,料想到这个华人少年必死无疑,麦卡特自然不甘落后,一夹马腹紧随其后跑远了。
    “巧儿……”
    何家本踉跄的追出了几步,腿一软便跪倒在了草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见到三名白人狂笑着策马追赶少女,一名少女在奔跑中摔倒了,被紧追上来的白人跳下马来扑倒在草地上,发出凄厉而又无助的呼喊声……
    何家本眼前一阵强烈眩晕,脑袋发黑一头栽倒在草地上昏了过去。
    黑暗的一刻降临……
    几天后
    红堡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福寿语气中蕴含着无比愤怒,将手上报纸摔在秘书处长范仲斋的面前,这是一份《悉尼先知者报》。
    面对着老爷的怒火,范仲斋心惊胆战的拿起报纸看了下;
    这是关于三名英国人在青龙市被逮捕的报道,文中表现了非常惊讶和不解,对三名英国人的遭遇感到担心,至于受害学生渺渺的一笔带过。
    “老爷,此事卑职并不知情,疏漏之处请老爷责罚。”
    “如此恶劣的案件,我竟然在《悉尼先知者》报上才看到,4名男学生两死两重伤,还有一名女学生惨遭凌辱,我们的学校部门是怎么了?我们的警察部门是怎么了?你们秘书部门又是怎么了?为什么没人对此引起高度重视,这简直是渎职,是犯罪!”李福寿怒不可遏,劈头盖脸的就训斥下来。
    范仲斋很少见到老爷如此发怒,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请老爷稍息雷霆怒火,卑职立刻就去查,相关人员若有渎职行为绝不饶恕,一定从严惩处。”
    “去,给我去查清楚,我要第一时间看到完整的调查报告,还有那三个该死的英国混蛋不准放出来,这是命令。”
    “是,卑职立刻去办。”
    “这事非常敏感,你亲自去办,记住绝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受委屈,恶徒必须要得到严厉惩处。”
    “是,卑职明白。”范仲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转身带着小跑离开了。
    李福寿满面怒容的转了几圈,感觉心中一股郁结之气难以消解,转身走到凌霄阁一边的侧房里,这里傅彭率领十余亲卫正在当值,见到老爷进来,连忙站了起来抱拳问候。
    “不必多礼,我到上面去透透气,你们用不着跟着了。”
    李福寿摆了摆手,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很快登上了凌霄阁顶。
    这里是4面皆空的楼阁,头顶是高耸的金黄色琉璃瓦屋脊,巨伞一般的笼罩开来。
    凌霄阁是附近山岭的制高点,坐落在300多米高的山丘上,原本建筑巍峨壮观,站在这里一览众山小。
    清新的山风吹来,头脑为之一醒。
    眼前繁华的都市远远的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尽入眼底,远处宛如玉带一般的布里斯班河,反射出道道璀璨光影,更加增添城市无言的魅力。
    每当心情烦闷的时候,李福寿都会登上凌霄阁顶看一看,感觉畅快不少。
    发生在青龙市郊的恶性案件非常棘手,而且处于时间敏感点,对李福寿和整个红河谷势力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为何如此说呢?
    涉案的麦卡特三人是来自贝尔法斯特的英格兰人,即非土生澳洲白人也非爱尔兰人,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
    时至今日
    红河谷势力唯一宰掉的英格兰人,就是前议长爱德华,一个来自贵族家庭的直系族人。
    李福寿绞尽脑汁通过决斗的手段,方才解决了此人。
    麦卡特案性质极为恶劣,犯罪事实清楚,行凶者对少女施暴的时候被附属三中的教官们抓个正着,其对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但青龙市依然无法对犯有恶行者予以严惩,这是因为在当今时代,还有一种叫做治外法权的不公平存在。
    英国人在殖民地或者附属国犯了罪杀了人,当地政府是无权处置的,在印度,在扶桑国,在香港,在南非,在加拿大甚至北爱尔兰,这里也包括澳洲。
    说一千道一万,澳洲依然是英国的殖民地,只不过是等级最高的自治领罢了,绝不能够与英伦三岛本土并列,这就是当今严酷的现实。
    李福寿纵然身居高位,贵为昆士兰伯爵大人,亦无法随意处置一名英格兰人,众目睽睽之下,必须要给予其符合身份的待遇。
    现在已经是6月12日,时间点非常敏感。
    占领香格里拉岛已经5个月了,相信荷兰殖民者方面已经开始有些猜测,却苦于这个年代消息不灵通,无法得知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英国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正在为红河谷加急打造海鸥二型远洋巡防舰,订单是4月份正式下达,当月便铺设了两艘战舰龙骨。
    根据最新消息;
    首舰“信天翁”号,次舰“火烈鸟”号已修建到上层建筑,再有一个月便会下水舾装,预计8月底正式交付。
    其余两舰“白鹭”号“军舰鸟”号稍迟一个半月,预计10月中旬正式交付。
    也就是说;
    在1881年12月底之前,这4艘战斗力强悍的远洋巡防舰将会入列,极大的增强香格里拉岛防卫能力。
    与此同时
    新成立的香格里拉岛水警区千余名官兵全部到位,武器配备齐全,正在进行紧张的训练中。
    登陆岛上的华人移民在劳作之余,分批次接受军事教官的训练,最少要拥有保卫自己村寨安全的能力。
    一系列订购的军事装备陆续交付中,还有相关大量的辎重物资,差不多10月份能够陆续到位。
    从时间点上看;
    香格里拉岛这颗雷至少要保密到年底,最早不能够早于10月份。
    只有这样,香格里拉岛才能完成相应的军事准备工作,从容应付任何可能的局面。
    战争不一定会爆发,但军事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来不得丝毫马虎。
    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点非常敏感。
    自从南非布尔人的德兰士瓦自治政府成立之后,如今的英伦三岛报刊舆论界,弥漫着一种对荷兰人的敌视氛围,无疑会影响到伦敦上流社会人士的看法。
    李福寿绝不会承认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一些资助强硬好战立场的资金,与红河谷没有任何关系。
    站在凌霄阁顶的亭子里
    山风吹拂李福寿黑发飘扬,他的一双深沉的眼眸仰望天际,只见天上黑云翻滚迅速阴沉了下来,山风愈加的强劲,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全都凑到一起了,这些鬼佬真是可恨至极,百死难赎其罪。”李福寿眉宇间浮现出丝丝怒火。
    在澳洲
    红河谷就是一棵浓荫蔽日的大树,为移民遮风挡雨,争取必要的正当权益,全力维护移民的利益,二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密不可分关系。
    发生在青龙市的麦卡特案经过舆论报道,影响极为恶劣,不亚于一记耳光抽打在城市老板李福寿的脸上。
    一个处置不好,将会彻底动摇其华人领袖的威望和民众信心。
    普通民众不知道李福寿面临的巨大困境和麻烦,不知道战略考量,不知道治外法权,他们只知道华夏族人受了欺辱,犯案事实清楚明了,恶徒依然逍遥法外。
    没有能力护翼民众,谈何华人领袖?
    思来想去
    李福寿谓然长叹一声,为今之计只有使用“拖”字决了。
    麦卡特一案必须要经过青龙市和昆士兰州两级警署,这就为拖延时间创造了条件。
    治外法权并不是说英格兰人犯了罪,执法军警只能将其放了,任由其继续作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若英国在当地有法院或者相应机构,犯人应该无条件移交处置,本地法院无权审判。这就像后世美国大兵犯案,一般都交由当地的美军军事法庭审理判决。
    英国在本地没有司法机构,那么犯人可以由本地警方暂时羁押,前提是必须保障英格兰人的合法权益和超国民待遇,这就为相互扯皮创造了条件。
    从内心来说,李福寿恨不得一枪毙了这几个为非作恶的歹徒,简直死有余辜。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罪犯必须要得到法律的公正判决,罪行得到严惩,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这才是一个交明社会应该具有的法治精神。
    当权者凭借自己一己好恶任意处置,这本身就是践踏公平和正义的行为,智者所不取。
    从6月中旬开始
    澳洲各地报纸连篇累牍的开始报道麦卡特一案事实经过,这一恶性事件激起了移民团体普遍的愤怒情绪,从悉尼,墨尔本到布里斯班,从红河谷到青龙市,朱雀市,到处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抗议游行。
    抗议人群高举着标语牌;“澳洲移民呼唤正义,公平”“罪恶必须得到严惩”“法律不容践踏”“移民有权得到公平公正待遇。”
    街头抗议的声势越来越大,很多正直的白人也参与进来,共同声讨这一震惊世人的恶行,要求绞死麦卡特一案中的三名英格兰恶徒。
    就此事件,昆士兰州议长李福寿伯爵大人公开发表声明:
    严厉谴责实施暴行的罪犯,全力支持移民正当诉求,要求司法机构切实维护移民利益,严惩罪犯,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他表示,昆士兰州议会将会对此保持高度关注,绝不让残害移民的恶徒轻易逃脱法律制裁,愿正义得以伸张。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唐宁街的大人物都知道了,对此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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