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起来
    二营驻军600多人,一年放开了吃喝充其量几百英镑的生意,即便是满员也就是1100多人,总开支千余英镑而已,粮油菜蔬全部利润加起来不会超过200英镑,这就顶了天了,能有多大赚头?
    其实不然,这里学问大了。
    首先这里不单纯是二营,而是叫龙门警备区,是与莫尔兹比警备区和查亚普拉警备区并列的正团级军事单位,规格在这里呢。
    李栓柱以副团长的身份兼任警备区长官,一来是因为香格里拉地区军力不足,不可能派驻一个团的兵力驻扎龙门镇。
    二来是师里的意思,李柱柱频频立下大功,但是从培养年轻军官的角度来看,短时间不宜提拔过高,留下两三年时间缓冲,等到参加中级军官深造以后,择机再委以重任。
    莫尔兹比战事结束后,师团主力西移至查亚普拉。
    弗里茨师长率领一团二团和火炮团等师主力驻军查亚普拉,是作为婆罗洲军事行动的总预备队存在的,不可能分心他顾,主要威慑荷兰人不得轻举妄动,随时有可能跨海出击。
    如此一来,整个香格里拉岛的防御军力就较为薄弱了,莫尔兹比,龙门镇,天枢镇都是不满编的步兵营级单位驻防,是非常时期的安排部署。
    龙门镇作为重点新建城镇,牵涉到极其敏感的锦鲤铜金矿,龙门镇防御密级比其他城镇都高,属于完全军事管制区,警备区长官权力要大得多。
    上面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铜金矿消息严密封锁,只有驻军连以上军官知道,曾经参与勘测的士兵全都驻防在矿区附近,以防消息泄露。
    普通人只知道发现了一座铁矿山,却不知道更多消息。
    龙门镇现在就是一处大工地,到处都在火热建设中。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特殊情况,龙门警备区手上还掌握着一支数量上千的骡马队,用于每个月向龙锦公路沿线各施工队输送蔬菜及养和建筑物资,而且骡马队的数量还在不断扩大中。
    仅这一支数量庞大的骡马队,每年饲养开支就不下于2万英镑之巨,手指缝稍微漏一点,就够大家赚得盆满钵满。
    再加上龙门镇加上龙锦公路沿线施工队人数接近1.6万人,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生活,警备区方面的倾向很重要,毕竟有的商户粮油就算运进来了,骡马队觉得质量不合格拒绝运输,那可就真完球了。
    李栓柱是警备区长官兼任二营营长,作为主管后勤给养的副营长,段祺瑞算是警备区的3号人物,仅次于另外一位主管军事的资深副营长。
    郑长荣一番极力讨好,段祺瑞表现的风轻云淡口风很紧,言语中看不出任何倾向。
    也就是说大家公平竞争,择优录用。
    “段长官果然不愧为年轻俊杰,今日一见当真三生有幸,鄙人此次前来龙门镇,事先与李长官早有联络,承蒙李长官顾念旧情,欢迎“长荣粮油行”前来龙门镇发展,鄙人不胜感激之至,希望能够继续此前在莫尔兹比镇的友好合作。”
    郑长荣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军官如此难缠,迫不得已抛出了点干货。
    果然,段祺瑞注意力转了回来,双手抱拳向虚空一晃说道;“从公来说李长官是我的直属上司,从私来说是我的兄长,只要他发一句话,在我这里一路畅通。”
    “呵呵呵……敢问李长官现在何处?”郑长荣追问了一句。
    “抱歉,这乃是机密军务,恕我不方便透露,估摸着10天半个月也就返回了,你可以在此安心等候。”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不巧了,近期我有一批300吨粮食随船抵达,也就是三五日到港,李长官执行机密军务又不在,这可如何是好?”郑长荣神情显得很焦急。
    “此事李长官是否知晓?”
    “这倒不曾。”
    “这批粮食有李长官的份子吗?”
    “呵呵……段长官说笑了,这是我长荣粮油行的货。”郑长荣尴尬的解释了一句,心里暗骂小狐狸。
    他的手放在口袋里犹豫半晌,捏着厚厚的一叠汇通金票终于没有敢拿出来,心里想着还是等个10天半个月再说吧。
    段祺瑞的表现风雨不透,老练的就像久走江湖的社会人,也看不出来是否贪财,聊了半天郑长荣也打不到底,不敢贸然将汇通金票掏出来。
    万一拂袖而去,那可就是见光死了。
    段祺瑞也不管他如何想的,伸手“啪啪”拍了两下巴掌,茶楼伙计立刻闻声而至,推开门满脸笑容的问道;“长官,你还要点什么?”
    “把唱曲儿的唤进来吧,我看看是混江湖的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长官请放宽心,您一定满意。”茶馆伙计一迭声的保证,快步跑下楼准备去了。
    私下会谈到此就算结束了,段祺瑞无心继续下去。
    这个叫郑长荣的粮油商人胃口不小,一下子运来300吨粮食,显然不是给二营吃的,二营这点人就是把粮食吃霉了也吃不完。
    这么多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整个龙门镇包括龙锦公路沿线工地一天就要消耗十几吨粮食,这里还不包括蔬菜肉食,开山劈路架桥可是重体力活,移民也不是奴隶,事实上属于雇工,吃不饱可不成,隔三差五的还要见一些荤腥。
    但是,这部分雇工的后勤不属于警备区管理,而是归地区总管南宫云飞手下,段祺瑞当然很熟悉,一旦出马多少要给些薄面,但是他不愿意多事儿。
    喝一杯茶而已,还不至于张这个口。
    紧接着就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三男两女依次进入雅室之内,三个男人一个50多岁,一个20多岁,一个十三四岁的模样,各执三弦,苏笛,琵琶等乐器,默不作声的靠边拿小凳子坐下来,应该是伴奏的乐师。
    随后进来两位身姿婀娜的小女儿家,用画笔简单勾了脸,扑了一层淡粉,看起来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妩媚动人,青色碎花衣裙上套了水袖,看得人眼前一亮。
    两位唱曲的姑娘走上前盈盈一福,当真是摇曳生姿,别有风韵。
    您别说,这从小练功出来的姑娘,一举手一抬足就是不一样。
    “小女子清风,清月给二位客官施礼了。”声音当真宛若黄鹂鸣翠柳,抑扬顿挫带着好听的味道。
    段祺瑞手上拿着的茶杯不由的抖了下,他强自按捺心中的惊艳感觉说道;“二位姑娘不必多礼,今天带来什么曲目选段?”
    “我们姐妹两个《游园惊梦》选段,《春江花月夜》选段,《长生殿》选段都是熟悉的,不知客官要听哪一段?”
    “哦……会的还真不少啊,那你们还会些什么?”
    “寻常日子也会唱一些黄梅调,越剧选段,只不过会的不多,客官愿意听我们也能唱。”
    “哈哈哈……真不错。”
    段祺瑞从小耳闻目濡算是半个行家,听着姑娘字正腔圆的话音就知道错不了,这都是打小严格训练出来的,咬错一个音节都要掌嘴打手掌心,常常身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这个年代剧场里集市上没有啥扩音的机器,说话唱戏全靠丹田里的一口气,唱戏可不能光凭嗓子,那必须要靠丹田里的气息,讲究着呢。
    唱戏咬字的功底必须经年累月才能练出来,冬天对着迎面而来的寒风练,要求音不散,字儿不乱,站在集市后面的人听戏也能听得真真的。
    “行,就听一段《春江花月夜》吧,今儿拿点真功夫出来,唱的好这张汇通金票就赏了。”段祺瑞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英镑的汇通金票,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这份大气让坐在旁边拉三弦的老者眼皮子跳了一下,琴弓一抖,悠扬的乐声响起,婉转的苏笛和叮咚作响的琵琶琴随之加入进来,立时营造出一份春江花月夜的遐想空间。
    清风,清月姐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立马便进入了状态。
    清风玉手向下一拂,仿若白面书生整理了一下衣衫一般,伸出脚迈着四方步一凝,一顿,稳稳当当的向前走了两步,赫然是反串男角儿,展开嗓子唱道;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
    哇……
    这一嗓子唱的段祺瑞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泛了起来,中气十足,抑扬顿挫,将一个饱读诗书的多情公子演绎的活灵活现,韵味十足。
    昆曲慢板唱腔音韵悠长,非常考验丹田一口气,若是中间唱断了,可就闹大笑话了。
    这清风明月姐妹俩显然功底深厚,一个书生演绎的多情大气,一个小姐演绎的温婉动人,两人唱作俱佳,浑然天成。
    许久之后,一曲唱罢。
    雅间里陷入短暂沉寂
    段祺瑞目光有些发散,静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这让担任乐师的老者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这曲子唱得符不符合客官的心意。
    这个年月
    梨园行是下九流的行当,纵然是京津城当红的戏班子,也不过是达官贵人的玩物而已,如同潮来潮去红不过几年。
    一般的梨园世家或者跑江湖的戏班子糊口艰难,所坚持的不过是祖宗留下来的艺业和对这一行的痴爱,哪怕吃糠咽菜饿着肚皮也愿意唱下去,哪有什么社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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