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人的统帅齐勒布玛本和阿鲁长老被左监门卫大将军庞玉捉了回来。
    和中原的贵族们一样,吐蕃贵族的生存几率也要高上一些,只不过他们北来之后欠下了累累血债,让唐军上下分外愤怒,于是他们的生存几率大大降低。
    齐勒布和阿鲁长老能活下来,还是因为他们落在了庞玉的手里,不然不定就会被哪个小卒给砍了脑袋。
    他们倒是没有辜负他们的神明的信任,以另外一种方式进入到了姑臧城当中。
    庞玉就比较得意,他这次收获不小,俘虏了三千多人,其中还包括两条大鱼,人数上已经和他带出去的士卒相当,若非眼见俘虏太多,怕中途生变,不然的话他还能捉些人回来。
    上次大破吐谷浑联军,他立功不小,去年赏功时授凉州行军副总管,泾阳县公。
    今次就更了不得,不但轻松守住了姑臧城,而且率军出城拖慢了吐蕃人撤军的脚步,之后又捉住了吐蕃军的统帅,外加一个吐蕃人的什么大巫师。
    庞玉觉着西北真是他的福地,当年从平薛仁杲的时候就是在这边立下的不少战功,进封左监门卫大将军,今次又是在此接连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琢磨着应该是到了自己回朝述职的时候了,最好是能借献捷之机回去,西北这次来了这么多的大将军,别把他弄去守张掖之类的地方,那可就有点糟心了。
    别说,他想的还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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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勒布的狼狈一言难尽。
    一军之统帅被绑的像个粽子,嘴巴也被堵了起来,因为捉到他的时候反抗比较激烈,加上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所以为保险起见,便将其当野兽对待了。
    阿鲁长老就比较老实,能够侍奉神明的人都属于高智商型人才,不然也忽悠不了信众,所以也就很识时务。
    齐勒布现在已经萎靡了下来,战败的痛苦一直噬咬着他的心,被俘的耻辱则彻底击溃了他自小建立起来的信念。
    万念俱灰之下,他现在只望着阿鲁,想让他给解释一下神明所说的转机就是这个样子吗?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之后,显然他的信仰已经崩溃了。
    阿鲁则在不停的祈祷着,他已经不奢望神明的庇佑,或者敌人能有多仁慈,因为他在城外看到了堆叠如同宝塔一般的头颅。
    即便吐蕃人对待敌人的方式也很残酷,可他们却从来不会刻意去斩下敌人的头颅来作为装饰,原来平地人也是如此凶残啊……
    所以现在他只希望敌人能像他们吐蕃人一样,可以让人以奴隶的身份活下去,或者说向吐蕃要求赎金。
    他其实很是庆幸,没有离开齐勒布的身边,齐勒布作为大军的玛本,应该能得到一些优待,虽然现在看上去凄惨了一些,但从敌人的态度来看,他们还是比较重视这位玛本大人的。
    如果齐勒布能活下来,那么他是不是也能沾点光呢?
    想到这里,不由看了看被绑在马上的齐勒布,阿鲁习惯性的给予了对方一个神棍般的微笑。
    至于齐勒布能不能理解来自神明的暗示,那就要看齐勒布聪明不聪明了,之前他可是很鲁莽,差点就死了呢。
    这么屈辱的死去,可进入不了神明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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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作为吐蕃人的首领很快便被送到了张伦和范文进的面前,顺便庞玉接受了来自同僚的恭喜。
    范文进不用说,他和庞玉配合的很不错,见庞玉再立功勋,自然是一阵恭维。
    张伦其实也比较高兴,不留降俘的命令可以最大的激励众军士气,可结果就让人比较后悔。
    降俘对于胜利一方的意义不言而喻,那是大胜的佐证,没有大队的降俘,破敌之后总觉得差点什么。
    庞玉捉住了吐蕃人的首脑,对他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之后送到长安去一定能让至尊高兴,当然了,只稍微想了想,他便不打算这么做了。
    大胡子心眼多,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张伦的鬼主意不比程知节少到哪里去,甚至犹有过之。
    这人别看当年只是个楼烦小卒,可在大局观上一直表现非常突出,不然的话李破也不会对他加意提拔,如今军中资历稍微差点的大将军都得对他俯首听令。
    张伦也不着急处置俘虏,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和其他两人稍一商量便将人先押了下去看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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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末,北风渐起,天气也是一日凉似一日,眼瞅着就要下雪了。
    一场波及凉州数郡的战事终于落下了帷幕,之后便是清点战果。
    一场大胜已不存任何疑问,到底斩杀了多少吐蕃人,无法统计准确的数字,只能从吐蕃人自己的叙述当中来总结。
    吐蕃北来大军一共八万两千余人,中间又捉了些奴隶当炮灰,所以除了庞玉俘获三千多人,其余都被杀伤殆尽,逃脱了追捕的人也就小猫两三只,一直到冬初的时候,还有人在往姑臧送,都是来向人表功的。
    其中自然是活的少,死的多,大致上不会有人能逃回高地去了,到了严冬季节,最后的幸存者估计也就给冻死在外面了。
    所以说此战杀伤吐蕃八万众应该不算夸张,清查一番便向长安送了捷报,之后军中的将军们,以及凉州总管范文进都会各自上书请功。
    他们的请功文书加在一起,就会让皇帝和朝臣了解此次与吐蕃人交战的战况详情,然后酌情赏功。
    朝廷论功行赏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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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凉州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一行数百人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疲惫,鱼贯进入了张掖城中。
    阿史那泥孰一副快要断了气的样子,在众人簇拥之下,大口的喝着清凉的水,任由饮水从嘴角流下,在他下巴上,身上冲出一道道泥痕。
    喝够了他才将水囊抛给身旁的部下,觉着自己总算有点活过来了。
    他们这一行人已经看不出多少原本的颜色,他们奔波千里,终于在冬天到来之前赶到了张掖。
    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此行的目的地,可对于东迁的西突厥部众来说,分布在张掖的大片绿洲便是他们的终点。
    不管之后如何,反正他们在这个冬天里将会在张掖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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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元贞三年七月二十八,西突厥射匮可汗亲族,阿史那泥孰来投,后面远处跟着的是近万人的西突厥东迁部众。
    他们并不是第一个来投的西突厥族人,无论是之前的处罗可汗,还是现在居于枹罕的西突厥叛部,都是很好的先例。
    只不过这次人数确实有点多,近万人的迁徙,还是在河西走廊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很少见到。
    西突厥部众一直想迁到张掖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张掖是河西的粮仓,它处于祁连山和合黎山,甘峻山之间,东北侧还有燕支山,东南则是临松山。
    正是河西走廊之咽喉,而且它的还处于夏元川和弱水交汇之处,并不缺水,是凉州西面最适合耕种的地方。
    可张掖太守听阿史那泥孰一说,却还是有点慌了,张掖这些年也不很消停,各族趁中原战乱之机,纷纷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很是出了些称王称霸的人物。
    李轨治有河西,收拾了一批,招降了一些,等到李轨一殁,有些人心思就又活动了起来,又闹了几次叛乱。
    这才刚平静没几天,西突厥人就又到了?
    而且东边正在打仗,吐蕃人从高地入侵低地,姑臧也不知怎么样了……
    好吧,张掖太守刘庆仁是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擅专,便先留了阿史那泥孰在张掖等候,他则派人去姑臧探查,外加报信。
    阿史那泥孰虽然着急,却也不得不待在张掖等待消息,数日之后才又启程去姑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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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总管范文进听到这个消息也有点愣神,经吐蕃人一闹腾,他早把程知节,侯君集等人西出敦煌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如今突然听到消息还有点惊讶,这些人没死在半路上,竟然活着回来了,真是福大命大,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前隋威服河西的时节。
    这些年战乱下来,西边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还把西突厥人给带回来了。
    范文进眼前不由浮现出了程知节那张大脸,那人自称是皇帝故旧,来到凉州之后跟谁都能说上话,那时看此人便不一般。
    如今看来是真没看错了人,这人胆子不小,他走之前可没说要引突厥人东来。
    这要是吐蕃人还没走的话,突厥人却到了张掖,那麻烦可就大了……
    其实现在也很麻烦,因为突厥人需要粮草和落脚的地方,这都要他这个凉州总管来操心,而且他也不知道朝中是什么意思。
    是像对待突厥处罗可汗那样养着,还是像枹罕那些西突厥人一样让他们在凉州择地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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