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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中的高塔就像一个藏在夜幕里的巨大怪物。
    即便是很远处发起进攻的恶堕们,也很难一眼看尽这怪物粗大的腰身。
    冲锋中的人类战力,很快在黑色的地平线处,与恶堕们交织在一起。
    即便是目力最好的那批人,也很难看清发生了什么。
    因为除却夜幕,还有浓烈的黑雾弥漫着。
    这黑雾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光。
    在后发起冲锋的人类战力看来,就像是一群人纷纷冲入了某个黑色的旋涡里。
    就连配备在人类战力身上的各种火力装置所发出的光,也一并消失。
    视觉上,就像是一群光点,忽然间被黑暗吞噬。
    “团长,那诡异的黑雾似乎可以吞噬我们武器造成的攻击!”
    在秦纵的身边,一名有着强化视觉天赋序列的参谋,新任的调查军团分队长给秦纵汇报着。
    “叫停冲锋,该从侧翼进攻。”
    “已经下达了命令,但团长,这根本来不及,他们现在都有着谢家的推进装置,就算我们通过谢家的设备下达指令……前方的冲锋部队,也已经进入了危险区域……”
    这名参谋面露惨色:
    “他们……会死。”
    冲锋的指令本身没有错,如果任由怪物冲到前方而不去阻挡,破坏会更大。
    谢家的装备分为好几种,有的适合冲锋,有的则适合远程作战。
    且后方还有部分最为关键的,有着治疗系天赋序列的人类。
    这些人的作战能力远不如其他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生命力最强的先锋部队去顶住。
    秦纵这些天,在被宴自在告知了要经历一场大战时,便已经开始准备。
    他的计划是对的。
    但面对前方那群黑压压的怪物,谁又能猜到那些经历了无数次融合的怪物,会拥有什么样的词条?
    “如果先锋部队……死的太快的话……我们的士气会大幅度跌落。”
    参谋的语气带着些恐慌。
    秦纵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五九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两军交战之处,必然存在着某只强大的恶堕,在使用特殊的词条。
    这种词条能够大范围的消弭人类的冲锋。
    五九没有犹豫,瞬间来到了黎又的身边:
    “我的破坏力不行,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黎又看向五九。
    “在前方黑雾前面,打出一道沟壑,先让冲锋停住!”
    “你呢?”黎又问题一出口。
    五九便消失了。
    他的速度奇快无比,只在眨眼间,就已经身化流光,来到了最前方!
    黎又已经看出了五九的想法。
    她是目前高塔防守势力里最强大的一个。
    且五九掌握的东西,她一样能掌握。
    当五九出现在了黑雾之内的时候,黎又就出现在了黑雾外。
    她的身影竟不比五九慢。
    无数人类对黑雾发起的进攻,就像一道道火矢!
    此时的黎又,瞬间变换了形态。
    万相劫形劫掠词条——超巨大化。
    万相劫形劫掠词条——无双怪力。
    前方的人类联军忽然间停住脚步。
    “我的妈……那是什么东西?”
    一马当先,自然少不了王势和林无柔。
    二人冲在了前面,即将被黑雾吞噬。
    但看着前方巨大的怪物,他们惊骇的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只挥舞着巨大镰刀的虫。
    虫族女王。
    且是超巨大化之后的虫族女王。
    几乎整个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夜色轮廓下,虫族女王袒露的胸部,魅惑的面庞,以及肥大的蜂尾一样的腰腹。
    万相劫形,算是曲栗的变化能力的高配版。
    能够获得对手能力的同时,也能够将对手的外形劫持。
    只不过区别在于,需要黎又彻底吞噬它们。
    这七百年来,黎又吞噬过不少生物。
    这些生物大多都是食物链顶端,其中就包括之前险些杀死五九的,菌毯平原的虫族女王。
    面对人类武器发出的无数火光,黎又仿佛江面上面对无数火矢的战舰。
    她镰刀挥舞,狂风呼啸。
    大地瞬间被她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即便是人类,也难以跨越这道沟壑。
    秦纵等人起先以为这怪物是恶堕一方的。
    但很快,有着强化视觉的参谋说道:
    “秦团……停了!冲锋停了!黑雾也开始散开了!”
    人类武器的火光被黎又巨大的身躯挡住了几秒。
    但很快,随着黎又的再次化形,变回了人类形态后,无数火光在沟壑的上方穿过。
    原本能够吞噬一切光的黑雾——没有了。
    人类的武器在恶堕潮里绽放出一朵又一朵代表毁灭的花火。
    巨大的沟壑,是黎又的手笔。
    而黑雾的消失,则是五九的手段。
    在黎又化身为虫族女王的瞬间,五九冲进黑雾中。
    那是一片能够吞噬光的绝对黑暗里,但五九之前有很长时间,都处于目不能视的状态。
    也因此……他进化出了序列心罗。
    电光一般的斩击毫不留情,释放黑雾的怪物,是一只较为庞大的龟形生物。
    这只龟形生物的龟背上,长出了无数的“烟囱”。
    黑雾就是从背部喷发而出。黑雾能够吞噬一切光源,且带有一定的神经性毒素。
    但如今,它已经被斩切成数百份。
    秦纵与参谋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本担心冲锋会导致先锋部队过早毁灭。
    但这一危机,被五九和黎又联手,在瞬间化解。
    巨大的沟壑虽然挡住了冲锋,却也形成了一道战壕。
    许多体型小一些的恶堕一旦跨入这里,就必须停下身影。
    这也给了人类能够集火的机会。
    秦纵没有闲着,在这个时候果断下达命令:
    “装备支援部队行动,治疗部队行动!”
    任何装备都有过载和能量耗尽的时候,前往高塔更换,会有十多个小时的间隔期。
    所以为了能够保证火力源源不断,秦纵也成立了专门运送装备和维修装备的部队。
    这种作战方法很传统,如果白雾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几乎就是战法牧的翻版。
    只是在这种平原体系的地形下,确实是最好的作战方法。
    优点在于有序,缺点在于……
    如果人类最强的先锋战力们,顶不住前方恶堕的侵袭,那就一切都会崩溃。
    “根据得到的情报,我们这边应该也有恶堕战力才对,刘暮,聂重山,还有那个惹人厌的镜恶堕去了哪里?”秦纵问道。
    这个时候,如果有几个像五九一样强大的战力可以顶上去,人类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聂重山和刘暮的跳机都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二人去了何处。
    至于镜恶堕……
    基于他人厌鬼憎的体质,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不干扰其他人,他躲在了角落里。
    其他人都是坐在豪华的指挥室里,只有镜恶堕,是躲在无人的货舱里。
    好在飞行载具的航程是零号设置好的,可以算是无人驾驶。
    否则镜恶堕可能会飞跃半个世界,燃料耗尽之后才能着陆。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镜恶堕正在飞行赶来的路上。
    而它还没有发现——整个载具里,所有人都走的干干净净。
    就连刘暮和聂重山也一样,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等着人告诉他——抵达目的地了。
    甚至他还在窃喜,终于和这么多人有了漂洋过海翻山越岭的交情。
    ……
    秦纵很焦急。
    现在的情况,那道沟壑虽然可以稍微延缓一下恶堕的攻势,但效果极其有限。
    已经有不少恶堕越过了那道防线。
    而人类先锋军虽然装备是最好的,但战斗力和这些融合了无数次之后,组成军团的九级恶堕们相比……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秦纵猛然意识到,说是高塔守卫战,但也许这次战力差距,比起当初避难所还要悬殊……
    人类面对如此恐怖的恶堕潮,要将其阻挡且歼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在秦纵稍微愣神的瞬间,已经有数十只恶堕从天空中飞过。
    地上也忽然出现了裂缝,裂缝里巨大的藤蔓如蟒蛇缠绕猎物一般,将数十名先锋军挤压成了一团爆裂的血肉。
    这些融合体恶堕里,有几个极为强大的个体,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杀入了人类的中段。
    尹霜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只拿着狼牙棒,长着两个头颅蓝色皮肤巨人。
    其动作之敏捷,让尹霜反应不急。这个灵敏的胖子,忽然间就出现在了治疗组的附近。
    一棒横扫过去,十数名治疗组成员被狼牙棒击中,血肉炸成一团。
    只有尹霜开启了序列折光护盾,完好无损。
    但折光护盾并非是绝对防御。
    接连好几下,尹霜抵挡住了双头恶堕狂暴的攻击,一切却只发生了两三秒。
    要撑到下一次折光开启,显然是无法做到的。
    就在折光护盾终于破碎的时候,巨型双头怪的狼牙棒再次袭来,尹霜退无可退,这个瞬间脑海里想到了很多画面……
    有谷青玉,有白雾,林无柔,还有许许多多的面孔。
    在最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狼牙棒将自己砸碎。
    可忽然间,血肉爆裂的声音传来,尹霜睁开眼,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巨大的狼牙棒落在地上,空气里满是血腥恶臭,原本双头恶堕的位置,根本没有了恶堕,只剩下一团血雾……
    发生了什么?
    尹霜望向周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奇怪,为什么那么强大的一只恶堕……忽然就爆裂了?
    是队长救了我?
    不对……队长还在前方。
    尹霜隐隐想到了什么,但是不确定。
    后方。
    全身仿佛被火焰笼罩的怪鸟,带领着其他飞行种恶堕,以迅猛无比的速度越过了沟壑。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它就已经开始撞向高塔!
    无数人类的武器试图将这群空袭者击落。
    但它们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无法瞄准。
    就在众人以为高塔将要受到攻击的时候,虚空中忽然出现了数道旋涡。
    一只更为巨大的如兀鹫一般的鸟类忽然间从一道旋涡里出现。
    这只猛禽以狂暴的姿态,直接撞向了那只火焰怪鸟。
    怪鸟身后的空袭恶堕群,则被旋涡里射出的一道道紫色的长鞭捆住。
    高塔守卫战后方的镇守者,王家的守护者,王素参战。
    序列,百兽化,虚空鞭挞。
    强大的空袭部队,竟然被她以一己之力给镇压住。
    只是虚空鞭挞的效果有限,很难将这些强大的恶堕彻底禁锢。
    “好凶的女人……上次看到你变化,是变母老虎,这次变成老鹰吃小鸡了。”说话的是郑岳。
    郑岳与王素,两个统治者家族守护者,算是高塔最后的防线。
    “别在那说风凉话,我的力量困不住它们太久,这些恶堕太强大了……在下一波进攻到来前……”
    猛禽形态的王素,以利爪将火焰怪鸟的翅膀撕开,同时对着郑岳咆哮着。
    郑岳笑道:
    “虽然你不是我的理想型拍档,不过我还是让你见见我这些天的成果好了。”
    在五九离开之后,郑岳就预感下次和五九见面,大概这个矮子就会成为真真正正的人类第一了。
    他不想被五九拉开太大的差距,懒人最讨厌的就是改变现在的生活,而为了五九,郑岳不得不做出改变。
    郑岳是一个天才,之所以懒,究其根本在于很多事情他一学就会,没有兴趣。
    所以一旦对某件事情产生兴趣,他在相关领域,就会进步神速。
    “看好了!”
    天空中的飞行恶堕们,忽然间全部放弃了挣脱虚空鞭挞。
    就像是瞬间全部进入了梦境里,双目闭合,从空中纷纷掉落。
    郑岳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
    王素看着郑岳,一脸惊诧,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镜花水月。
    因为按照往常来看,镜花水月就像是一个强制让对手进入睡梦状态的控制手段。
    这个序列会让施术者和中术者处在一种特殊的环境里,周围人一旦靠近那个环境,也会被拖入梦中。
    相当于强制让对手进入了另一个战场。
    这无疑是很强大的序列。
    可副作用也很明显,会导致自己也进入梦中。
    所以序列一旦发动,郑岳就必须要在梦里解决对手之后,才能够清醒过来。
    如果解决不了对手,或者梦境的一些随机性,导致自己处于劣势……
    那么就有永远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这也是郑岳第一次面对商人时,被商人完败的原因。
    因为就算在梦里,也无法打败道具繁多的商人。
    所以郑岳的镜花水月,会经常需要一个帮手。
    在梦中他给帮手带来各种助力,配合之下,将梦里的敌人全部击杀。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王素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郑岳是醒着的。
    他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
    明明那些恶堕被他拖入了梦中,他自己却还留有意识。
    “这怎么可能……这个序列最大的弊端,就被他这么克服了?”王素诧异,郑岳的成长堪称惊人。
    一旦外人靠近郑岳的这片空间,就会被拉入梦中。
    可一半在梦中,一半在现实里的郑岳却不会这样。
    他缓缓走向那些恶堕,睁着的那只眼睛,眼皮越来越沉重……随时可能会合上。
    但却始终没有合上,仿佛一个游走在现实和梦境中的虚灵。
    在彻底陷入梦境之前,他还是走到了那些恶堕身边。
    郑岳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尖刺,手起刀落。
    以尖刺贯穿它们的要害,干净利落的结束了战斗。
    随着最后一只空袭者被击杀,郑岳打了个哈欠,另外一只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
    “你……怎么做到的?”王素看着郑岳,满脸的不可思议。
    郑岳笑道:
    “序列进阶了而已。这不是高塔守护者的标配吗?不会还有人序列没有进阶吧?”
    王素没有在意郑岳的嘚瑟。
    镜花水月进阶之后,发动镜花水月,能够一边操控梦境中的自己,一边操控现实中的自己。
    这就意味着,他在梦中牵制对手,又能在现实里击杀对手。
    郑岳扭了扭脖子:
    “打起精神来吧……我可不想住去避难所,虽然那里很好,但我还是觉得……高塔更舒服啊。”
    王素点点头。
    “现在起,我们不是各自家族的守护者了,我们是高塔的守护者。”
    ……
    ……
    战斗才刚刚开始。
    中段的入侵者被奇怪的力量消灭,后段的入侵者,在郑岳和王素的联手下,被解决。
    秦纵以为的危机,总算化解了一次。
    但他内心并没有懈怠,因为人类和恶堕的战力差距,并没有消弭。
    只是很快,前方竟然传来了捷报。
    “秦团……您看前面!”
    秦纵不解,听着参谋的语气似乎非常激动,他拿起望远设备,看向前方。
    这一瞬间,秦纵激动起来了。
    “怎么可能……前方的恶堕,竟然在退?”
    难以想象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经历了无数次融合,终于形成了九级恶堕的怪物们何其强大,可这些恶堕正在退却。
    面对恐怖的刀光,面对无数笔直斩切形成的一道网……
    强大的恶堕潮竟然半步前进不得。
    前方的人类先锋部队,竟然停下了脚步,硬是被这一幕给惊憾住。
    “队长他……还是人类吗?队长出去这半年都经历了什么?”商小乙无法想象。
    这绵延数百米的斩切网,竟然是队长办到的。
    “这斩切看得我密集舒适症都犯了。”林无柔骚话出口。
    王势热血沸腾:
    “这才是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不是恶堕在退,而是那道身影在前进!
    冲锋中的强大恶堕们,在这道刀网之下,被斩切成无数碎块。
    由于速度太快,数百米空间里,这道身影仿佛同时间出现在各个地方。
    秦纵张大嘴巴……
    他认为极为麻烦的难题,没想到被五九一个人解决了。
    虽然很震撼,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高塔守卫,靠数量已经没有了意义。
    如果说这场战斗还有一星半点的希望,那就是靠那些强大的个体!
    “高塔……胜在有青玉!”
    他激动的喊出这句话,旁边的参谋也热血沸腾。
    不敢相信,一个人一把刀,能够杀的这些恶堕不断退却!
    前方的战场上,五九的确正在奋力击杀,但并非一个人一把刀。
    恶堕必须死这把贴身的佩刀,在五九进入灯林市后,于一次次战斗中损毁。
    灯林市的经历,没有给五九带来数据层面上的战斗力提升。
    但一千多次的战斗里,面对铺天盖地的进攻,密密麻麻的敌人……五九已经能够很好的利用序列,利用自己的感知,利用自己的战斗经验,战斗直觉……
    寻找出最为高效的战斗路径。
    配合瞬影,他的确能够在数百米的距离中,仿佛无时无刻的出现……
    只是要斩杀这么多强大的恶堕,五九一个人很难做到。
    这片战场上,有两个五九!
    “黎又!”
    “都说了,不需要喊出来!”
    另一个五九,正是黎又所变化。她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如今的五九,作为黎又万相劫形的扩散体……可以说在感知连通的状态下,二人几乎是心有灵犀的。
    但五九还是习惯喊出来……
    因为他发现,其实黎又的速度还是会慢上一拍。
    相对于自己和白雾的配合而言,哪怕黎又与自己感官共通,依旧没有自己与白雾那么默契。
    倘若没有和白雾的一千多次配合,五九认为,黎又与自己的绝对是战斗方面最为契合的。
    但如今……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距离完美的那一丝缝隙。
    很细微,却又如万丈深渊遥不可及。
    黎又变成了五九的模样,至于手里的刀,则是来自于某个恶堕手上顺来的。
    于是乎两个五九,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挥刀,奔袭。
    交织成了一片巨大的网。
    黎又能够感知到五九心里的一些情绪。
    她宣泄着怒意,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沉!
    但无论怎么加快速度,加大力量……
    似乎都无法填补默契配合与完美无缺配合之间的那一丝缝隙。
    黎又隐隐有些明白,或许之前感知连通时,看到的五九在灯林市与某个人的配合——
    不是力量与速度契合就能够模仿。
    于是她越想越气,越怒越强。
    漫天的刀影,竟然有三分之二不是来自五九,而是来自黎又。
    二人的联手,就像是组成了一道死亡之网,一道拦截在先锋部队与恶堕之间的屏障!
    这道屏障不断推进,一城的数十万恶堕被不断逼退……只有少数几只空袭者可以漏进去。
    但等待着它们的,是先锋队的炮火!
    带着必死信念的冲锋队成员们,这这个瞬间甚至有了一丝能赢的想法。
    但很快,一只在融合过程中,免疫了一切物理攻击的恶堕出现了!
    那是一头长着六只臂的白毛巨熊。
    面对五九与黎又形成的斩切,这只熊径直的穿过了斩切网。
    毫发无伤。
    “黎又!后撤,拦住它!”
    五九很强大,是个以理服人的好队长。
    可一旦物理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他也会没辙。
    无数炮火袭向白熊,但白熊并没有任何闪躲的过程。
    完美级畸变词条:绝对柔化。
    它体型庞大,却又仿佛不存在的一道虚影,任何攻击落在它身上,只是从它身上穿过。
    巨熊发出怒吼。
    完美级畸变词条:崩音咆哮。
    大地出现裂痕,密集的炮火瞬间少了一大半。
    因为冲锋部队不得不捂住耳朵,抵御着音波带来的巨大痛苦!
    密集的斩切网终于变得稀疏。
    黎又瞬间回防。
    但就连黎又,同时能够用出数十种不同属性的攻击……也没有办法对这只白熊造成伤害。
    在恶堕之城里,融合了无数怪物,才缔造出的最强防御词条……一时间让所有人束手无策。
    困不住,伤不到,也无法抵挡。
    而随着黎又撤防,越来越多的怪物从五九的斩切里渗透而出。
    同时间,崩音咆哮给靠近白熊附近的人造成了伤害。
    巨大的音波甚至隔断了人类间的交流。
    天地间都是白熊尖锐的咆哮声。
    “吵死了,如果你不那么吵,我还能够让你继续前冲,我很想看看,恶堕能不能触碰到高塔。”
    正当情况即将变得恶劣的时候,秦纵的参谋发现,一名身形有点佝偻的金发男子,出现在了白熊面前。
    金发的男子眼神带着兴奋。
    在金发男子的身后,是一具肌肉线条过分突出的肌肉男。
    高塔里不少人认出来了,挡在白熊面前的人,正是当初的统治者,柳龙。
    而在柳龙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人,神态阴郁,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庞家的守护者,庞黎。
    白熊忽然间无法前进。
    黎又的诸多手段穿过了白熊,依旧没有对白熊造成伤害。
    但她还是看到了——白熊之所以停住冲锋的步伐,是因为它被影子给绊住了。
    序列,逢魔刻影。
    “无论你多么虚幻,相对于光影而言,你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逢魔刻影,抓到你了。”
    白熊暴怒,却无法挣脱开影子。
    后段的王素和郑岳也看到了这一幕。
    同为守护者,大家都很清楚,宴自在明面实力上最强,但在某些特定的场所……庞黎才是最可怕的一个。
    这种特定场所就是现在——黑夜。
    夜幕之下,没有人能够看清影子的行动。
    金发男子正是该隐。
    该隐和黎又的眼神一碰,黎又转头回到了前方。
    她还是五九的样子,所以该隐也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五九。
    他只当眼前这个人是五九。
    虽然一直很想夺取五九做容器,不过眼下,该隐很喜欢自己的新玩具。
    前段。
    黎又回到了最前方,再次与五九并肩作战。
    恐怖的斩切网将一切覆盖住。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的恶堕们,再次被斩杀。
    五九并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黎又回来了,他认为危险已经解除。
    ……
    危险的确已经解除。
    白熊的眼里带着挑衅,看向该隐的神情里仿佛带着某种蔑视。
    在恶堕之城,它就是靠着无比轻柔仿佛空气一样的躯体,避开了一次又一次,来自其他恶堕的融合。
    只有它发动融合偷袭他人,却很难有他被人偷袭的情况。
    逢魔刻影要困住如此庞然大物,对体力也是一种考验。
    白熊相信,很快自己就能够亲手撕裂该隐。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它至死也想不明白原因。
    在该隐身后,那名肌肉魁梧的人忽然一跃而起。
    白熊嗤之以鼻,这种肌肉暴徒,一看就会使用蛮力。
    而所有攻击方式里……它最不害怕的就是蛮力。
    它是这么想的,但下一秒……它的身体开始破碎!心脏被强大的拳风直接贯穿。
    这个白熊眼中的肌肉暴徒,是能够将饮下了井水的白雾,一拳击伤的狂人。
    在高塔内的那场战斗中,白雾以嫉妒大剑为盾,都完全无法消除这一拳强大的力量!
    因为这并非寻常的进攻,并非纯粹的物理冲击……而是绝对的破坏!
    序列,破坏神。
    前二十的序列里,它是最为纯粹的战斗序列!
    已然是该隐容器的庞黎,利用夜色,发动逢魔刻影,靠着夜色里巨大的阴影将对手困住。
    再利用容器二号,柳龙,发动最为极致的毁灭——破坏神,将对手直接击杀!
    第一拳,柳龙的破坏神在黑夜里划出一道扭曲的轨迹!贯穿了巨熊的胸膛。
    第二拳,柳龙直接沿着胸膛,以升龙之势,贯穿了颈部,气管,最后破颅而出!
    两拳一气呵成,扰人的音波戛然而止。
    因为耳鸣的缘故,众人只感觉战场瞬间陷入了寂静。
    如此强大的对手……竟然被瞬间解决了。
    秦纵忽然发现,自己这个指挥官,大概已经不怎么被需要了。
    “这些高塔里的家伙……实在是太强了……如果当初统治者们,不是抗拒探索的态度,而是支持人类去扩张……”
    “或许人类不会被逼到这一幕吧?”
    秦纵内心震撼不已。
    这些强大的个体,一次次化解了危机。
    不管是之前的空袭者,还是冲锋部队遇到的黑雾源,乃至刚才的白熊,这些怪物绝对是极为难缠的。
    但人类……更强大!
    金发的该隐看着这一幕,狂喜不已:
    “实战效果还算不错。虽然你们两个比不上白雾和五九,却能够产生某种化学反应。”
    束缚住对手,再给对手毁灭性重创,该隐仿佛找到了正确的使用前二十序列的方式。
    战场的秩序又恢复了,谁也不知道,这些被融合的恶堕,是否还会杀出几个强大的怪胎。
    但黎又,五九,该隐,郑岳,王素……以及藏匿在暗中不为人知的一些隐藏强者们,已然进入了最佳状态。
    战线没有退后,甚至还在不断往前。
    作为人类联军指挥官,秦纵只希望……这个战场里不要出现变数。
    不要出现百川避难所那样的,让人绝望的井字级。
    战场的局面,如今靠着各路强者大显神通,没有处在绝对劣势。
    可一旦出现了能够制衡五九和黎又的存在,先锋部队的死伤将非常可怕。
    秦纵始终有些担忧。
    “如果雾外的恶堕,全部都是人类刚变异的还好……但这些恶堕的等级太高了。”
    秦纵并不清楚这些恶堕强大的原因,在于恶堕之城。不截断恶堕之城,这场战争便没有尽头。
    ……
    ……
    恶堕之城。
    城市里的最长的街道上,被蜂拥而至的恶堕堵住了所有去路。
    聂重山和刘暮的周围,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
    这些融合的恶堕实力大多不如聂重山和刘暮。
    在二人的脚下,满地恶堕的尸体。
    “这样下去……好像不行。聂重山,我们得离开这里,这里的怪物太多了……就算体力耗尽,也杀不完十分之一……”
    刘暮的气息已经有些凌乱。聂重山亦如此。
    二人的初衷,是为了截断这座城市的兵力输送。
    但很显然,他们低估了恶堕之城的可怕。
    比起高塔里奋战的众人,刘暮和聂重山更加清楚形势。
    人类联军,根本无法与这样的势力对抗。
    不过二人并非没有发现,聂重山说道:
    “你注意到了没,这些恶堕其实也在相互吞噬,不对,这不是吞噬……”
    “是融合!”聂重山和刘暮同时说道。
    在方才的战斗里,他们重伤了一只能够呵气凝冰的怪物。
    也重伤了一只能够将硬物扭曲延伸的怪物。
    但二人并没有杀死这两只怪物,因为周围的怪物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二人联手,也只能疲于应付。
    可不久后,聂重山遇到了一个形状奇特的恶堕。
    这个恶堕的手段,他似曾相识——
    嘴里吐出寒气,寒气形成冰锥,但冰锥竟然可以扭动蜿蜒……险些伤到了聂重山。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刘暮和聂重山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似乎……是这个区域的规则。”
    聂重山看向了刘暮,刘暮恶寒:
    “咳咳,老聂,你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舒服。”
    聂重山放慢语速:
    “我们会死在这里。我们死了,这些怪物跑去高塔,其他人也会死。也许你我在历来都是小角色……我们不如白雾,不如五九,也不如那些强大的敌人。”
    “但如果我们什么也做不到,死在这里的话……”
    “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是质还是量,这座城市里的怪物,都不是人类可以抵挡的!”
    刘暮微微有些诧异。
    他们奋力厮杀,也不过在这座城市里杀了数百只恶堕。
    但这里的恶堕,何止百万?任由这些恶堕融合,哪怕概率再低,在这么庞大的基数之下,也必然会诞生不少难缠的怪物。
    高塔面对的,也只是先头部队,如果由这些恶堕完成支援……
    足以淹没战场的恶堕侵袭过去,刘暮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之所以高塔能够拖住,只是因为真正的大部队还没有发动进攻。
    这座城市的恶堕如果倾巢而出,任何力量都难以抵挡。
    但他们能够做什么呢?
    刘暮回应着聂重山的目光,从对方的眼里,他看到了觉悟。
    聂重山给到了回答:
    “刘暮,融合吧。”
    尽管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刘暮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为聂重山苦中作乐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可聂重山凝重的神色,让他意识到了对方是认真的。
    “既然这里有这样的规则,既然我们早晚会死!那就在死前给这些垃圾们看看,什么才是最强的生物!”
    “这样一直杀下去,我们只会力竭而死。”
    “虽然本大爷很不情愿这么想,但现在的你我……无法在这座城市活下来,而我……不愿意做逃兵!”
    “要保护那群曾经穿过同样制服的家伙们啊,要给他们从垃圾变为英雄的时间!我们可是前辈!”
    “而我的进攻,加上你的防御!我们的融合会是天下无双!也唯有如此,才能为那些垃圾们,争取到时间!”
    聂重山击杀着怪物,张开的恶魔双翼让其背影无比的宽阔,仿佛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与其他怪物融合,是因为二人的意志是统一的。
    无论谁的意志吞噬了对方,最终形成的究极融合体,也绝对是会为了高塔而战的。
    通过之前的观察,他们意识到了这里的规则可以让恶堕与恶堕融合。
    而融合后的恶堕行动敏捷,并没有任何错乱,这意味着恶堕的灵魂……只有一个。
    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有死的觉悟。
    刘暮感受着自己体力的下降,看着根本杀不完的恶堕……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带着苦涩,遗憾,也带着坦然。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曾经在高塔底层时,与五九一起,还没有担任调查军团队长,各自都还是普通队员时的经历,一幕幕浮现。
    刘暮以盾守的姿态,抵挡着怪物们的冲击,叹道:
    “融合之后,我两谁能活下来还是未知,那就交待遗言吧。我先来。”
    “五九是我最好的兄弟,聂重山,如果你赶到了高塔,如果你最终也会战死……”
    “那请一定要,如盾一样守在他的前面。这是我进入调查军团时就立下的誓言。”
    “这也是我与他的约定!”
    “到你了,聂重山。”
    聂重山冷哼一声:
    “我没有遗言,那个有血性的调查军团我已经见到了。”
    “我生性好战,如果是你赶到了高塔……在你盾碎之前,战个痛快便好。让那群垃圾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战斗!”
    “好!”
    聂重山恶魔之翼扇动,刮起一阵风暴,周围的恶堕全部被恐怖的力道吹飞。
    街道方圆十数米,只有刘暮和聂重山二人。
    漆黑岩石的盾立者,与恶魔一般的怪物伸出了自己的拳头。
    刘暮与聂重山都回忆起了第一次相逢时的场景。
    二人当时本是对手,却不想那场两军演武,竟然是命运的相逢。
    “本大爷可不会放水,努力活下来吧,小子。”
    “聂重山,不要总是一副老前辈的口吻,调查军团的后生,已经有能够超越了你的人!”
    两代调查军团的硬汉,双拳相碰。
    岩石与恶魔鳞片仿佛在这一刻开始相融。
    带着必死的决意,攻与守的极致,在这一刻合二为一。
    强大的气流奔涌,恶魔的鳞片闪烁起了漆黑的岩石光泽。
    烟尘之中,所有恶堕都感受到了灵魂上的颤栗——
    天下无双的怪物……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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