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卷,欧阳辨就随着人群退出。
    相比起解试与省试,殿试要轻松太多了,答完题的欧阳辨颇有神清气爽之感,刚刚走出宫门,就有一个小厮凑上来。
    欧阳辨目视小厮,他的目光犀利富有压迫感,小厮被吓了一跳,赶紧道:“欧阳公子,我是赵仲针公子派来的,请欧阳公子随我走一趟。”
    哦,是赵仲针啊。
    欧阳辨又些恍然大悟,他也该出现了。
    这段时间自己闭门备考,省试结果出来后,赵仲针只是央人送来相当贵重的礼物,而自己却因为避嫌而没来。
    其实大可不必,因为他和欧阳辨本身就算是同学,欧阳辨能够到资善堂,原本就是官家的默许,倒不必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
    欧阳辨一笑:“好,我和家里人说一声便随你去。”
    小厮便跟在欧阳辨的身后,欧阳修没来,但陆采薇和于谋都来了,欧阳辨和他们说了一声,便上了马车辘辘而去。
    天气已经逐渐温暖起来,车内还烧着暖炉,竟然有些闷热,欧阳辨便打开车窗透气,发现车辆竟然是朝着城外而去,并不是朝着资善堂的方向,他顿时有些起疑。
    “这路不对吧?”
    小厮回头笑了笑道:“天天呆资善堂里,我家公子爷也有些烦腻了,这会在城外的别院里面消遣呢。”
    欧阳辨也理解一笑,这倒是正常,赵仲针虽然装成喜欢读书的模样,但少年人哪里真的有那么喜欢读书的,不过是家里长辈嘱托而已。
    赵允让这个仁宗的备胎当了几十年,后来真宗生了仁宗,他的一腔期望落空,现在这期望便放在赵宗实的身上,而赵仲针作为赵宗实的长子,自然要展现出积极向上的模样,这样才能够保持赵宗实的竞争力。
    赵仲针在资善堂没有办法,只能装出认真的模样,但私下里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欧阳辨对此还是颇为期待的。
    别院在城外,离着西湖城也不算太远,平时欧阳辨也少过来,只是知道这是某些宗室的别院,没想到是赵仲针家的。
    穿过幽幽的林子,别院暴露在欧阳辨的面前,欧阳辨也忍不住惊叹。
    在林子的掩映之下,竟然不知道这里的别院竟然占据了那么大的面积。
    “阔气!果然不愧是老赵家啊!”欧阳辨在心里腹诽。
    不过说来也是,赵允让虽然没有当上大宋官家,但王爷之中,他属于最尊贵的那种。
    赵允让虽然备胎没有转正,但仁宗即位后,授他汝州防御使,累拜宁江军节度使。
    后来又让他知大宗正寺,庆历四年,封汝南郡王,拜同平章事,改判大宗正司。
    如此权势,可谓是宗室之内第一人,当然是除了赵祯之外。
    这样的人,有如此庞大的别院也是实属正常。
    别院层层叠叠也不知道几近,欧阳辨被带着走了几圈之后都有些迷路了,不由得纳闷:这赵仲针是怎么回事?
    前面有一小片竹林,有潺潺流水声传来,欧阳辨注意到小厮的脸色有些复杂,不由得狐疑之心更甚,正想叫住他,却听到传来一声娇呼:“咦,可是欧阳公子当面?”
    声音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在哪里听过,欧阳辨转过身来,看到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赵徽柔!
    她怎么在这里?
    欧阳辨看向一边的小厮,却见到小厮悄悄地想要离开,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感情邀请自己来的不是赵仲针,而是赵徽柔。
    欧阳辨神情颇为复杂,一方面有些不安,生怕被人看到,另一方面,却又一种被爱慕的虚荣感,还夹杂着一些被欺骗的不快以及隐约的刺激感?
    wtf!
    这种该死的快感。
    欧阳辨赶紧作揖行礼:“原来是富康公主,学生有礼了。”
    赵徽柔抿嘴笑道:“会元公当面,富康失礼了。”
    一股强烈地快感再次袭来。
    这该死的快感。
    才仅仅是会元,就如此的令人沉醉,如果是状元的话,那岂不是要如同范进一般?
    不过这可能是因为露出钦佩加仰慕深情的是一个尊贵且妙龄的公主有关。
    欧阳辨克制住头脑不发热,他知道现在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叫住小厮,最好是自己赶紧离开,如果被人发现自己私会已经许人的公主,那么自己的前程也就全毁了。
    无论这是不是误会,都无关痛痒,没人愿意听,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巧合,更加不会认为欧阳辨识无辜的。
    只是他一转头,小厮已经消失不见。
    欧阳辨的脸色稍微有些晦暗,赵徽柔心下一紧:“欧阳公子莫要紧张!”
    欧阳辨笑着摇头:“不知道富康公主在此赏花,在下胡乱闯入,着实不该,在下马上离开。”
    欧阳辨一拱手立即转身,赵徽柔见欧阳辨走得如此坚决,立时大急:“欧阳公子请留步!”
    欧阳辨听这声音,脚下又快了两步。
    赵徽柔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抬脚就追,没想到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倒头插进了水池之中。
    水池原本夏日是种莲藕所用,夏日时候莲塘翠绿,也算是一景,但现在却是将赵徽柔陷入在了里面。
    欧阳辨听到后面传来扑通的水声,原本想不管不顾的离开,但又真怕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回头一看,这一看吓得他心肝都蹦了出来!
    水池中原本就不深,这春天的第一场雨还没有来呢,水池中有点潺潺水声的,但实际上并不深,下面是厚厚的一层淤泥,淤泥上只有浅浅的水流,而现在水池边上露出一双在天空中乱蹬的绣花鞋!
    欧阳辨被吓得肝胆俱裂,这是要出人命啊!
    他也不敢喊人,赶紧飞奔过去,双手拽住赵徽柔的双脚往上拔,可惜力气不足,只能扑通一下子跳进水池中,然后从里面往外拔,赵徽柔这才倒在水池里。
    欧阳辨赶紧将赵徽柔的脑袋扶出来,赵徽柔脑袋露出来,立时从口鼻之中喷出淤泥,然后又大声咳嗽出来,夹杂着被惊吓到的哭声。
    又咳又哭,简直是惨烈到了极点!
    欧阳辨忍不住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啊。
    赵徽柔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泥水中捞出来……哦,她就是,一头一脸的淤泥,这时候怕是最疼爱她的父皇赵祯来了,都忍不住这是他的宝贝闺女了。
    这时候还是春日,春寒料峭,欧阳辨怕着赵徽柔的身子骨弱,受不了着冰寒,赶紧将她扶出来。
    赵徽柔的哭声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想来也是有人守在附近的,就是那个带路的小厮,小厮见到赵徽柔的惨状,顿时大怒:“好你个小贼,竟然做出这等事!”
    赵徽柔一边哭一边说道:“怀吉,不怪欧阳公子,是我不小心,快带我们去洗澡换衣服!”
    欧阳辨惊讶地看了小厮一眼,原来这就是梁怀吉啊,嗯,穿着小厮的衣服,但依然能够看出俊秀。
    怪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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