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孟夏回复他。
    “夏夏姐,我只想见你一面,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我想亲口听你说原因。”
    对其他的郑家人孟夏根本不会和他们多说一句,但郑铎孟夏还是愿意死前见他一面的,就像郑钧所说,事情发生的时候郑铎才六岁,什么都不懂,看到郑韵流血也只是因为周围人都在吵闹被吓得大哭。
    后来她给郑家钱,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她对郑家的仇恨并不深,对郑铎这个郑家唯一的小孩也还算友好,就像大孩子和小孩子之间的相处。
    直到郑铎十岁左右的时候,虽然郑家人都没告诉过他,但他隐约懂了家里的事,把家里给他买玩具买卡片的钱攒在一起悄悄在孟夏回家的路上递给她。
    “夏夏姐,这个给你。”
    孟夏有一瞬间的微怔,但很快明白郑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想用这个安慰她。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孟夏每次去郑家都很不开心,有一次还不小心掉了一张钱出来。
    从那以后孟夏对郑铎的态度就比以前好多了。
    再后来孟夏去德国,郑铎长大了些,手里可支配的钱多了,也会把钱给她,比如给他买衣服的钱,他在国外留学的生活费,有好几次孟夏都是靠着这笔钱和打台球比赛的奖金撑过来的。
    “好,你想在哪见?”
    “以前老街上的书店可以吗,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我哥知道的。”
    这话让孟夏确认了是郑铎,曾经他拿钱给她的时候也这样说过,夏夏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家里人发现的。
    那条老街就在二院附中后面不远,现在二院已经拆了,周围也正在拆迁,但老街还保留了一段。
    “好,什么时候见?”
    郑铎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明天早上可以吗?”
    孟夏回复了一句可以,然后把屏幕关了。
    其实跟她说这些话的确实是郑铎,但却是郑铎对另一个“孟夏”说的。
    在经历过那晚的事后,郑铎也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再次跟郑钧提出想见孟夏一面,想跟夏夏姐说清楚,做最后一次的尝试。
    但郑钧假装拒绝,实际却知道郑铎一定会悄悄约孟夏,提前换了他手机里孟夏的号码,备注还是夏夏姐,号码确实他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个号码。
    ——要模仿一个人的语气是很难的,孟夏又很警惕,他稍微词用不对就会被孟夏发现,所以必须真的让郑铎说这些话,同时也录了郑铎的声音调好变声器,以便孟夏后面打电话时用。
    于是郑铎还以为他三天后会和夏夏姐见面,实际那天是郑钧准备将他送走的时间。
    把手机放在桌上,孟夏往楼下一看,韩继俞几个人还在,都站在窗边抬头往她这里看。
    孟夏往里走彻底不看他们。
    见孟夏的身影完全消失,颜铖站在韩继俞身边,神色带着担忧。
    “完了,夏夏这次肯定真的生我气了。”
    ——她让给他给她带药,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但他却告诉了韩继俞。
    可他除了告诉韩继俞也没别的办法,难道他要看着夏夏对药物依赖成瘾吗,他想夏夏健健康康的。
    韩继俞也知道她肯定伤心生气了,他今天第一次对她那么凶,连以前知道她要杀人都没有这样过。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三人等了一个多小时,见孟夏还不出来,医院晚上的探视时间到了,他们不能留在这过夜,也只能先回去。
    这晚孟夏只委委屈屈的睡了三四个小时。
    *
    第二天一早,孟夏早早的起来穿衣服洗漱,然后提着包走出了院子。
    ——在医院休养是很无聊的,见她状态好些了孟清宪并不阻止她白天出去,想出去玩或者去店里看看都是可以的。
    现在时间还早,天刚蒙蒙亮,孟夏停在湖边的一颗柳树下,先给郑铎打了个电话。
    郑铎的声音很低,说夏夏姐等一会儿,他很快就到。
    孟夏没听出什么不对,他瞒着郑钧压低声音是正常的,但其实郑钧早就以这几天很危险,要隐瞒踪迹为由关掉郑铎的手机提前掉包了。
    挂断电话,孟夏凝视了一会儿湖面,又拉开包看了一眼里面的袖珍手枪。
    ——其实她今天会去也是因为想亲手杀了郑铎。
    郑铎还太小,才满十六岁不久,她不想哥哥背负杀一个小孩的负担,这太沉重了,由她动手最好。
    而且她也不知道哥哥了解更多后会不会杀了郑铎。
    事情发生的时候郑铎太小了,也从来没有参与过郑家问她要钱的事,反而想办法帮助她,给过她钱。
    那是从什么时候孟夏开始转变心态的呢?
    是孟夏参与某个设计项目的时候。
    学校组织的项目,正好在郑铎留学的国家,孟夏就想去看看郑铎。
    那时她已经快吃不起饭,本来就瘦的身体又连着瘦了好几斤,但当她去到郑铎学校的时候,却看到郑铎正在学校和同学踢足球。
    清晨的阳光格外好,连草地都泛着金光,孟夏站在操场边,看到郑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身上是几万块的校服球鞋,毕竟这所学校光入校费用一年就几十万,更别提其他的开销。
    这些都是她的钱。ЯΘūωěňňρ.мě(rouwennp.me)
    从那一刻孟夏明白了,没有例外,他们都是加害者,包括郑铎。
    孟夏转身就走,从此再也没和郑铎说一句话。
    将包里的手枪放在夹层,又紧了紧上面特制的消音器,孟夏离开医院开车前往那条老街。
    清晨的街道格外寂静,这里大多数店都已经关门了,只有书店还开着,店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卖些武侠之类的二手书。
    孟夏把跑车停在路边,下车走进店里,里面的老人坐在店后门旁边,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翻看小说,看到孟夏也没起身,只对她点了点头。
    ——其实有一把枪正从门缝中顶着老人的腰。
    郑钧很清楚,孟夏是很谨慎的,来见郑铎一定带了枪,而这里又是北京,他要想抓住孟夏就不能发出一点声响,不能引来任何人,不然孟清宪安排人不到十分钟就能赶到。
    孟夏没有起疑,她沿着书柜走了走,看到结账的柜台旁有一个老旧的香炉,摆着关公老爷的像,白色的烟气缓缓上声,闻起来有股浓郁熏人的香气。
    她用手散了散烟,转过身去随意抽了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等郑铎过来。
    但等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人有些晕,很可能跟刚才吸入的那一口浓郁的香气有关。
    她立刻放下书就想走,同时把手放进包里,可已经有一个人提前从柜子里跳起来,丢了手里的湿帕子,从背后捂住了孟夏的口鼻。
    ——孟夏脚蹬着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而那边的老板虽然只吸了少量烟气,也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老人头一栽靠在墙上,孟夏被人从后门带走,前面的跑车孤零零的停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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