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抱着温璇痛哭,哭了许久许久,哭到眼睛血红,声音也是嘶哑的,嘴边脸上全是温璇的血。
    终于,他接受了温璇离开的事实。
    她死了,再也不会说话了,再也不会在他身边了,连他想触碰她的指尖都是奢望。
    他抬头看向孟夏,孟夏依旧被那人挟持,孟清宪则在背后用枪顶着那人的脑袋,三人僵持着谁都没有动,周围的其他人几乎都看着孟夏。
    郑钧把温璇放在地上,还没站起身就抬头对着孟夏嘶吼。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孟夏的眼睛也是红的,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温璇死,但温璇确实死于他们这边的狙击手子弹。
    郑钧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前后的车灯晃得他眼花,也显得四周的夜是如此的黑。
    这一刻他感觉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郑家,什么孟家,都随着温璇的离开化为云烟。
    没有温璇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想活着就是因为世界上还有温璇信任他,他想离开这一切和她在一起。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突然就拿起地上的枪对准孟夏压紧扳机,身体侧着胸口起伏,不远处的男人也都反应过来,尤其是岑锋,立刻把枪抽出来对准郑钧。
    ——就算温璇死了,他也不能以此为由伤害孟夏。
    随着保险拉开的声音,几十个枪口瞬间对准郑钧,郑钧依旧指着孟夏,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握住枪的手几次松合,却始终没有开枪。
    岑锋和韩继俞等人对视一眼,决定和郑钧谈判,现在的郑钧很危险,情绪异常激动,真要开枪比的就是谁速度快,但他们不能拿孟夏的命开玩笑。
    岑锋上前一步正想开口,却看到郑钧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握枪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还有什么意义呢,温璇已经死了,就算他杀了谁,又或者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注意到挟持孟夏的那人动作也一紧,看到郑钧放下枪时瞳孔收缩,似乎很愤恨他没有开枪。
    郑钧的手指从扳机上滑落,甚至对孟夏笑了笑,和孟夏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对视。
    “孟夏,你赢了,你不是想杀人吗,现在你可以杀任何你想杀的人了。”
    “你不是想杀郑铎啊,去啊,杀了他,我再也不会阻止你了,再也不会阻止你了……你杀了他最好,杀了所有对你有好意的人最好!”
    郑钧一边说握枪的手一边往下垂,枪都快要从手中滑落,但说到这却突然提高音量。
    “至少我从来没有用过你的钱!!”
    听见这话孟清宪一股怒火直往头顶冲,要不是要顶着这人的脑袋,他早就亲自过去给郑钧一枪了,他是想让夏夏自责吗,一切都不是夏夏的错,是他们咎由自取,他别想杀人的枷锁加给夏夏。
    而这时的孟时然也觉得愤怒异常,他和孟清宪想得一样,温璇的死又不是夏夏的错,郑钧话里话外却在指责夏夏。
    孟夏没有说话,她不知道郑钧有没有用她的钱,她看着郑钧的方向开口,听不清声音,但其他男人还是根据她的口型看出了几个字。
    “是……或许你没有花我的钱,但你……”
    说到这孟夏没说了,但郑钧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居然自嘲的笑了笑。
    ——郑钧没有说谎,当初他很恨孟夏,觉得她该给郑家钱,但又厌恶她的钱,不止一次和家里发生争吵说不想用她的钱,后来知道郑韵是骗孟夏后更是再也没碰过,除去给郑家周转雇佣人躲避追查,他私底下确实没用她的钱。
    他后退两步,依旧用刚才的眼神看着孟夏,孟时然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就给了郑钧一脚!
    郑钧双腿发软,往后跌了两步,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手握着枪俯身放在膝盖上。
    接下来郑钧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孟时然将他打的连连后退,直到郑钧碰到温璇的身体。
    孟时然停下动作退后,郑钧笑,笑得十分痛快,俯着身嘴角的血不停往下滴,然后他突然举起枪对准孟时然,似乎想对孟时然开枪,却在下一秒把枪收回来,毫不犹豫的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砰!!!子弹重重穿过郑钧的头部。
    郑钧倒了。
    就倒在温璇身边。
    他仰躺着望向天空,脑后流出大片鲜血,很快就没了呼吸,黑色的手枪散落在手边,挨着地上温璇的手指。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挟持孟夏的那人更是眼眸一沉,像是轻松郑钧终于死了,又像是恨郑钧死得太快。
    他将手里的枪往孟夏太阳穴上压了压,看着其他男人都将目光转向他,慢慢向他逼近。
    现在只剩他一个,包括孟清宪,他们都以为他是被郑钧雇佣的,对他最好就是讲条件,甚至他要是配合可以不杀,只要他先放开孟夏一切都可以谈。
    岑锋看了一眼周以诚,周以诚明白他的意思,张开双手上前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只是过来和他谈判。
    而孟清宪看到周以诚上前,也认为岑锋这个选择是对的。
    真正会杀人的和不会动手的人是不一样的,就像郑钧,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想开枪,除非被逼到绝路不会轻易开枪,就算真正到了绝路也要犹豫一秒才会扣动扳机。
    但这个人不一样,从上车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孟清宪就知道他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
    所以孟清宪才会和他僵持那么久,这人的精神高度集中,不会像郑钧一样分散,只要一听到响动,哪怕是扳机哒的一声,或是军靴轻微挪动的声音,也是真的会开枪杀了孟夏的。
    看他额头密布的汗就知道,他一直很在意脑后那把枪,随时准备和孟夏同归于尽。
    ——现在维持他们之间微弱平衡的是这人的求生欲,毕竟谁不想活着呢?
    所以周以诚是最好的选择,他看过韩继俞等人和郑钧的对峙后不会再相信他们,周以诚一向温和的态度可以软化他的情绪,让他手里的孟夏少一分危险。
    周以诚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缓和。
    “你想要什么?你看,我们只要她安全,钱、车,你想要的所有我们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开她,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
    那人的胸口起伏,似乎有些被周以诚动摇,但依旧高度集中着精神左右看,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终于等到了,却没想听见了一句英文。
    “Ineedsomepapers.”
    (我需要一些证件。)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人是华裔,听得懂一些中文,但不会说。
    岑锋觉得他很可能是澳洲人,因为郑钧的势力除了中国就是澳洲了。
    他抬手示意周以诚别再往前,换成自己和他交涉。
    “AreyoufromAustralia,MynameisCenFeng,Doyouknowme?or……”
    (你是澳洲人?我叫岑锋,你认识我吗,或者你听过独立民吗,我是独立名政权联合体的代表人,你可以在网站上搜索我,也可以录音,作为以后威胁我的证据。)
    这次那人是真的有点动摇了,如果有政权人的把柄确实说不定真的有别的门路,刚才他对周以诚说的话表现出动摇是因为他在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杀了孟夏又能保下自己的命。
    他看着岑锋开口,但声音比刚才小了一些,似乎是在刻意压低。
    “Giveyourlicense.”
    (给我看你的证件。)
    岑锋立刻让人把他在澳洲的证件拿过来,他把证件转过去给那人看,那人一边警觉的四处张望,一边快速扫过证件,看了七八次终于确定那确实是岑锋。
    ——是,他知道岑锋,他曾经听过岑锋的名字,因为岑锋不仅是独立民的联合代表,岑若鸿曾经也是澳洲华人工会的总代表。
    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的表情一直在变,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似乎突然愤恨的抿了一下。
    他看向岑锋,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声音。
    “Ineedcar……”
    (我需要一辆车、钱,还有你,你必须跟我走作为人质,一旦我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我会放了她的。)
    岑锋没有问题,立刻让人把钱拿过来,给那人开来的那辆车后备箱里装上满满的现金,是之前还不知道孟夏被谁绑架时早就准备好的。
    “Nowtake……”
    (现在让我身后的枪松开。)
    所有人都以为谈判成功了,孟清宪很不想松开,现在他是这人受到的最直接的威胁。яΘūωěňňρ.мě(rouwennp.me)
    “Imustseeyou……”
    (我看你上车,而且我也必须作为人质。)
    ——他必须看着他的枪口离开孟夏,不给他任何可能伤害夏夏的机会。
    好,多一个人质也可以,那人用眼神表示同意。
    然后孟清宪顶着他的后脑,他用枪压着孟夏的太阳穴,三人僵持着走到车边,看着岑锋坐进后座,周以诚在他们面前将岑锋的双手捆好。
    自从刚才孟清宪挣脱手铐这人就不信任手铐了,废掉手指脱下手铐的方法不是谁都会的,他不敢再赌。
    捆好绳子后周以诚关门时看向岑锋,岑锋抬眸示意他不用担心,他会让孟夏安全回来的。
    ——有那人看着,捆绳子不能作假,以那人的边缘状态,作了假双方的信任立刻就崩盘了。
    接着孟清宪和那人同时移动,两人的枪口都慢慢离开,但两人的枪口距离都差不多,随时可以要了对方人质的命。
    车门被拉开,孟夏先被塞进副驾驶,然后那人和孟清宪也都坐了进去。
    握住方向盘那人的心就安了一分,只要他们谁敢异动,他现在就把车开出去撞死孟夏,也可以用手边的东西刺穿孟夏的喉咙。
    很快孟清宪也被绑好,车门关上,那人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见车消失在转角,韩禹走上前问周以诚:“能定位他们的位置吗?”
    周以诚点头,手从西裤里抽出来,他刚才绑岑锋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机卡进了车座侧边。
    韩禹松了一口气,能定位就好,其实他刚才就看出这人不对,想提前离开去做准备了,但那人非常警觉,目光一直在扫,很在意有没有人中途离开给他设绊子。
    他看向颜铖:“颜铖,你跟我过来,我们从侧面追过去。”
    颜铖跟上去,黑色的车队很快按照那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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