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方天地中,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新的域外天魔了?”
    又是在安静了许久时间之后,老道人看着另外两人,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自从万年之前,女娲封堵了那些裂缝之后,我们这方天地间,应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域外天魔了。”
    中年道人如此说了一句,接着他笑着望向了那名少年道人道:
    “听说通天师弟以前收过一名来自天外的弟子,这件事情通天师弟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一些。”
    少年道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那只是一块天外顽石,女娲在封堵雷池裂缝之时,恰好从裂缝中掉落了进来,后来送给了我,闲置在碧游宫中多年,没想到某一日居然诞生了灵智,吾念其根底来历颇为不凡,是以才收她为徒,虽然来自天外,却绝非域外天魔。”
    老道人抬了抬手,压下了中年道人和少年道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你们分别去察看九幽地穴和海外天柱之前,我已经仔细看过玄风雷池之地,当年女娲娘娘布下的那座补天大阵,依然无比稳固,也没有发现任何新的裂缝。”
    老道人凝眉说道:
    “两位师弟,你们确认这次出现在西岐的,是域外天魔么?”
    “如果是,那么他们又是怎么进入我们这方天地的。”
    中年道人闻言叹了口气道:
    “应该是不会错的,其实西岐的那些,并不是第一批,在更早些的时候,就已经有域外天魔出现了,在我的玉虚宫此时就关着一个女天魔,虽然实力低微,但修行之法以及体内的力量,绝非我们这方天地所有,除了域外天魔还能是什么?”
    “而且当时得到门下弟子传来的消息之后,我立马就去了一次西岐,也见到了最后一名域外天魔,居然还是个大罗金仙级的,当然,和那个女天魔一样,他的力量跟我们也完全不同。”
    这一次,本来就是他在确认了域外天魔之事后,然后才主动找自己的两位师兄弟见面的。
    老道人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少年道人。
    少年道人漠然说道:
    “按照我门下弟子赵公明所言,那些人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过他们是域外天魔。”
    老道人沉默了一下。
    既然两个师弟都说是,那必然就是了。
    “那么,我们就要先确认,现在天地间还有没有域外天魔躲藏着。”
    “师弟我已经穷搜过天地了,除了我宫中囚禁的那一个,没有其他发现。”
    中年道人说道。
    而同时少年道人也摇了摇头。
    看来他也已经穷搜过天地了。
    “另外,我们还要弄清楚,这些域外天魔是偶然进来的,还是说天地间隐藏着一条我们不知道的连接域外的通道,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域外天魔进来。”
    老道人沉声说道。
    他的话让那中年道人皱起了眉头。
    而少年道人却眼睛蓦然亮了一下。
    然后老道人转向中年道人问道:
    “既然师弟你的玉虚宫中关押着一名域外天魔,可曾询问过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道:
    “我岂会想不到此事,在擒下那域外天魔之后,我当场就对她施展过收魂之术,然而域外天魔的神魂中有一种奇异而强大的力量保护着,就算连我也难以窥看她的魂魄。”
    接着中年道人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道:
    “其实自洪荒时代以来,潜入我们天地的域外天魔并不算少,可是至今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来自何处,也不知域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以前的那些域外天魔,只要身处绝境,立马就会选择自爆,就算师尊他老人家都难以阻止,所以从来没有一个域外天魔被生擒过。”
    “而这一次,我虽然生擒了一个域外天魔,却依然难以窥探其来历,我总觉隐隐之间,似有什么力量,在阻挡我们这方天地的生灵,去了解天地外的天地。”
    “总有一天,我要斩开这座牢笼!“
    这个时候,那少年道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抬首望着头顶的玄风和雷池,如画的眉眼间,尽是雄壮决烈。
    老道人和中年道人对视了一眼,老人叹了口气,中年道人则是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接着他的神情转为凝重地道:
    “师兄,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一批域外天魔并不是这万年以来潜入我们这方天地的第一批。“
    “按照我事后了解的情况,第一批是五年之前,出现在东海之滨,那个被我擒下的女天魔,就是其中一员。”
    “不过这批域外天魔的实力很弱,最强者不过是真仙之境,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很快就斗死光了。”
    “吾门下之徒赵公明这一次也跟我说过,数年之前他去过冀州,因为听说那边出现了一些很古怪的修行者,特意跑去看了看,只是最终他并没有能见到那些古怪得修行者,不过事后想来,那些古怪的修行者确实很像是域外天魔。”
    少年道人突然又插了一句话。
    中年道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通天师弟,你能让我先说完吗?”
    少年道人冷哼了一声。
    接着中年道人继续说道:
    “而我门下弟子姜子牙前几日回来禀告时又说过,在一年前西岐城还出现过另外一批域外天魔,不过那批域外天魔的实力比不上这最近的一批,所以最后也都死在了西岐城中。”
    “这么说起来,一共已经出现三批域外天魔了?”
    “不错,而且每一批的实力越来越强,按照这么推算起来,如果再有域外天魔出现,那么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我们这个等级的了。”
    “师兄,这件事情,要不要先禀告师尊?”
    中年道人看了一眼老道人,小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时候,老道人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我已经去过紫霄宫了。不过老师他并不在宫中。”
    他看着自己的两位师弟,顿了一顿,然后又说了一句话。
    “自从当日老师将那张封神榜授予我等,命我等几人行封神之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老师了。”
    “这数十年来,我一共去过紫霄宫拜见老师三次,三次都未能得见!”
    最后一句话,老道人说得很慢,他的语气很慎重,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的两个师弟,那双看去异常浑浊的眼眸中,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晦涩之意。
    然后场间再度陷入的沉默,老年,中年,少年三名道人,视线交触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分开,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中年道人沉吟了一下道:
    “既然老师不在宫中,此事只能我等三人想办法解决了。”
    接着他望向了那少年道人,微笑着道:
    “通天师弟,如今这域外天魔入侵我方天地迫在眉睫,此事绝不可等闲视之,若吾料不差,用不了多久天地之间或有大变。”
    “在此等情况之下,你我二教不可再起纷争,这封神之事,不如就此结束如何?”
    中年道人的话生刚落,那少年道人也笑了起来,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元始师兄,当初以我们两教教义之争,推动封神之事,这个提议可是你先提出来的,你真当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在打什么主意吗?无非是看我截教已经稳稳压你阐教一头,心有不甘罢了。”
    “当时我想着你若要战,那便战一场吧!”
    “怎么,现在看到自己门下弟子死伤大半,却又想偃旗息鼓了?”
    “只是战争是你挑起的,现在想说结束就结束,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何况那域外天魔究竟还会不会再来,何时会来都是未知之数,封神之事岂可因此仓促结束?”
    少年道人冷然说道。
    中年道人苦笑了一下,接着转首望向了那老年道人。
    老年道人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插手入两人的纷争之间。
    ……半个时辰之后,这方虚空之中,只剩下了那位老道人还站在原地。
    他看着刚才那两位师弟消失的方向,那张皱纹横生的苍老脸庞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情。
    这两个人啊!都想着出去。
    只不过一个瞻前顾后,想超脱却又怕死。
    另一个则一心只想一剑斩开樊笼,却不想想斩开了之后,会给天地间其他生灵带来多大的灾难!
    一个个都想着出去,却不想想如果真有出去的可能,最有能力出去的老师怎么不出去?
    再说了,再说了,呆在这方天地中,站在天地巅峰俯瞰世间众生,与天地同存不好么?
    老道人再次抬起了头,看着头顶上方那无穷无尽的玄风雷池,挥了挥衣袖。
    他的袍袖间也生出了一缕风。
    当然这风不是玄风,就算他是圣人,也挥不出玄风这样天地间最恐怖的风。
    那只是一缕清风,他用来收回刚才放在这里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蒲团,一个看去很是陈旧泛黄的蒲团,看去就像他身上穿的那件道袍一样陈旧,也像他这个人一样普通。
    可是刚才这个蒲团就悬浮在他的头顶,另外那两外圣人都丝毫没有察觉。
    那个陈旧的蒲团缓缓飞落到了老道人的手中,而在蒲团飘落的瞬间,老道人的头顶上方的那片玄风雷池之地,蓦然有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原先蒲团所在的地方,多了一条细缝。
    刚才这个陈旧的蒲团盖住了这条细缝,所以另外两位圣人都没有察觉到这片玄风雷池地带有什么异常之处,而现在蒲团离开了,就像一个井盖被揭开,露出了盖子下的洞口。
    其实说是洞口或者细缝,都不是什么肉眼可见之物,只不过是你可以感觉到,在眼前那片玄风雷池中,有那么一片极狭小的地带,里面没有电闪雷鸣,也感应不到那种恐怖的玄风。
    这是一条肉眼看不到,但却真实存在的通道。
    当然如果刚才不是老道人用他的风火蒲团遮掩了这处裂缝的话,另外两位圣人还是能够轻松察觉到这条裂缝存在的。
    是的,老道人刚才骗了他那两位师弟。
    他说当年女娲布下的那个补天大阵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新的裂缝产生,关于这件事情,他说谎了。
    其实他不久之前是发现了一条新的裂缝的。
    老道人看着那条幽深的裂缝,他眼眸中的那些浑浊渐渐地散开了,变得越来越清明,然后在一对和裂缝同样幽深漆黑的瞳孔之下,又出现了一对瞳孔。
    只是就算施展了神通,他还是看不到那条裂缝的尽头,裂缝的那一边,似乎无限遥远。
    老道人默默看着那条裂缝,感受着裂缝出口处残留的那一丝已经极薄极淡的气息。
    一种不属于这方天地的气息。
    只是这缕气息已经很久远了,绝不会是元始说的三年前出现的那些域外天魔留下的。
    不过也应该是在女娲补天之后。
    可是这些年来,三界之中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一个或数个域外天魔的存在。
    这很不合常理。
    洪荒时代的域外天魔,只要进入这方天地,就会开始大肆屠杀,从没有哪个域外天魔会潜伏这么久。
    而且这应该是一个很强大的域外天魔,否则不可能躲过他们圣人的视线。
    老道人的眼中露出深思之色,然后他再度,一道禁制出现在那裂缝出口处,再度将这道裂缝掩藏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元始和通天两人隐瞒这件事情。
    或许……他想自己找到那个有些特别的域外天魔,然后……
    自己,就真的一点不想跳出这方天地吗?
    老道士低着头,在虚空中站立了许久许久,然后身影慢慢消失。
    ……
    这一天,姜子牙正跟李靖在俱乐部中喝酒。
    李靖的手中一直在把玩着一颗青色的珠子。
    “这就是你师傅的定风珠?”
    姜子牙好奇地问了一句道。
    李靖点了点头。
    这颗师尊度厄真人的定风珠,当初被燃灯道人借来破那风吼阵,只是因为慈航道人身死,这定风珠也被遗落在风吼阵中。
    这让李靖当时很是着急,心情就跟赤精子将太极图掉在落魂阵中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过随着那些域外天魔的覆亡,这定风珠和其他法宝一样都被收了回来。
    其实当初度厄真人将这颗定风珠交给李靖的时候就说过,这宝以后就让李靖自己留着吧,不必再还给他。
    不过李靖还是准备找机会送回去。
    毕竟师尊也就这么一件还算拿得出手的法宝,而自己的身上,光是先天灵宝就已经有好几件了,何必还要褥他老人家的羊毛。
    何况定风珠当初也早已被他复刻了。
    姜子牙举起手掌扇了扇,两人身前拂过一阵轻风。
    “不是有风吗?”
    “自然要先注入灵力,这定风珠才会起效果。”
    李靖哑然失笑道。
    然后他手中的定风珠微微亮了起来,散发着淡淡的清光。
    下一刻,姜子牙就看见有几只苍蝇直直从空中摔了下来,掉进了他面前的酒杯中。
    没有了风,这些蚊蝇自然飞不起来了。
    “蛮好玩的。”
    姜子牙如此夸赞了一句。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夸奖的话语,这定风珠玄妙是玄妙,但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除了风吼阵中那种极端的环境。
    另外,姜子牙发现自己还是能说话发声。
    按照他以前那个世界的物理规则,如果没有了空气流动,就不可能有声音的传播。
    当然,你在这样一个有神仙妖魔,也有飞碟的世界中,去纠结以前世界的物理规则,是很无聊的事情。
    姜子牙将那杯掉了几只苍蝇的威士忌倒在了地上,有些心痛,百年份的呢,现在俱乐部地下的酒窖中存货也不多了。
    就在此时,他的神情突然一变,有些惊慌地转头朝外望了一眼。
    “不好,我们玉虚宫那老头子来了!”
    他跟匆匆地朝李靖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心急火燎地冲出了俱乐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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