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
    怪道她“可着他的心长”,怪道他要和她有个“天长地久的时候”,怪道他叫她“畹畹”。
    二爷果然是个长情的人,长情到人死了也找个相似的人摆在跟前;这还不算完,还一定要拟一个相似的名字给她。她是他意中人临水照花的影子——流动的朦胧的影子。他待她这样好,原来只是为了可以在睡里梦里,情浓至深的时候,得到一点虚假的安慰。
    银瓶颤着手收起那一封封花笺,重新夹回书页。终于把书都迭在了书架上,她一转身,整个人也倚在了书架上。
    过了一会儿,索性顺着架子溜了下去,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不然她有什么值得他爱的?不知所起的情爱本就只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是她傻。
    窗外已是日色昏黄的傍晚,一缕斜阳照过来,被满堂巍峨的家具挡得七零八落,却还是有一块落在了她裙边。月白缎裙的下摆,是从苏州带回来的料子,裙角勾金线的花鸟纹在深黄的光里明灭,如梦如幻。ⓩγūzんáIωū.©ò⒨(zyuzhaiwu.coM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她听见敲窗棂的声音,这才回过神,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撩起帘栊,只见桂娘袖着手往里张望,急得顿足:“你今儿怎的去了恁久!才刚静安回来送东西,看见我,问我在这儿做什么,我都说不上来!快走罢,仔细真让人瞧见——”
    说着拉起银瓶,赶忙穿过游廊回上房。
    才进暖阁,便见楠木八仙桌上摆着两大只提篮盒,朱漆描金,盒上裹着深青棉套子。小婵正在地上捅铜炉里的碳火,见了她们忙道:“才静安来传话,说二爷今儿晚上就在衙门里吃了,内阁老爷们叫了得月楼的晚饭,专做苏锡菜的。二爷说吃着好,也叫了几盒给姑娘尝尝。”
    桂娘忙上前卸开提盒,一屉一屉把里面的碟子取出来,见是四碟四碗,一碟子碧螺虾仁,一碟子蜜汁火方、一碟子松鼠桂鱼,一碟子酒酿鸭子;另有樱桃肉,响油鳝糊,剥皮黄鱼,莼菜银鱼汤并几样点心,都是苏州的菜式,浓油赤酱,亮晶晶的。
    桂娘笑道:“哟,看着还真地道。”
    小婵也丢下铁钳子溜过来看,瞧那枣泥顶皮酥可爱,扯着桂娘衣角道:“桂哥儿,你和姑娘说说,也分我一块点心吃罢。”
    自打上回抗婚,桂娘表明了决心,从此连裙子都很少穿了,每天都是小袄和棉袴,小厮似的打扮。头发拧成一股一股,汇到头顶结成辫子高高垂下来,一双飞扫的吊梢眼像戏里的小生,英姿飒爽,惹得底下的小丫头都笑她“桂哥儿”。
    桂娘对这个称呼倒很欣然。她知道银瓶从不计较这些,便自己做主拿了两块给小婵,银瓶却忽然道:“不妨事。我身上不大舒服,先不吃饭了。桂娘,你把这些都拿到茶房里叫大家们吃罢。”
    小婵欢天喜地,桂娘忙问银瓶哪儿不好,银瓶却没说话,起身往自己屋里去了。
    通房通房,顾名思义,自己也有个小屋子,和主人的屋子相通。她除了晚间到正室睡,其余时候多半在这里度过,看书,做针线,等待裴容廷,思念他许多。然而如今它却像聊斋里化为坟山的宅院,银瓶倒在床上,都把脸埋在枕上,只觉得绸面的棉花枕头里有冷灰的气味,尽管地龙烧得正和暖。
    桂娘察觉出她的不对,等到月上柳梢,吃了饭回来,便端了一盏茶来看她。
    还不等开口说话,却听外头小丫头叫“二爷回来了”。
    自打进了裴家,桂娘一向不大在裴容廷跟前露面,只好转过绉纱屏风,又从后门出去了。她前脚出去,裴容廷便进了门来。叁四个小丫头也跟进来,捧着铜盆,毛巾,漱盂,服侍他脱了大衣裳,洗了手又漱了口。
    裴容廷到银瓶床边坐下道:“这么早就躺下了?才听丫头说你不舒服,哪不舒服,我叫人找大夫来——”
    银瓶却像受不起这关怀似的,一骨碌爬起来,只是摇头:“二爷听他们胡说。我不过晚上吃得多了些,懒怠动,略躺躺罢了。”
    裴容廷笑道:“你果然爱吃,往后我叫他们常送来就是了,倒别一下子贪嘴,仔细积了食。”
    银瓶低了低头,故意低声道:“罢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福气承受。就像大奶奶说的,今日在爷跟前讨好,要什么有什么;明儿爷正经讨了二奶奶,把我打到赘字号里去——就像从前那徐小姐,我又怎么办呢。”
    一语未了便被裴容廷截了过去,他那张糅合了雍容与清贵的脸,还带着在金殿高堂浸了一天的肃穆:“你这小矫情鬼儿,还要我说多少次?从前没有别人,以后也没有。他们说什么二奶奶是他们的事,在这家里,没人敢逼我,也没人敢逼你,你就安心地受着罢了。”
    银瓶把汗巾咬在嘴里,微笑道:“我倒想不通,我怎么就这么入二爷的眼?”
    裴容廷也轻声笑了,把她圈在怀里:“我看重你,是我的事,你又想得那么明白做什么?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自然有他的理由——还能有什么理由?不过是她幸运,生出这张和徐小姐相似的皮囊。
    妓院里买她,因为她还算个美人,二爷爱她,因为她像他曾经的爱人。她从前是娼妓,如今是贵小姐的幻影,从一种玩物变成另一种玩物,至于她这个人,是不打紧的,从来是不打紧的。
    银瓶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抬起头,却正对上裴容廷的目光。
    他往下看着她,乌浓的凤眼微垂。灯烛很暗,他侧脸的剪影是一笔利落跌宕的线条,连眼睛的都是锋利的,虽眼底有怜惜的温柔,仍像一把刀戳进她心里。
    太迟了。
    她果然已经沦陷,远远超过了姬妾对主人的本分。以至于裴容廷抬起她的脸来吻,温凉唇齿间有酒与茶的苦涩,她尽管心痛,却仍按捺不住地甘之如饴。
    他喑哑地嗤笑:“我的娇娇儿,这又是怎么了,嗯?好好的哭什么,难不成晚上的酒酿吃醉了?”
    银瓶呜呜两声,被裴容廷吻得迷离,即便他把她按在床上剥开袄子,她也熟练地配合着解开了钮扣。两人早已滚在床上,裴容廷一手还在解她的汗巾,另一只手却已经环住她的后背,半捞着她揉搓袒露的乳。
    她的奶又大了,他修长的手指也快要握不住那滴粉搓酥的雪肉。
    很快把她剥了个赤条,他又低下头来吃她的白乳,尖挺的鼻梁骨戳在她的软肉。吃了也不够,还要再揉,微凉的手在间隙抚过她的全身。几个月床笫不断,他早已对她操纵自如,银瓶纵咬紧牙根,“呀啊”的呻吟仍从牙齿溢出来。白团子上浅浅的红痕,乳尖的红豆已经因为情动而胀痛发红。
    多不公平,他不爱她,却依旧可以轻易挑起她的情欲。
    烛台安放在床头,裴容廷回身要去挑灭它,银瓶看着他瘦窄的腰与结实的脊梁,鬼使神差地生出一阵报复的念头,凑了过去,拖着酥软的身子从后面拥住他,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阳物。
    “别灭掉它,我、我怕……”
    柔软的包裹,裴容廷脊梁发麻,低头就瞧见那深紫勃发的尘柄上覆着雪白的小手。
    裴容廷挑眉,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缓缓撸弄了起来。银瓶烫了手似的,忙要抽回,却被他紧紧握着,不许逃脱,手心在套弄间清楚勾勒出了那男根上暴起盘亘的青筋,贴着他后背也能感到肌肉起伏与震动的心跳。
    “唔……”裴容廷胸膛起伏,徐徐喘出一口气,仰唇道,“从前不都是嚷着要灭灯,怎么今儿怕起来,怕什么?”
    “我怕。”她哽了一哽,“怕不知道是谁在入我。”
    南柯梦醒,他也忽然变得很远了。她重新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一定要看着他的脸,不然就像跌回了勾栏,黑暗中被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肏弄。
    然而这样的话,是个男人也不能忍受。
    “嗯?那除了我姑娘还有什么人选?”他冷笑,转身就将她压在棉被堆里,大红羽纱的被面托着她奶豆腐似的浪荡乳肉,肉桂粉的乳尖犹带着一丝晶亮。是他才吃过的痕迹。他把手往下探,拨开丰肥的牝肉,轻而易举地在桃源内触到甘泉,笑得危险,“姑娘说出两个名字,叫我也知道知道谁还能有此等的艳福。”
    “啊……别,痒……”
    瘦长的手指顺着花夜滑进去,引起她的吟哦,又加了一根,在软密的肉穴里深入,越到里面越痒不可当。外面的指节抵着阴蒂,轻拢慢捻,淌出更多的清液来,让呻吟飞到她脸颊,成为绯红的云。一双月眼烟笼寒水,是秦淮河的月亮,柳眉细细,不胜隐忍地倒蹙着,她知道这个时候哭也不会惹人怀疑,便借羞盖脸很掉了些眼泪。
    “不成了,我不成了!……二爷,我……”
    银瓶胡乱挣扎,踢着小腿抵御泛滥成灾的酥麻。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有个小厮来报,说是老太太要请二爷过去说话。裴容廷听着稀奇,要和他问话,便暂时放开了银瓶。
    他才直身坐了起来,欲拿来阑干上搭着的绸袍披上,银瓶却也爬起来,先一步扑到了他怀里。
    她两手吊着他颈子,眼泪犹挂在脸上,在灯影里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许你走。”
    她今天格外脆弱,一点风吹草动都禁受不住,裴容廷也纳罕地看了她一眼,抹掉她的泪痕,沉声笑道:“怎么这样娇气了?”
    但他显然把这份娇气当做了情到浓时的反应。
    他还要逗弄她,先打发小厮下去等着,把身子依在阑干上,一条腿支起来,那赤紫色沉甸甸的阳物就直直翘着。揽过银瓶,附耳道:“卿卿真不想让我走,就拿出点本事来,你能留得住它,我就不走了。”
    那骇人的行货,凹眼圆睁,吐着一点清液。尽管已不知抵着她的宫口冲撞过多少次,银瓶每每见了,仍要小肚子泛冷。银瓶垂眼看着,黑鸦鸦睫毛翕动,裴容廷料她会像往常一样娇怯地乜他一眼,躲到床尾,再被他捞回来顶开湿润的花穴插进去。也许她还会发出几声幽怨的呻吟,但很快会化做一滩牛奶,融在他怀里,任他压着臀股操干。
    他仰唇看她,手肘搭在阑干,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丝毫没察觉已经开大了玩笑。
    银瓶果然推着离开了他的怀里,却并没有躲得很远,而是就退到他腰腹处,伏在床上,双手捧定了他的阳具。
    轻轻一扳,便吞入了口中。
    湿热的唇舌裹上来,朱唇撑得圆张。
    她没历练过,起初放得歪了,那根肉棍子舒进口内,直抵在一侧,把脸颊顶出好大一块。裴容廷早已变了脸色,惊诧地就要抽出来,却被银瓶死死拥住了。龟头的味道完全不同于大人身上的清冽,微臊而有一股子奇异的浓涩。她蹙起眉,也不知是疼是羞,满面潮红掉下泪,像桃花上滚着珍珠,秾艳婉媚,是可以入诗入画的仕女——反正画里的女人也都打着重重的胭脂。
    只是画里没有仕女裸着雪白的身子,也没有仕女口中含着男人的阳具。
    “婉——银瓶?——”
    裴容廷白璧似的脸上甚少会有无措的神色,眼底惊愕又赤红,动了动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除了在梦里,他从没想过让婉婉做这样的事,然而当绮梦照进现实,除了痛惜外也少不了快意。
    对于心爱的人,情到浓时反会有种凌虐的欲望,再风光霁月的男人也是一样。
    尤其是银瓶拨正了肉根,渐渐呜咂起来了——
    她也并不是故意做出这等淫靡之态,只是他的阳物甚大,吞吐起来少不得淌出口水,啧啧有声。软肉戳着马眼,粉舌舔弄着狰狞青筋,龟头抵近喉咙也还剩一截子在外。灵犀爽利顺着他的椎骨往上窜,她小羊羔似的伏他身上,稚嫩的动作与浑身的红印子更激发这灭顶的快意。裴容廷败下阵来,竟不再阻拦,只拿过床头一只茶杯泼灭了灯烛,一壁自己套弄着外头的半截,好早些丢出来免她受苦,一壁虚虚挡着子孙袋,防着打到她脸上。
    黑暗中喘息与水声交迭,直到他要丢的时候才开口,声音哑得不像他:“罢了。”
    银瓶顿了一顿,恍若未闻。
    他觉得不好了,沉声道:“好卿卿,快吐出来。”
    她仍不理会,直到精关临近,他摸索到她的下颏,扳着才撑开她的口。抽出阳具来,本已是胀得发疼,龟头极敏感,偏掠过银瓶的唇齿,不过轻轻一划,裴容廷竟再忍不住丢意,倒吸着气一泄如注,正邈了银瓶一脸。
    银瓶短短“呀”了一声,捧着脸接着滴滴答答的白液,只是呆住了。裴容廷忙叫人打水来,亲自绞汗巾与她擦拭,又给她倒茶漱口,取木樨香茶饼儿来含着。
    银蓝的月色透过窗纱,映得他神色温柔,因为乌浓的眼中有愧对,于是更温柔了一点。
    至少这点温柔是她的,银瓶想,那仕宦书香家的大小姐,大抵不肯做这样的事罢?
    还是头一次,他们之间的情爱由她来主导,仿佛孟光接过了梁鸿案。银瓶吃吃笑了起来,却也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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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木樨香茶饼儿:类似口香糖,可以清口气,《金瓶梅》里我最想尝尝的食物之一哈哈哈
    【2】写这章的时候真的很犹豫,总觉得后脑勺有凉风,写出来会让小银被骂“好贱”之类的。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小银和老裴疯狂do了一次,认清到了自己的位置,后面会有一段时间的疏离。这也是小银恢复记忆前最后一次do,想让她主动一回,和基友也商量了一下,还是这样写了。如果大家觉得不太好和我说,我会酌情再改~下章还是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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