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僧人。
    僧衣由一长一短的五对布条缝缀而成,是僧人们日常工作时穿的‘五条衣’。
    很明显这是一个执役僧。
    此刻他手里提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冷冷盯着陈牧喝声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陈牧并未回答,而是目光落在对方的手臂上。
    僧人衣袖卷起。
    因为经常在外执役劳作,手臂被晒成古铜色,颇为健壮。
    “我问你话呢!”
    青年僧人语气有点憨横。
    “我来这里闲逛。”看到僧人的手臂上并没有新的伤痕,陈牧收回目光,笑着问道,“你们每天轮班的执役有几个。”
    闲逛?
    青年僧人望着陈牧手中的果子,冷笑道:
    “大白天的也敢来偷我寺的净心灵果,我说这几天果子怎么少了许多!走,跟我去见执法长老!”
    说着,便扔下木桶扯住陈牧衣襟。
    这是愣头青?
    陈牧无语:“我说大聪明,你看不出我这身上的差服吗?我堂堂一个县衙捕头需要来这里偷果子?”
    “捕头?那便是知法犯法!走,跟我见了执法长老再说!”
    看得出这和尚确实是一根筋。
    智商似乎被压在了屁股下,凶着脸便要将陈牧送往寺院的执法堂。
    “行,行,我跟你去,正好我还要办一件案子呢。”
    陈牧苦笑着点头。
    ……
    两人下山。
    路过百折佛殿时,正巧遇到了恒绝。
    见青年和尚揪着陈牧的衣袖朝执法堂方向而去,他不禁皱起眉头,拦下了两人。
    “怎么回事?”
    青年和尚见是恒绝师兄,行礼闷声道:“恒绝师兄,我抓到了一个贼,他在后山偷我们的净心灵果!”
    贼?
    恒绝面色古怪。
    望着陈牧手中的净心灵果,冷笑道:“陈捕头,若是真喜欢吃我寺的净心灵果,直接索要便是,何必去偷呢。身为官差,却行苟贼之举,也不嫌丢人?”
    面对恒绝的挖苦嘲讽,陈牧叹了口气,算是明白了。
    人和人的区别是很大的。
    你指望所有人都是智商在上水准那是不可能的,总有那么几个沙比做出的举动行径如三岁幼儿!
    这个世界不缺智障的人,无论是古或是今。
    哪怕是在现实生活中,你总能在自己的身边发现一些行为低级幼稚智障的人群。
    但这些人却总能把你气的不要不要的,而你却无可奈何。
    话题跑远了……
    身为一名在寺院修行已久的僧人,不可能看不出陈牧是被冤枉的。
    但他却选择无视。
    无非就是因为嫉恨之心,想要进行报复而已。
    陈牧高看了出家人的心胸。
    想想也是,出家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佛,总有铁憨憨掺杂其中。
    “带我去见主持吧,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他说,没工夫跟你哔哔!”
    陈牧淡淡道。
    看到陈牧一副瞧不起他的表情,恒绝先前压在胸膛里的怒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他目光森冷:“偷东西还有理了?今天不管你是谁,按照我寒雾寺的规矩,必须受到惩戒!”
    说完,一把扣住陈牧的肩膀,朝着执法堂拖去。
    “我特么哔了狗了!”
    肩膀剧痛传来,陈牧火气终于被挑起来了。
    老子身为一个小小捕头,被西厂冥卫的人欺负也就罢了,现在连阿猫阿狗都敢骑在头上?
    然而奈何这恒绝是个佛修高手,陈牧根本难以挣脱。
    来到执法堂,长老不在。
    恒绝寒声道:“执法长老不在,便由小僧来代替执行,历来所有寺院道场的执法堂都是对内,我寒雾寺不同,你偷窃净心灵果,污玷祖师业果佛韵灵气,该受惩罚!”
    “你这是在找事。”
    陈牧黝黑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刚说完,右腿窝突然袭来一道痛麻,陈牧半跪在地上,却是恒绝踢了一脚尖。
    面前是一尊结印的金身罗汉像。
    他的后颈肩压来一根方形红木,无法动弹!
    由青年僧人执着。
    陈牧缓缓捏紧拳头。
    他的脾性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但自打从乌山回来后,总感觉性情有些偏邪。
    时不时有一种烦躁感。
    而且有一刹那突然生出一股想要杀戮的冲动,比如之前黎千户在踢他时。
    还有此刻……
    此刻,他的双眸瞳孔就是被墨汁侵染,眼白处蔓延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
    周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暴虐气息。
    恒绝自然是感觉到了陈牧的异常,见他低着头不像刚才那般挣扎,唇角勾起一道冷笑。
    他并不傻。
    之所以敢对付陈牧,是因为寒雾寺在青玉县的地位。
    寒雾寺建立已有两百多年,接待了不少达官贵族,就算到时候陈牧要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有后台,你拿什么跟我比划?
    恒绝握住旁边竖立着的一根黑色圆木,淡淡道:“偷窃者,当一罚三戒!”
    说完,他挥起木棍。
    狠狠落下!
    看似落劲凶猛,但恒绝暗中掌握了力道,落点的部位是陈牧的后背,而非致命部位。
    虽然不怕陈牧报复,但若真把他给打伤了也是麻烦。
    喀嚓!
    执法棍落在陈牧的后背上,竟折成了两段。
    恒绝愣住了。
    什么情况?他用的力道不大啊,怎么就把棍子给打断了?
    难道这棍子时间太久不行了?
    恒绝准备再换一根木棍,蓦然又是一道‘喀嚓’声钻入他耳中,回头一看,压在陈牧脖颈处的那块红色方木竟也断裂开了。
    嘭!
    原本执着方木的那名青年僧人倒飞出去,掀翻了供奉着香火的斋桌!
    恒绝呆住了。
    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陈牧站了起来,轻轻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一连串的骨骼爆响之声。
    他的个头好像高了一些。
    眸子如墨。
    转身盯着兀自发懵的恒绝,然后挥起皮肤突起条条黑色线状物的手臂,一拳砸下!
    嘭!
    恒绝直挺挺的飞出去,鲜血喷出。
    身体如沙袋一般抛向了角落的铜色小钟上,发出叮当敲击声,随后在墙壁剐蹭下发出尖锐的声音。
    在这尖锐声响中,原本沸腾在陈牧手臂的黑色线状物陡然恢复了平静。
    而陈牧双目中的黑漆也在急速褪去。
    “发生什么了?”
    脑海中残留的印象似乎有点太过魔幻,陈牧望着眼前这一切,有点发懵。
    我的小宇宙爆发了?
    看到角落里蜷着身子不断咳嗽的恒绝,陈牧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棍子,走了过去。
    “暂时回击不了西厂和冥卫,但我欺负你一个和尚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你们现在还有把柄捏在我手里。”
    陈牧举起棍子,露出一抹笑容,“没错,老子就是这么欺软怕硬!”
    唰!
    木棍砸向了恒绝锃亮的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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