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收下吧。邬念望着他:为人要知养育之恩,叔叔阿姨还有姐姐能带我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再白吃白喝,我会十分过意不去的。
    少年眼眸澄澈,语气又真挚,叫谭爸爸心头一软,他看了眼还尚处震惊当中的谭妈妈,又看了眼手里的卡,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对邬念道:那这样,这笔钱叔叔先帮你留着,除了支付你的学费之外,不做他用,你要随时需要钱,随时找叔叔要。零花钱你和冥冥一样多,过年的时候也会有压岁钱的。
    压岁钱邬念喃喃道,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眼底看起来有几分湿润,半晌,他似是破涕而笑:好啊。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收到过压岁钱呢。
    每年一到年末,破冰化雪,鞭炮声四起,街上热热闹闹,每个家门前都是红色的春联,父亲搬来梯子,小孩拎着浆糊,母亲扶着梯子,开始贴对联。
    贴完对联,家家户户会放过年的第一炮,在这喧闹中,拜菩萨,许愿年年顺遂、岁岁平安。
    每到年底,邬念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看着万家灯火亮起。
    可他没有家人,也就从来没有人会衷心祝愿他平安健康所以,这就是他从来不顺心如意的原因么。
    压岁钱,他更是没敢想过,他知道是用一个红包将百元纸币包起来,悄悄放在家人枕头底下。有一年他给自己买了几个金灿灿的大红包,一口气往里面塞了好几张百元大钞,然后塞在枕头底下睡觉。
    可他仍然不高兴。
    醒过来时听着外面和自己无关的鞭炮,仍是感觉空荡荡的。
    但今年。
    他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收到来自于家人的、真正的压岁钱了。
    所以,让他在这个家过完年吧,那样,年底许愿时,他会许,让他在这个家再过完一年吧。
    吃完饭,邬念十分自然地站起来要收拾碗筷。菜是他买回来的,饭也是他做的,现在怎么还能让他洗碗。
    谭冥冥吃饱喝足,瘫软在椅子上,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少年衬托成了家里的蛀虫,到时候说不定被赶出去的变成了自己!她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捋起袖子,忙道:你去看电视吧,我来。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邬念弯了弯唇角,道:lsquo;我想帮姐姐洗碗,一起洗好不好。
    他手疾,一下子就从谭冥冥手下抢过了最多油最重的那两个汤碗,顺势把几个盘子和碗也厚厚叠了上去,桌子上一下子就空了。
    谭冥冥手下顿时一空:这还让她收什么?!难得自己勤快一次,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姐姐,你帮我把桌子上的筷子收了。邬念无辜道:我拿不了了。
    拿不了个大屁眼子,谭冥冥看了眼他稳稳端着的层层叠摞的餐盘,心中深深地忧伤了起来,自己刚刚还怕谭妈妈不接受他进家门呢,但现在和这小孩一对比他做饭做得那么好吃,还主动抢着洗碗,自己却只会番茄炒蛋,洗碗也是一个月才心血来潮动一次手自己简直一无是处,该担忧的是不是自己?!
    谭妈妈也瞪了谭冥冥一眼,道:谭冥冥,你看看人家小念!
    谭冥冥理不直气不壮,灰溜溜地捡起筷子,跟着邬念进了厨房。
    邬念已经放好了一池子温水,戴好了手套,谭冥冥走到他身边,也捡起另一双手套打算戴上,既然说了自己要洗碗,至少要做做样子嘛,不能在勤劳的弟弟面前显得太丢脸。
    但她手上有水,手套一下子钻不进去,呲溜一声,手指只戳进去了一半。
    邬念扭头来看她一眼,笑了一下,伸手帮她把一次性手套摘了下来,然后对着两只手套吹了口气,把透明手套吹得胀开,又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包住她手指,轻柔擦了擦。
    随即,再将手套往她手指上套,这下,胀开的手套一下子就轻而易举地套进了谭冥冥干燥的手指。
    谭冥冥是真的看呆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穿进来之后,她家庭都很融洽,爸妈宠着自己,进厨房比较少,更别说这种生活小技巧了,手套戴不上一直都是硬戳进去
    你怎么这么会?她忍不住问,一边将手浸入水中,开始洗碗。
    邬念笑了笑,没回答,生存嘛,当然是什么都要会一点了。
    他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抬起头,厨房暖黄色的灯光将他和谭冥冥的影子照在白净的瓷砖上,两人靠得极近,谭冥冥低着头,看起来就像是姐弟俩肩并肩一样。
    邬念眨了眨眼,翘起嘴唇。
    显得很温暖,仿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与此同时,谭妈妈却是忍不住把谭爸爸拉进房间,狐疑道:二十三万,小念钱哪里来的?十来年前的抚恤金不可能这么多,那时候一两万就是惊天的数字了,你告诉我,他钱到底哪里来的?
    谭爸爸见瞒不过,只好一五一十尽可能往好的方向,把邬念以前的经历说了。然而,谭妈妈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她的确是很同情这小孩的遭遇,可一边同情,心里也一边止不住的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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