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日夜兼程,到了王门前府,连洪小心翼翼的帮人整理好仪容,细细的打量着人,怎么看都不够。
    她穿嫁服的样子美极了,只是不为了他。
    把人抱下了车,连洪对一边的人吩咐:“我让准备的冰室,都准备好了吗?”
    侍从点了下头,犹犹豫豫的又说:“准备好了,不过王妃她……”
    话刚落音,大门里就走出许多人,为首的真是西王府的王妃,也就是连洪的生母。
    连洪只是淡淡扫了人一眼,不带半分情绪的说:“这个人,走得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了,人是死了,你们逼不成她了,难道还想逼我吗?”
    王妃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感觉从小与她不甚亲近的儿子,这一刻更远了。
    下人们都吓得低下了头,寒若惊颤。
    连洪笑了笑,低下头,言语温柔的对怀里人说:“好了,我们到家了。”
    然后越过一众人,抱着人走了进去。
    连洪把她放在冰床上,然后缓缓在人身边坐了下来。
    皮肤和寒冰只隔了一层布料,却也不觉得冷。
    他坐了会儿,才开口说:“等等吧,等到开春了,我就葬了你,你就再陪我一个月。”
    他不想她一个人,睡在那冰天雪地里。
    坐了会儿,连洪走了出去,问等在冰室外面的随从:“我让你请大夫,大夫来了吗?”
    “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我去见见他。”
    那大夫是城中名医,连洪坐下便伸出了手:“大夫,我最近总是莫名的心痛,我还正值壮年,莫非是早衰之症,尤其是近日,更是痛的厉害。”
    大夫把了一把脉,开口问:“世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征兆的。”
    “大概是去年的七月。”
    “那又是什么时候病情加重的?”
    “也就是从进城回来之后。”
    大夫思虑了会儿,叹了口气道:“世子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连洪一怔,是啊,去年七月她走了后,他便开始偶尔心悸,他看着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便是病入膏肓了,自己早就应该知道的。
    连洪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心痛么?”
    “也许等时日久了,这件事淡化了去,你就不会这么在意,自然也不会心痛。”
    等着那神医走了后,连洪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已经凉了。
    人走茶凉。
    今越月与灯依旧,唯有不见去年人,。
    大夫只能医治身体的伤痛,那心口的伤又该怎么医。
    连洪摸了摸胸口,也许会淡化?不会有那个也许的,有的事情不是能轻易忘记,比如说她。
    十年后。
    “那女子伤心极了,站在城墙上,轻轻的往下一跃,从此便化为了一缕幽魂。”
    县城最繁华的茶馆,说书先生说完这句,却轻轻叹息了一声,座无虚席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说书先生说得好极了,抑扬顿挫处理得当,极容易让人听到心里去,现下许多女子都掉了泪,也有感情丰沛的男人红了眼眶,许多人唏嘘不已。
    此刻他说得便是十年前名满天下的镇国将军的故事,这里便是将军和他那位跳了城墙夫人的故土了。
    据说镇国将军,在广王登基后还封了异姓王,只是此后再没人见过他。
    “为什么她要跳啊?她怎么这么傻?后来呢?后来那将军怎么样呢?那头白狼呢?”有个人出声问道。
    “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深情的自然活得痛苦些,那女子的遗体被当时还只是世子,如今的西王带走。没人见过镇国将军,有传言说他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是把自个儿关起来了,更有人说他是疯了,那头白狼本来就已经年岁到了,兴许是看到从前恩人一死一伤,那白狼当日晚上便也死了。”
    物是人非,半生权是黄粱梦。
    听完了书的富家小姐,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心里想着女子果然不能用情太深。
    她见外面雨已经停了,便准备接着上路去寺里上香,不想才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便从路边冲出了个人。
    “燕燕,燕燕,是你吗?你终于肯见我了。”
    那绿衣女子吓了一跳,叫出来声音来,后面上来了三四个家丁,把人拦住。
    有小厮厉声的叫道:“哪里来的疯子,好大的胆子。”
    那人力气实在大,他们几个人也不过堪堪的拦住人,害怕人再扑上来,都严密的死守着。
    那蓬头垢面的男子眼睛盯着那小姐,却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嘴里喃喃又说:“不是,不是她。”
    说完便又笑又哭,竟然就这么坐在了地上,俨然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几个家丁对视了一眼,决定好好教训人一顿,不想刚把人围了起来,就听后面有人说话。
    “慢着。”
    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瞧着不像是普通人,准备动手的家丁虽然想不通这样的贵人和疯子有什么关系,却也不敢小觑,开口问道:“这位爷,这个疯子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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